很多人喜欢人为的制造一些地区矛盾,比如说有人上了一个骗子的当,被骗了不少钱,而那个骗子是河南人。于是就上网发帖,说什么河南出骗子。这种东西,高毅是不会理会的。性格这种东西,最多和这个人的家庭背影、成长环境有些关系,至于要把打击面扩大到一个省、一个民族甚至一个国家,这也就太扯了。反正,就高毅而言,没出这个省,他已经见识过各色各样的人。
雪山行这一路,高毅听了不少藏民多彪悍的说法,就高毅自己的认识。至少这个死掉的扎西,并不如司机小曹所说的那般无理取闹,算得上是一个很质朴的青年。从扎西的姐姐那里,高毅知道这次雨中追逐战的始末。
最前面被扎西追着的叫韩磊,本是一个跑这条线的大货车的司机。在一次泥石流的冲击下,韩磊被扎西所救,带到家里养伤。在养伤的过程中,韩磊与扎西的姐姐一见钟情,很快两人就结婚了。韩磊放弃了以前的工作,选择留在这了,和扎西的姐姐在风景区开了一家小旅馆。两个人的结合虽然总会有来自各自家庭方面,发出这样或者那样的非议声。但是,小旅馆的收入还算不错,再加上政府政策的扶持,两口子在最初的几年生活得很幸福。有句老话说“男人有了钱就变坏,女人变坏了就有钱”,这还是有点道理的。当然,韩磊并不是有了外遇或者什么请款之类的,而是变得更有事业心,爱折腾,然后就很少顾家。虽然,两口子的事业并没有因为韩磊的折腾而变得越来越红火,反而是对妻子关心的越来越少,所有家务事包括带孩子都是由妻子从头忙到尾,从而使本来不错的夫妻感情进入了冰点。今天的事情源于妻子的爆发,在一个人任劳任怨了这么多年,而丈夫都置之不理,小两口终于爆发了结婚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而争吵却是以韩磊确实心中有愧,却放不下脸面,反而给了妻子一记响亮的耳光作为结束。这记耳光似乎都在两人的想象之外,于是当扎西的姐姐哭哭啼啼回到娘家以后,才有了他们之后,所看到的一幕。
一个生命就这么消逝了,只不过因为言师的两句话。赵德芳和扎西之间并没有任何恩怨,甚至互不相识,只不过为了高毅能够理解何为言师,以及言师的手段到底是什么,就这样简单的牺牲了一条人命。在高毅终于了解到言师的力量时,同时也不得不感叹赵德芳的无情。“也许,是看到了太多的死亡了吧!”高毅只能通过这样的揣测,来安慰自己。
扎西的意外身亡并没有掺杂任何离奇的因素。医生开出的死亡证明上说,这场雨由于工业污染的关系,酸度过高,扎西将雨水吸入肺里,诱发了肺水肿。而之后他又饮用了工业污染过的河水,引发急性呼吸衰竭,后又跌入河中,窒息而死。无论医生的证明理由有多么充分,作为扎西的家人,死活是无法接受如此壮实的小伙子,淋了点雨,喝了些雨水与河水,会就这么走了。走得如此突然,如此让人无法接受。在一片哭泣声中,他们更相信这是政府无度的开发圣山,从而引下的天罚。这也是当地藏民一直不愿意接受政府所为的扶持政策,宁愿住在山上的原因。
离开了伤感的雨,伤感的城市,高毅对于刘亦真所说的“言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遇水而灾,吞水而亡”确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那却是一场酸雨,说是雨后树木都被毁得不成样子,那河水也确实受了污染。尽管如此,扎西死亡的概率也不会超过万分之一。而言师,就是能把未来只有万分之一可能发生的事情,变成百分之百。所谓“言师”,言之凿凿罢了。看到未来,从而改变未来,让未来变得和自己现在所说的情形一模一样。这就是言师吧。
不过,以一条人命为代价得到这种领悟,高毅却并不是很想要。下次见到刘亦真的时候,他倒是要问问,那个赵德芳到底有什么样的权利,可以视人命为刍狗。不过,在这之前,他必须要接待一位客人。他刚回到家就会上门的客人,这次雪山行也让高毅自身的预言能力强了不少。额头眼一开,他就知道接下来回发生什么。
这次出现在画面的记者并不是前面出现的薛自然,而是他得一位女同事胡婷。
“高毅,你好!”胡婷出现在一户人家的门口,敲了敲门,高毅开门露出了个小脸,“你好!有什么事吗?”对着话筒,穿着一身睡衣的高毅显得有些堂皇。
“你好!我们是《新闻101》栏目组的,想就你救小女孩曾彤彤的事情做一个采访。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那请进吧!”高毅让了出来,栏目组一行人进到了高毅家里,“喝水还是喝茶?”高毅招呼着想去倒水。
“不用了,我们就想问你几个问题!”胡婷打量着高毅家里的摆设。
“哦,有什么就问吧!”
“我们想问:你知道小彤彤的母亲,也就是赵女士把你告上了法庭,说是你撞伤了小彤彤的吗?对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呢?”
“原来那个小女孩叫曾彤彤啊,名字挺好听的!”高毅微微笑,一脸的轻松,并没用直接回答记者的问题,反而说了句无关的话。
胡婷自然也不是那种能够随便糊弄的记者,对于高毅的旁顾左右而言他,她直接又顺势问道:“你是不是小彤彤的肇事者?如果你不是,那么对于这次的见义勇为你现在有没有感到后悔?”
听到胡婷这样说,高毅脸上明显露出不高兴的表情,“救人还有后悔的说法吗?至于是不是肇事者,桌上的东西就能够说明一切!”
镜头切到高毅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卷录像带下面压着一张传票单子,高毅拿起那个录像带边走边说,“其实当时并不是我第一个到达现场,甚至开车的那个人都不是我。还是我的同学——”
抢过高毅的话头,“你的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是他开车撞伤的曾彤彤么?”胡婷紧逼着追问到。
高毅虽然对记者的这种问话方式很反感,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很平静的摇了摇头,也没有透露张妮的名字,缓缓的说道:“我那个同学也并非第一个到达出事现场。在我们救那个小女孩起来之前,那里已经围满了人。”说到这里,高毅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陪同我一起去医院的那位大学生甚至还留下了联络方式,他前几天还打电话跟我说,要出来帮我作证。我暂时拒绝了他,我说再等等,我想看看那位赵女士能够做到哪一步。”一边说着,高毅把录像带推进了老式的录像机里,这种录像机在很多家庭里早已被淘汰掉了,“其实赵女士说再多,她再有想法也抵不过铁证如山。说老实话,我其实并不想把这卷证据拿出来,而且这卷录像带在交管部门也有备份。至于为什么交管部门不愿意出示这项证据我不清楚。但是,我唯一知道的是,现实中并不是每一个在帮助别人以后都会有我这么幸运,能够碰巧找到确实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那么,下次再遭遇到同样的事情,我们这个社会到底还要不要救死扶伤,还是都保持着见死不救的态度?你要知道,一个真心想帮助别人的人,是不会在现场想太多。救人还要留下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不是为了施恩图报,谁会做如此多余的事情?”高毅家电视的画面出来了,图像上很清晰的记录下了那天凌晨所发生的一切,从面包车撞倒小女孩逃逸,再到几位路人路过置之不理,和几位大学生犹豫着不敢上前,一直到聚集了一些围观群众后,张妮驱车赶到了现场,再之后就是高毅上前抱起小女孩的全过程。
录像带在那里放,高毅在旁边说:“当时那位陪同我去医院的大学生问我要不要留下他得联系方式,我告诉他,他想太多了,不是所有人都那么——”高毅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顿了顿,想了会才接口道,“那么没有道德观念。事实证明我错了。于是,我就一直在反思,如果我不是那么幸运的在事发现场的隔壁正好有个劳保局的摄像头,拍下了事发的一切。那么,我就遭遇到什么。救人,在这么偶然的场合,单纯的就一般人而言,自然不会是想着施恩图报什么的。但是,就现行的法律对于救人的人而言,成本是不是有些太高了。救了人还有搭上一场官司的风险,施救者还要担心被你所救之人反过来倒打一耙,这种现象出现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被救援的对象素质太低?是法律上没有任何对于施救者保护权益的措施?还是这个社会的道德风气已经恶化到,人的眼睛里只有钱而没有是非的程度?我不清楚,所以,我其实只是想找个答案。”
镜头收回,莫晓琳再次出现在画面里,一脸认真的说道:“经过警方的努力,那名真正的肇事者已与前天被抓捕到案,赵女士的那一纸诉状自然也就无疾而终。当我们的记者就此询问小彤彤的妈妈——赵女士,如果真的把高毅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同学给告上法庭,反而让真正的肇事者逍遥法外,她怎么看时,赵女士给我们的答案是——谁让他倒霉!见义勇为做好事反而成了倒霉者,高毅在片子里提出的问题,也是我们想问的。在社会苛责大众冷漠,大众没有爱心的同时,谁关心过如何保护这些施救者的利益?让见义勇为的人更多一些,让人心更温暖一些,就需要更加完善的法律制度,更加健全的舆论监督,以及更加健康向上的社会道德观念吧!您好!我是莫晓琳,今天的《新闻101》就到这里,欢迎大家收看新闻频道接下来的其他节目,再会!”
节目结束,张妮关了电视。孔佳突然对高毅产生了兴趣,“怎么样,要不要我开一桌帮你谢谢你的那个同学!”
张妮缓缓摇了摇头,“就这样结束吧!”总体来说,在电视里并没有出现她的名字,张妮还是非常满意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似的。
孔佳这边的酒席没有开成,但是,高毅那边该请的自然不会少。“Hi!自然,客气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这次事情能够圆满解决还是多亏了你。”高毅躺在躺椅上,整个人却没有随着躺椅下陷的弧线让背松弛下去,依旧挺得笔直。他电话里的语言显得非常的热络,但是表情却一点笑容也欠奉,僵硬的脸上却依旧说着热情洋溢的话语,“对你节目和社会都有帮助?那可不是我能够做到的,主要还是你们的栏目本身就具有极高的社会影响力和公信度,我这件事只不过是刚好碰到了!不多说了,你去忙吧,还是老规律,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郊区散散心,我估计到时张妮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张翰文那边我来联络。好,你忙!”
“翰文,我!明天我准备在红鼎豆捞摆一桌,你把吴涛,老蒋他们都喊着,还有那几个抓那个家伙帮了忙的也喊着。”高毅刚挂断了薛自然的电话,又打通了张翰文的电话,“破费?都是应该的,这件事他们出了不少力。能不能带家属?你老婆我估计她是肯定要来的,来就来吧,总不能少了他们一顿饭吃,只要一桌能坐下就成,你们要带多少自己看着办。好,就这样,明天见了面再聊!”挂了电话,高毅才有些放松的将身体完全陷进躺椅的弧线里,木然的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的高毅虽然仍坐在躺椅上,但是精神早已完全不在这里。
早在《新闻101》这个节目结束的一刹那,一条短信再次传到他那已经关机的小灵通上。“任务一已完成,任务奖励已提前发放。请确认后续任务的种类:一、言师的挑战。二、生活的轨迹。三、预言家的烦恼。四、末日的回响。友情提示,该任务为成长任务,具有唯一性,不可逆,请认真考虑做出选族。请在5分钟内做出选择,时间一过,将为你随机选择。无法放弃此任务。”
所以,在接下来的的5分钟里,高毅虽然在打着电话,其实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电话上。他一直在尝试用自己的第三只眼,看能不能主动联络上刘亦真。但显然,他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的,于是,他只有在出现10秒的倒计时的时候,选择了一个看上去最容易的选项——二、生活的轨迹。至于言师、预言家、末日什么的,都让它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