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丝盘坐在虚空之中,无垠的空间里充满了电闪雷鸣之声,就连她的四周也不时有雷电大作,光影一明一暗勾勒出她精美的脸颊轮廓。她紧闭着双眼,一脸的恬静,似乎周遭的雷电更像是春光里拂过的微风。突然,一个巨大的光球撑破了这个世界的边缘,无数的雷电顿时聚集过去,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成一片,一个声音从里面传来:“下次你的欢迎声势能不够动静小一点,人老了,每次还要受这种噪音摧残,真是”光球中模糊的脸孔渐渐清晰起来,赫然是爱德华的那张。
“那个人复活了吗?”露西丝脸上少有的露出了期待却又厌恶的表情。
“你是说你父亲——丹尼斯吗?他——”
“不要再用父亲这个字眼,他不配!”露西丝表情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这句话说的时候却是在咬牙切齿。接着,露西丝神色一黯,喃喃道,“我宁愿不知道有这个人!”
“好了,我只是来告诉你,那个人没有复活成功!”光球里爱德华的表情显得很无奈。
“没有成功!这怎么可能!”这个消息似乎让露西丝很震惊,不过,转瞬就又变得如释重负般的,“没复活也好!”
“你今天的情绪起伏超过你这一年的总和啊!”爱德华故作奇怪的提醒了句,就没有深究下去,“高毅那小子原来根本就没有完全封印住自己的力量,他自己设置了个后门,这件事是我没有料到,是我疏忽了!”
事情出了变动,露西丝反而有些说不清楚情绪,“那我们的计划还要继续下去吗?”
露西丝的小心思自然瞒不过爱德华的眼睛,“你是觉得我的计划过于残忍?还是违背了你从小到大的道德观?事情都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你还在想这些,优柔寡断可不是你的性格。”说到这里,爱德华话语一转,“博尔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应该能够控制住局面吧,要他收尾了赶紧走。我估计高蕙质现在很可能已经到了纽约。要是被她发现了蛛丝马迹,我们可能被她连根都揪出来。我可屏蔽不了她的预言感知!”
“刚才博尔已经跟我联络了,他们已经撤离了。而且,海啸很快就要袭击那座城市了,你确定高蕙质不会死于这场海啸?高蕙质毕竟是我的同学,她可是没有任何念力体质的。”露西丝有些疑惑,“希望你不要玩过火了!她要是死了,我们也许都会跟着陪葬!”
“放心吧,她的安全用不着我们操心。她还有一个表妹在外面活动呢!孔佳不是带着人去援助纽约了么,高蕙质肯定是她们的第一目标。”
“孔佳是高蕙质的表妹?”露西丝似乎完全没有想到。
爱德华“啧、啧”的抿嘴挖苦道:“高伟森又不是圣人,不是这层亲戚关系,以孔佳获得超能力前的性格和脾气是绝对进不了道德村的!你不要把人性想得过于美好,过于天真了。”
露西丝只是陡然听说有些惊讶而已,并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问了一个完全无关的话题,“像博尔这样没有在道德村注册的黑户超能力者还有多少?”
“很多,很多,多到完全超出你的想象!”爱德华很得意的笑起来,又像头刚刚偷吃了大母鸡的狐狸,“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尽管你非常恨你的父——哦,丹尼斯。但是,你愿意放弃他赐予你的超能力么?你愿意放弃你现在的力量,成为在山洪、地震、海啸等自然灾害面前毫无保护能力的普通人么。”
看着露西丝犹豫的表情,爱德华反而把得意的情绪收了起来,叹了口气,“当一个获得了与众不同的力量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尽管当时高毅表现的那么伟大,我也应该想到的。这是人类的天性,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权利、金钱、超能力其实都一样。而在道德村注册,至少在道德村里,有能力者则变得和普通人一样,普通人觉得公平,你觉得公平吗?让一个总裁和他的员工谈公平?让一个市长和他的市民谈公平?高伟森也太天真了,让超能力者和普通人谈公平,不是一样的荒谬可笑吗?”
露西丝似乎听过爱德华很多类似的言语,并没有被煽动起来的情绪,冷淡的说,“你搞错了一点,超能力和权利、金钱这些东西有着本质的区别。权利和金钱是后天得到的,是普通人赋予的,人人都有机会得到的。超能力是天生的,是命中注定的,可以说是上帝的安排。”
“你说得很对!”爱德华微微一笑,“博尔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其实爱德华是可以反驳露西丝的,因为现在的社会里,权利和金钱也可以是命中注定的,也可以是天生的,这种东西普通人赋予不了。但是他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陈玫对于纽约的第一印象并不如想象的美好。脏兮兮的建筑和桥梁,黑乎乎的让人忍不住猜想这里难道是贫民窟?努力找了找,并没见到几个人,连黑人似乎也没有看到。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没想到纽约的第一眼竟然是这个样子,陈玫有一点点失望和沮丧。
很快进了市区,发现这里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干净,地上有纸屑垃圾,空气也谈不上多么清爽。车多、人忙,恩,还有和自己的城市一样的堵车。
纽约的地铁也比想象的糟糕:不仅给人感觉年久失修,而且,墙上乱画的涂鸦,黑不溜秋、又脏又乱,真让她欣赏不了。地铁的进口就象监狱的大铁栏杆,冰冷冰冷的,一点也不友好,“这就是纽约?”
对面陈玫的困惑与失望,张妮笑了笑,“到了华尔街就好了!这里毕竟不是一座新兴城市,热闹的地方还是挺不错的!”
沮丧的情绪陪着陈玫度过了一上午,直到那个西班牙斗牛士出现。让她情绪好了点,再之后,就是去参观自由岛的自由女神。在这里,她们发现了不少的中国游客,乘着乐队特意演唱中国歌曲的空隙,张翰文问了问张妮,“就这样带着高毅到处玩好吗?他不是不舒服吗?”
张妮似乎早有腹案,很轻松的回答着,“我们预约的是下个星期一,他脑袋不舒服,国内的医生朋友也建议他出来多散散心!”
今天天气虽然也不是很好,但是在这么多天的暴雨下,今天算是久违的没有下雨的一天。尽管天上依旧乌云密布,不见太阳,却丝毫没有降低游人的热情。自由女神像前挤满了前来参观的人群。
“好高啊,真大啊!”这就是陈玫贫乏的脑袋里所能想到的感叹词。对于她而言,感觉实在是太雄伟壮观了。女神像的高度比她在电视和杂志里看到的要高大很多很多。神像本身高46米,而底座都有45米之高。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女神像雕刻出来的,那种骨子里透出的,一种无法形容的气宇轩昂、英姿飒爽、凛然不可侵犯之感。
这女神像放在张妮眼里却又不同,张妮更欣赏那种古希腊美女一般端庄轻盈的体态,以及亲切自然、优雅高贵的气质。
而在张翰文眼里,这就是块大石头,如果要说有点什么特殊的地方,“看那里,怎么有个人。咦!他肩膀上还坐着两个人。”张翰文是带眼镜的,四个眼睛总比两个眼睛还使一些。
张妮闻声抬头,她的视力可比普通人强多了,就见一个高大黑影驮着两个人从女神像高举的火炬上跳到帽檐,再从帽檐突出的尖角向海里直掠而下,近百米的高度,惊人的速度,看的人都觉得心惊胆战。而那人却只给张妮留下了一个并不太熟悉的背影,倒是其中坐在他右边肩膀的女子,回过头来和她对视了一眼。
“不认识!”张妮之前并没有见过高蕙质。于是,高毅和张妮在纽约的第一次见面就这么错过了。
高毅错过了很多。虽然纽约的夜空并不明亮,但是高楼间却是灯火通明。霓虹幻彩的都市里,很多高楼中并非全是办公,也有私人的居室。而高毅从哪家的观景窗户掠过,而飞翔在夜空中的背影,在当下通讯发达的世界里,很快就被拍摄下来,并被传到了网上。就在高毅沉醉于腾挪在狭窄的都市牢笼之中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了一个“蝙蝠侠”的外号。
当然,高毅是有童年的,小时候自然也有类似于成为“超人”或者“蝙蝠侠”的梦想。而当梦想实现时,高毅最忘记了感叹,忘记了曾经的梦想。他只是单纯的沉醉于“飞”的快感,沉醉于那种跨越空间的快感,沉醉于贴近天空的风刮过脸皮的享受——那是自由的味道。他没有留意自己的每一个落点是否让自己成为了别人的风景,也没有留意他肩膀上两个人的表情,如果没有高蕙质适时的提醒,高毅也许会一直这么高空弹跳着,直到他累了为止。
“喂!”高蕙质喊了很多声,高毅才听见。
“哦!怎么了?很冷吧?”虽然被人打扰了自己沉醉的快感,但是,高毅还是第一时间下意识的关系一下肩膀上的两人。在这样的一个高度奔驰,强风如刀,冷应该是一个自然反应。就如同伯奇士一开始还在高毅的肩膀上兴奋的喃喃自语,在天空新奇的左顾右盼,坐人和坐飞机毕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可是,到后来他冻得眼睛都懒得再睁开,双手搂着高毅的颈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刚才我们经过了自由女神像……”不同于张妮,虽然高蕙质也不认识张妮,但是,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女的和自己屁股下面的霍森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提醒霍森的话,也许会得到一个完全不同的结果。但是,高蕙质最终还是放弃了赌博,放弃了告诉并不是霍森的高毅,刚才错过了什么,“你飞过了!你都已经飞出海了你不知道吗?”
“哦!是吗?不好意思,人力的毕竟不如卫星导航,过站了又不会多收你们两个车票钱!”还能开得出玩笑,高毅显得心情很好。
“刚才其实已经经过了市政厅。看得出来,你是第一次感受飞行的自由,心情可以理解。不过,你最好也能体谅体谅这整座城市所有人的心情,灾难已经很近了。”高蕙质伸出手来,在踏浪而行的高毅前方,指着方向。
顺着高蕙质手的方向,市政厅很迅速的接近中。朦胧的夜笼罩在市政厅的方向,像是一个巨大的怪兽。对于市政厅一行,高蕙质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那里藏着些什么。那个她非常熟悉的地方,此时却无比陌生起来。
“那里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有可能是很激烈的对抗,有可能会死人。这次的海啸也比预想得要提前几天,这种意外难道是人为的。”高蕙质的心头和这天气一样,乌云密布不见一丝阳光。
岛上的景致也不错,浏览一番后,坐渡轮原路返回。张妮一行又开始参观唐人街。而整个晚上则悠闲地徜徉在时代广场、帝国大厦、洛克菲勒、曼哈顿、百老汇……
同样是奔跑在都市中的高毅,对脚下的建筑却没有任何印象。除了——高。一种总需要仰视,一种怎么跳也跳不过去的高度。而且空中的地方也并不宽裕,好多地方都是一线天。
在这个城市,人永远是弱小的。高毅曾在帝国大厦顶层的窗户外,俯瞰整个纽约,这个世界似乎都在你的脚下。难怪美国人总是愿意当太平洋的警察,也许他们总是有种世界不过是美国的后花园的错觉吧。
霓虹闪烁、眼花缭乱、美仑美奂是这个城市夜晚永远的主题。徘徊在夜晚的纽约,你会发现自己只剩下感观和感觉,却没有了语言能力。因为一切语言都是苍白的徒劳的。当然,更大的徒劳就是一场海啸将一切繁华散尽,没有人会预想到一场灭顶之灾正悄无声息的从不远处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