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良很是惊愕,嘴里的香烟叼了很久,一直没有点燃。过了好一阵子,才摸出打火机点上。
“王队,你确定现场的煤气罐和下午时我们见到的那个,不是同一个煤气罐?”张全良还是不敢相信。
“是的,我确定。下午的时候是我检查的煤气罐,我的印象很深。目前,在国内的煤气罐当中,钢瓶的型号有很多种,下午检查的时候,钢瓶型号明明是YSP—10型,用红色的字体印上的,在钢瓶的后面,还有点掉漆。后面的数字10,代表的意思是最大充灌量可以是10公斤,如果超过了也就是超量充灌。我当时还给李晓苗开玩笑,说这十公斤的煤气,可够你们用一段时间得了!毕竟,还有些人家还在用5公斤的。这个,你记得吧?”王光艺回忆着。
“是的,我记得!”张全良也想起来了。
“但是你再看看现场的这个煤气罐钢瓶,”王光艺指着一张相机上的照片说,“这个钢瓶的型号分明是YSP—15型!而且,数字也很清楚。很明显,不是同一个钢瓶!”
“嗯,最主要的,这个钢瓶比下午我们见到的钢瓶,多了整整五公斤的煤气!威力确实大了不少啊!”张全良想想,也感到后怕。
“我看,有可能多出不仅仅是五公斤。搞不好就是超量充灌!别忘了,凶手就是想用煤气罐炸死李晓苗。或许,这就是死亡卡片上讲的五行之四吧!”王光艺又点上一支烟,脸上露出了愁容。
张全良也点点头,没有说话。
“对了,全良。你刚才说煤气泄露,然后一个电器开启,发生爆炸。那么,初步可以断定,这个电器就是导火索。这个电器很重要,电器决定着李晓苗的死法;是被炸死或者烧死,而不是煤气中毒而死!那么这个电器是什么呢?”王光艺想起了一个细节。
“这个电器,我感觉应该是电灯。”张全良猜想着。
“为什么?”
“因为现场所有的电器开关都是关着的,还有很多是断电状态。唯独头上的电灯开关是处于开启状态。”说完,张全良调出相机上的电灯开关照片给王光艺看。
“嗯,这个事情,我们可以去趟医院。孟队长说315室还被烧伤了一个小姑娘,是轻度烧伤,没什么大碍。这个小姑娘就是李晓苗说的那个晚上就能回来的员工,好像敏敏。孟队长给我说她的全名叫朱丽敏。问问她,或许,我们能了解的更加全面一点!”王光艺说着,准备往外走。
张全良快步跟上。越野车缓缓驶离了小区现场;只有一些小区居民还在对着烧毁的315室感慨不已。
医院里,一场雪白的华丽派对。
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灯光、白色的床单,当然还有一群可爱的白衣天使。王光艺和张全良不得不放慢脚步,走路的声音轻了很多。
那个叫敏敏的小姑娘正在被医护人员悉心地照料着,已经对伤口消毒完毕,现在在上药包扎。王光艺和张全良默不作声的出去等待,直到护士包扎完毕后出来,他们两个才进病房。
“请问,你是叫敏敏吧?”张全良很礼貌地问躺在病床上的一个女孩。
这个女孩子长得不怎么漂亮,但是气质很好,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有些疑惑:“是的,请问你们是……”
“哦,我们是市公安局的,和李晓苗很熟。她是你的老板吧?”王光艺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哦,原来是警察啊!是的,苗姐是我的老板,对我挺好的。我叫朱丽敏,很早就跟着苗姐,一直都是苗姐照顾我。就连前几天回家的车票,也是苗姐给我买的。苗姐呢?现在她怎么样了?”朱丽敏突然想起了李晓苗,神情开始激动起来。
“她,不幸遇难!”张全良本不想告诉她,但是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她死了?真的死了?”朱丽敏的眼睛里泪光闪烁。
“你的心情我们理解,我们这次来,是想调查一下火灾的原因!”张全良耐心地劝慰着。
“还调查什么?人都死了!就是煤气罐爆炸了,你们去找煤气公司查查不就知道了?”朱丽敏情绪有些激动,显得很不耐烦。
张全良无奈地看看王光艺,有点不知所措。
“小姑娘,请你配合一下!如果我告诉你,这次煤气罐爆炸不是个意外,而是有预谋的呢?”王光艺的声音像钟声一样浑厚。
顿时,朱丽敏止住了哭声,愣住了。而后,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滴,打起了精神,脸上带着疑惑问道:“刚才你说什么?有人想杀我们?”
“准确来说,是有人想杀她!我有证据!因为下午的时候,我们已经找过你们老板一次了,当时你还没有赶回来。下午送来的煤气罐和晚上爆炸现场的煤气罐,根本不是同一个煤气罐!”王光艺的眼睛冷冰冰的,让朱丽敏增加了几分敬畏。
说完,张全良又将下午事情的经过给朱丽敏复述了一遍。
“啊?死亡卡片?”朱丽敏听后,也感觉到了恐惧。看来,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怎么样,小姑娘?我们给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也要告诉我们一点你知道的?”王光艺很是自信的看着朱丽敏。
“嗯,好的!其实,晚上的时候确实又来了一个送气工,给我们换了一罐气。我从头给你们讲讲,希望你们能早点抓住凶手!两位警官先请坐吧!”这次,朱丽敏的情绪不再激动,缓和了很多。
王光艺听后满意的点点头,坐在了旁边的病床上:“你就从你回到家之后,开始讲吧!”
张全良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给朱丽敏倒了一杯水,也坐在一旁静静地听。
“前两天我妈妈病了,所以我回家探亲去了。剩下的两个员工,苗姐也已经告诉你们了,所以,这两天家里只有苗姐自己。美容院也就暂时歇业。我是昨天中午的车,预计是晚上到。我到家的时候,大概是晚上八点多吧。苗姐还给我下了一碗面条,当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个时候用的煤气罐,应该还是下午的时候你们检查过的煤气罐。”说到这里,朱丽敏喝了一口水,顿了一下。
王光艺和张全良没有说话。张全良还拿着笔认真地记着。
“大概隔了有半个小时,有人敲门。苗姐就去开门,一问,原来是送煤气罐的。苗姐很是纳闷,说是今天下午已经送来一罐了。这个人说下午送的那一罐不是我们的,而是别的小区的。送气工搞错了,所以现在换回来。这个人我们都不认识,之前没有见过。我们小区的煤气罐一直是一个又黑又矮和一个高个子负责的,一般那个高个子是司机,那个矮个子负责送气。但这个人,我确定没有见过。不过,他穿着煤气公司的衣服,还带着一顶那种服务行业的帽子,浑身脏兮兮的。苗姐也没有多想,就让他进来了。他换煤气罐的动作很快,很重的煤气罐,他很轻松的用一个手就提了起来,看得出是个经常干活的人。”朱丽敏回忆着。
“这个人,长什么模样?”张全良打断她。
“什么模样,不好形容!他很普通,在人群中一定不是很显眼。皮肤挺黑的,看来经常干活,手也很粗糙。中等身材吧,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差不多三十多岁。别的,没什么了!”朱丽敏回忆着。
“这个,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这样的话,我们很不容易调查啊!”张全良看着自己记录的口供,无奈地叹息着。
“哦,我想起来了。要说特别的地方,还真有一个。我记得他的下巴上,长了一颗痣!他走后,苗姐还笑呢。说是如果长在脑门上,是不是就是二郎神下凡了!别的,真的没有了!”朱丽敏确定地说。
“嗯,很好!换上煤气罐之后,又发生了什么?”王光艺问道。
“因为这个人我们看来很陌生,苗姐也很开朗,就问了他几句。苗姐说,那两个人为什么没来,我没有见过你啊,你是不是新来的。那个人说他是负责别的小区的,那俩人晚上喝酒去了,喝醉了。但是公司老总查出来煤气罐换错了,要求他们必须现在就把事情解决。没办法,他只能帮帮那两个人!说是我们的煤气罐应该是12号,而下午换的是8号罐,这个是他们公司管理煤气罐的编号;我们也不懂,也没再多问。这个人也不多说话,提着煤气罐就走了。就这样!”朱丽敏解释着。
“煤气罐是他帮你们换上的,是吗?”王光艺问道。
“是啊,一个煤气罐挺沉的,他们送气工给帮忙换上。我们也没有检查一下,毕竟,平时谁也不会去怀疑一个送气工!怎么了?那个送气工就是凶手吗?”朱丽敏很是关心这个问题。
“现在还不好说。他走了之后,你们都干什么了?”王光艺又问道。
“昨天我坐了大半天的车,很累的,所以很早就困了。苗姐看了会书,也睡得很早。我们大概不到十点就睡了。苗姐当时说有点想我了,想和我聊会天,所以和我睡在一起了。我现在明白了,原来是有人想害她!”
“是的。但是,你们都睡下了,李晓苗又为什么会在半夜的时候去厨房呢?如果不去厨房,就算是煤气罐爆炸,也不会殃及到你们!她去干什么了?难道是喝水吗?”王光艺接着问。
“不是去喝水。警官,你说到这里,我也觉得奇怪。一开始的时候,我都睡着了,苗姐还在看书。大概过了很长时间,苗姐醒了,下床了,说是去厨房看看。我问她看什么,她说她听到了厨房的玻璃有动静。我仔细听听,还真有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敲打窗户一样,当当的声音。我们小区里有几个调皮的小孩子,喜欢拿小石子扔别人家的玻璃,吵得你睡不着。等你一亮灯或者是拉开窗户大吼一声,他们就笑着跑开了。我们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苗姐也不在意,直接跑去厨房了,看得出她很生气。我既然醒了,也顺便上个厕所。因为厕所距离厨房很近,苗姐打开厨房的门之后,我还没到厕所呢,就闻到了一点煤气的气味。苗姐当时肯定也闻到了,但是她只顾得赶紧赶走小孩子,再加上睡得有点迷糊;我刚想说是不是煤气泄露了,还没来得及说,她直接把头顶上的白炽灯打开了。接着,就轰的一声。我没在厨房里,还好点。但是声音很大,还有气浪,直接把我掀翻了。我的头在门框上撞了一下,当时意识都有点模糊。而苗姐,直接倒在火堆里了。我就记得当时的时候,整个厨房都着火了。然后就昏过去了;不过我没大事,仅仅是波及到了一点。后来,消防车的警笛声,让把我吵醒了。再后来,就来到医院了!这就是全部过程!”说完,朱丽敏就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一样,长长出了一口气,喝了一大口水。
张全良也结束了自己的记录,在后面画了一个句点后,也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