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想来想去，也仅仅能想到这一个理由，为了一个女人江山都不要，他真是疯了。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真正的目的不是崔显，而是我，是吗？”
崔倾城重重点头：“长姐没有想错，长兄的罪名一旦被坐实，长姐也难逃其咎。皇上能够买通镇南王，能够买通我，能够买通崔家上上下下的奴仆，还能判不了长兄一个死刑吗？但凡皇上想要长兄死，长姐做什么都无济于事，除非长姐觉得眼下时机适宜，立刻就发兵。”
皇后没好气地回她一句：“明知故问，我若有把握发兵，现在还会坐在这里吗？”
崔倾城道：“既然不能发兵，那么表姐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
“忍耐，如何忍耐？”
她没听懂崔倾城的意思。
忍耐的意思是等在崔家，什么也不作为吗？
理智和直觉都告诉她，按兵不动地等下去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皇帝对付崔显的目的是对付她，怎么可能判了崔显的罪之后就把自己忘记。
好在姜玥现在还在自己手里，倘若她被逼急了不得不发病，姜玥也算是一个筹码。
最好皇上对姜玥真的入了魔，如此一来姜玥就可以从普通筹码升级为王牌筹码。
崔倾城道：“一味等待当然不是忍耐，长姐眼下的忍耐办法是主动出击。”
“什么是主动出击？”
崔倾城该不会劝她出兵吧？
她才说了眼下不适宜出兵，就算日后不得不出兵，也需要提前和李齐鹿联手。
然而李齐鹿早年受过郑太后的迫害，心中深恨郑太后，到时是否会与她联手还是个未知。
崔倾城道：“长姐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长姐这个时候可以选择明哲保身，放弃长兄。”
“啪”的一声，皇后的巴掌落在崔倾城脸上，方才没打着，这一回却是结结实实。
胸膛里气血激荡，皇后竟差点忘记昨天就是她联合她的好弟弟出卖了崔显，她害了崔显入狱。
难怪她从进来到现在始终不肯和自己翻脸，原来是嫌弃她自己与弟弟的力道不够，还要拖她下水。
这就是她要给她挖的坑吧，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
尖锐的护甲在她脸上划出一道，崔倾城却恍若未觉。
她淡淡地说：“皇上让在婚礼之上指证长兄的时候，我也曾经有过犹豫，不知如何是好，可是后来我想清楚了。皇上已然下定决心，势要除掉长兄，就算我不指证他他也难逃一劫。别的不敢说，可袁梦娘那件事情的确是长兄所作。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想皇帝不知，不仅要这件事情莫为，别的引皇上忌惮的事情也不可以做。”
皇后竟被她说得有几分动摇，因此再度不耐烦。
“好了，闭上你的嘴巴吧，你说得话我一个字也不想听。”
崔倾城认为她特别想听，如果她真的不想听，她会将她驱逐出去，或者她自行离开。
崔倾城继续诉说：“长兄跋扈嚣张，他遭难是迟早的事情，长姐放弃长兄，是断臂保命之举。明知他是必死的结局，难道要整个家族都陪着他身陷泥潭吗？长姐应该明白，皇上现在守株待兔，就等着长姐自己去撞那棵徇私枉法的大树。偏偏长姐除了徇私枉法这一条路，再没有别的法子。眼下的形势一目了然，只要长姐敢为长兄出面，皇上就能抓住你的把柄，就算不处死长姐，长姐的皇后之位也难保。”
皇后悚然一惊，因为崔倾城所说一针见血。
她不可能拿整个崔氏来救崔显一条命。
“然而即便我放弃长兄，皇上也未必肯善罢甘休，你别忘记，还有姜玥这一桩事情。”
崔倾城笑道：“长姐放心，婕妤无论是横尸荒山还是横尸街头，都与长姐没有任何关系。”
皇后猛然抬头：“难道姜玥的事情你没有告诉皇上？”
崔倾城第三次叹气：“虽然长姐不肯相信我，但我的确是出于不得已才出面指证长兄。我若真心要害崔家，今日就不会对长姐说一个字，更不可能提长姐让人劫持姜婕妤这件事情。我做了这两件事情，件件都是在保长姐的性命，我若有心害长姐，最好的选择是从现在开始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长姐落入皇上的陷阱，然后我作为功臣，博一个妃位。”
皇后看着上下两片唇一张一合，好话坏话都让她说尽，尽管如此，她不明白崔倾城为什么不等着她往陷阱里掉。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曾今以后她都不会相信十分崔倾城，她现在才真正认识到崔倾城有多狡诈。
皇后缓和颜色，试探道：“我可以袖手自保，可是你既然已经飞上高枝，投靠了皇上，为什么不继续在高枝儿上待着呢？”
崔倾城愕然一下，随即做出一片赤诚的模样回答：“长姐对我恩重如山，我生是长姐的人，死是长姐的鬼，什么高枝不高枝我根本不在意，我暂时飞上高枝，也仅仅是为了保全家人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皇后听她说话都觉得自己耳朵疼，她到底是修炼了多少年才能在说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说的连自己都相信了呢？
“其实你应该继续留在高枝儿上，姜婕妤若死了，皇上迟早得查到我头上。你方才不是说了么，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崔倾城知道不拿出真东西，皇后不可能相信她。
她今天肯来见皇后，也是为了这一桩事情。
崔显入狱，她与姜婕妤的联盟就此瓦解，她下一个的联盟对象是皇后，自然她要对付的人也相应变成姜玥。
对付完姜玥，再把脏水通通泼到摇摇欲坠的皇后身上，她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皇后的位置好像就在眼前，崔倾城压住心中的激动，淡淡地说：“长姐可知道姜玥为何会受宠？”
皇后不屑地说：“你能拦得住一个人去死，可你能拦得住一个人鬼迷心窍么，大概姜家的女子都是狐狸精转世吧。”
好容易倒了一个姜舒，又起来了一个姜玥，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姜玥也不知给皇帝下了什么迷魂药，居然比从前的姜舒还要受宠，反而姜舒长锁深宫，失去了往日的风光。
崔倾城道：“她们既不是狐狸精转世，也不是给皇上下了迷魂汤，皇上宠爱姜玥，仅仅是因为当年在北疆的时候，姜玥曾经救了皇上一命。”
皇后眉头微皱：“此等秘事连我都不知道，你如何知道。”
可别又是在给她挖坑，就算她是为了崔家出卖的崔显给皇上做了内应，她以后也不可能放过崔倾城。
崔倾城没有理会皇后的疑惑，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皇后有多么多疑，她既然敢说这话，她就拿得出证据。
“不仅姜婕妤是因为救了皇上的原因受宠，舒妃娘娘同样是因为这个缘故。”
皇后一下子就抓住她的错漏：“你的意思是说她们姐妹是一起救得人吗？倘若是一起救的人，当初就该一起入王府，而不是一个先入王府，一个却进了另一个王府，后来才被抢如宫中。”
崔倾城道：“长姐说得是，这以前以后是因为其中有个缘故。”
“好啊，那你倒说说是什么缘故。”
皇后已经做好再次戳穿她的准备。
崔倾城这次不是编造故事，而是讲述事实：“他们一个先入王府，一个后入宫，不过是因为皇上一开始认错了人。她们姐妹长得犹如孪生，而搭救皇上又是多年前的事情，所以认错人也不奇怪。这也就是为何姜玥受宠，姜舒会失宠的缘故。倘若不是这个缘故，那么古代有赵飞燕赵合德，赵合德宠冠六宫之时，赵飞雁照旧稳居皇后之位。”
皇后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想证实我杀了姜玥将来难逃一死吗？”
崔倾城道：“长姐又多想了，我告诉长姐这件事情，是想帮助长姐，而不是害长姐。”
皇后方才不过是气话，崔倾城若想害死她，完全不必多此一举。
她顿了顿，道：“然而你仍旧没有告诉我你是从何处得知了此事。”
崔倾城从身上取出一块绢画，展开了，恭恭敬敬地捧到皇后面前。
“长姐，你看此人是谁。”
绢画上的人是个男子，一个风采绝伦的男子。
皇后仔细打量，似乎是认得，但又想不起来。
她在家中未嫁之时，除了几个兄弟，鲜少与外面的男子见面，如此风采俊逸的一个人，倘若她见过，她绝对不会忘记。
可是如果没见过，为什么她又会觉得眼熟呢？
她捧着绢画看了许久许久，始终认不出来。
“认不出来也就不认，她直接问崔倾城：“是这个人告诉你姜玥的秘密吗？”
崔倾城颔首：“长姐猜对了，就是他。”
“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知道姜玥在北疆的旧事？”
崔倾城道：“长姐难道真的想不起来他是谁了吗？”
皇后把绢画仍还给她：“你少要卖关子，想说就说，不想说我就当你撒了一个谎。”
她嘴上虽如此说，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与姜玥有关，她甚至隐隐觉得这个男人与姜舒有点什么关系，因为他与姜舒的面相竟有些相似。
难道是姜舒的兄弟吗？
如果是姜舒的兄弟，为面相上何与姜玥半点相似呢？
皇后疑惑的时候，崔倾城揭晓答案：“他的名字叫宋若梅，京中第一才子宋若梅。”
皇后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眼熟，原来是姜舒的前夫。
她觉得眼熟不仅仅因为宋若梅是京中第一才子，而是姜舒入王府之时，她曾派人调查过宋若梅。
既知道此人是宋若梅，那么崔倾城知道的事情，必然是从宋若梅口中得知。
没想到崔倾城居然与宋若梅扯上了关联，她越来越觉得崔倾城是个可怕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