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已近中午,罗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间睡着的,满脑子装着赵舟的死亡事件。回到研究所时也没注意到自己房间门上贴了一张便签条。
我出去了,不定期回来,研究所就由你照看。
——程胤
罗生抓着睡醒后蓬乱不羁的头发,手里捏着便签条。程胤又不告而别,印象中这个人总是这样,在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失踪了。
找不到程胤,这人也从来不用手机这类随时能与他联系的工具,他的目的就是不让人找到,一旦出了研究所的门,程胤仿佛真的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走了,工钱会准时发到你的银行账户里。”以前程胤每次离开时碰上罗生就只有这么一句,然后匆匆消失在门外。
在盥洗室整理完毕,罗生给自己泡好一杯清茶,正要进程胤的资料室,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信息提示音。
从昨天晚上开始,信息提示音就变得极为敏感,罗生觉得它只要一发出叮的声音,就不会有好事发生。昨天以后谁都没在群聊里说过话,也很有默契的,谁都没发朋友圈,大家还在度过着劫难后遗症,就包括罗生,想到赵舟的死就让他一阵阵的恐惧,并非来源于赵舟的死状,而是源于,死因。事实上,罗生打算进入资料室查找的,也和这个有关。他始终不相信赵舟的死是自杀。
他拿出手机,屏幕显示有一条未读微信,罗生打开来,发信人是李宝。
“打扰了,想向你打听朋友圈游戏的事情,如果知道的话请尽量告知。”
罗生蹙起眉,从来没听过什么“朋友圈游戏”,李宝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那是什么,没听过,怎么了?”他回复过去,没想到李宝立刻就回了信息。
“班里一个学生出了点事情,听其他学生讲,最近校园里玩什么朋友圈游戏,那个学生也玩了,你那边奇闻异事的消息比较多,所以就想问问你。”
罗生又一次想起李宝在一所大学教计算机课程,聚会吃饭的时候她还言之凿凿的聊着教学制度和各种学生问题,似乎对自己的职业充满了自信与始终如一的坚持。
“好,我帮你查一下,但不确定能查到,那学生出什么事了?”
间隔两分钟左右,罗生盯着手机屏幕没移开,须臾,李宝回了两个字过来。
“命案。”
……
那种恐惧感在每个毛孔里蔓延开来,闭着眼睛不去看也没用。乔杉紧抓着病床上的被褥,索性直接把被子盖过头顶。那女人就站在床尾,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她。
病床拉着隔帘,门外说话的欧梁和医生完全没注意到这里的情况。真要命,乔杉咬着嘴唇,紧紧抓住被褥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
是那个女人,聚会上见过的。乔杉一刻也忘不记她的脸,那张又美又让她感觉奇怪的脸,但究竟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此时隔着被单的恐怖感觉更胜一筹,乔杉觉得女人已经不在床尾站着了,有种诡异又莫名其妙的气息正从床尾慢慢靠近她的床边……一定是走过来了,乔杉一边想一边听着自己的心砰砰狂跳,她肯定走到床边来了,垂着长长的头发,甚至还弯下腰来,脸朝下俯视着自己,然后越来越近……
“乔杉。”
被单被猛然揭开的时候,乔杉惊叫出声,圆睁着两只眼睛看向床边俯视她的人,她真的被吓坏了。旋即再看向周围和床尾,除了那些静止的白色设施,并没有其他人。
“欧,欧警官。”她几欲哭出声来,看见是欧梁顿然松了一口气,却发觉全身也虚脱得没了力气。
从欧梁疑惑又关切的看她来判断,乔杉觉得自己现在的脸一定苍白的像具死尸,而且神色惊恐,仿佛被猛兽突袭过窝棚后惴惴不安的雏鸟。
“怎么了?为什么用被单盖着头?”欧梁奇怪的问道,然后环视一圈,似乎觉得不可能有人越过站在门口的他直接进入到病房里。
“那个……”
刚想说,又一阵剧烈耳鸣,乔杉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她拼命抱着头,试图用缩紧身体来抵挡尖锐的刺痛,就像有两只奇长的钢针从左右耳刺进去,直直刺进脑子里,简直快要疼得晕过去了。
乔杉听到欧梁叫喊医生,然后是医生奔进来迅速有效的给她注射镇痛剂。几分钟后,疼痛逐渐缓解,乔杉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松弛下来,这时候,她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不能提那个女人,似乎就是在每次想要说出她的时候,疼痛就突袭而来。
她是谁?为什么会这样?小智和其他同学的死是不是和她有关?无数问题像啃噬良田的蝗虫,顷刻间就把她刚刚清醒的意识摧毁。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问题,而是在面对无数疑问的时候,没办法和有可能解决问题的人倾诉。
欧梁再次询问乔杉怎么了,她眼泪未干痛苦的看着他,心想除了讲也许还可以写,但乔杉实在不敢尝试,她不想再经历一遍那种要命的刺痛。欧梁的手伸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她极速思考着,要如何让这个警官明白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个女人,也许小智他们的死就是和她有关,而并非自杀。
乔杉摇摇头道:“我没事。”但她眼里积着强烈的求救信号,她希望欧梁能看出来。
“没事就好,你最近受太多刺激,要好好休息,我已经通知了你的母亲,她很快就会赶过来。”
欧梁似乎没看出乔杉眼里的意思,还表现出就要离开的样子。
“欧警官——”乔杉猛然拉住欧梁的手,“请你再呆一会儿,行吗?等我母亲来。”她恳求他,抓着他的手也用力握紧。
“嗯。”欧梁点点头,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
该怎么说呢,乔杉想着,她不能浪费这个绝好的机会,但也不想再经受致命的疼痛,究竟要怎么表达,才能绕过那个女人又让欧梁知道她的存在呢?(先试着这么办吧)稍作考虑之后,乔杉拿出手机,打开了她和小智的聊天记录。
这时候,肖蓝出现在病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