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倘若一切果然如她所愿,那对她皇甫珊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又想起当初第一次在家人安排下的见面,他开门见山的第一句就是,“我取了你,能拿到多少股份?”他终归还是没有在乎过自己,即便同样不在乎其他人,自己和他之间,也无从找到什么契机改变了,那么她到底究竟在自得什么,是在高兴什么呢?
皇甫珊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令人痛苦的是,这一断无望的孽缘,无论如何克制,也不能拔除。即便是心里无数次的发誓,这个男人只是当自己是他手下的一枚棋子,若是自己再深陷其中,依旧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的话,那自己到底算什么?
沈骜走了以后,他似乎再也没有对她说过什么话了,甚至连父母来家里他也会想方设法的避开与她共处的场合。她想,她不能为了他而毁掉她自己。谁想到如此努力下定这样的决心,却脆弱到可笑的境界,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听说整整两年,他都没有放弃过寻找沈骜,正在她沾沾自喜这个沈骜再也不会活着出现的时候,他却将她完好无损的带了回来。被强压下去的心绪像是一头饿极了的猛兽,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刻疯狂反扑。所谓感情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恶魔,你以为你已经彻底的将它杀死,其实却只是短暂的蛰伏。皇甫珊再一次没有管好自己的脚步,兜兜转转来到了沈骜住下的这家医院。
事到如今,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已经说不清了,是想要见到他?还是想要见到她?还是想要看到他们俩在一起时到底什么样子的?归根到底,她只是不甘心吧?
现在的沈骜还能这样的令他着迷,这么一年的时光,她到底是变成了什么模样呢?是不是芳华绝代,是不是风情万种?她在心底想过不下一百遍。
怒意在看到她眼睛的那一刹那油然而生。明明,明明她们身上同样有他要利用的东西,为什么最后被利用的彻底的只有她一个人?如果说他可以选择她,为什么不能选择自己呢?还是说,自己已经被他利用干净了,毫无价值了。
她还是像四个月前见到的那样,脸上的容颜没有一丝变化,还是那样的倾城绝色,可是除了容貌以外,那个如今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女人,她还有什么?指甲将手心抵的生疼,皇甫珊藏在暗处,一种恨意自心底肆无忌惮的漫溢,浸入喉咙,漫进眼里。
再一次,她想要杀了她!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起意,却像被谁使了巫术,一点一点的将脑海中的理智啃噬,取而代之。如同一场熊熊的大火,将整个人都烤的炙热。
沈骜身旁,苏洵并没有作陪多久,她认得沈骜身后的那个女人,这是苏洵最信任的助手之一——艾影。当初在教堂看护沈骜的就是她,这一年多帮着苏洵不断寻找沈骜的也是她。不远处走来一个男人,手上抱着一大束糖果捆成的花束。沈骜叫他叶骏骏,想必应该是这一年下来处的好朋友。
皇甫珊靠近了一些,没有被他们发现。
沈骜手中握了一包鱼食,脸色有些苍白,气色不是很好的模样,眉眼却是弯弯。不知道他们之前在讨论什么,到她嫩能听的清的时候,她正倚着凉亭的柱子,有些得意的说着:“我从前也觉得很奇怪,那些电影里的人,怎么就说哭就能一下哭出来呢?最近在网上查到了一种方法,就仔细的琢磨了一阵子,发现其实哭也没什么难的嘛。”
叫做骏骏的男人这天穿了一套白衣白裤,从她的手上接过鱼食:“你又不拍电影,没事学这个有什么用?”
她看起更加得意了,最后话尾的语调都上扬:“只要我哭了,他就会没辙,以后肯定不管什么都听我的,你也知道他平时是怎么欺负我的吧,这下终于找到……”
指尖又是无意识的一紧,掌心传来的疼痛是这样的真实。以为用眼泪就能将男人拴住,令人看不起的小女人的可怜心机。
叶骏骏皱着眉头打断她的话:“他那是因为担心你,不是拿你没办法,你不是喜欢他吗?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想方设法的让他安心才对,怎么还能让他担心呢?”
好一阵子,没有听到任何说话声音,艾影开了口:“叶先生你……”
还没有说完的话在沈骜柔柔的笑声中被打断。
虽然是被指责,脸上却露出皇甫珊从未见过的璀璨笑容,带着一点未经人事的天真,美丽的有些不像真的。
她静静的开口,脸上的笑是这样的安详,说出口的却是令人难以理解的话:“他每次都知道我是在装哭,乐得陪我一起装装罢了,对他来讲,我还晓得惹他生气才代表我有活力,他才能放心,要是哪一天我连惹他生气的兴致都没有了,那才是让他担心。不过能看到他什么事情都依着我,我还真的是很开心呢。”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愣在了原地,耳边反复的萦绕着的是她最后的两句话。“我能惹他生气,他才放心。”那些事似乎并非如她所想,所谓的小女人的心机,竟然是这样的吗?这是,这样绕圈子的逻辑,苏洵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她说的,难道都是真的?但是,假如是真的,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骜寥寥的几句话里勾勒出来的人,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让人不住的怀疑,自己那些心心念念藏在心底的关于苏洵的种种,是不是都是假的?
那个名叫叶骏骏的男人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随即苏洵回来了这里,皇甫珊不知道自己这样藏下去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苏洵陪着沈骜喂了一会儿鱼,接过艾影递来的一册文件类的东西开始静静的看着,随即着有护士送了一碗汤药,一起放在凉亭中的石桌上。沈骜磨磨蹭蹭的端起了药碗。
心中万千情绪开始翻涌,好像沙漠中卷起的狂风,激起漫天的风沙。自己明明是正房太太,此时却要这么见不得光的躲着这里。苏洵这个求之而不得的人,那就应该痛快洒脱的放手,拖拖拉拉只会让人生厌,这些道理她都明白,但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舍得。
没有办法,她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知道,他和她究竟是怎么相处的,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他另眼相看,而倘若她对他做出妩媚的风姿引诱,一向进退得宜的他是不是也会乱了阵脚,就像其他所有被爱情所囚的男人一样?她其实还想知道,他会为了她做到哪一步。
但是凉亭中还是一派宁静,假如靠的够近,想必一定能听到他的笔尖在划过白纸上的声响。沈骜盯着手中的药碗,看了好一会儿,端着药碗挪到亭子边上,将药碗小心的放在临近水边的那一面的栏杆上。
苏洵低着头看着手上的文件,缓缓道:“你在做什么?”
她的肩膀明显的抖了一抖,“嗯……太烫了啊,让它先晾一会儿。”
他不置可否,继续看着手中的文件。艾影捧着一瓶饮料走来,被他叫住,好像在吩咐些什么似得,沈骜目不转睛的看着碗里褐色的药汤,一个眨眼的功夫,忽然伸手极快的端起药碗,小心的将那些药汤倒进了水里。
轻微的交谈声募然而止,他沉声:“药呢?”
她捧着碗回过头,眨了眨眼睛:“喝……喝完了啊!”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那刚才是什么声音?”
慌乱一闪即逝,她别开脸:“撒鱼食的声音啊,我把鱼食全都撒下去了。”
他站起来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湖水:“……水被药染黑了。”
把戏被拆穿,她有些不情愿的嘟囔道:“……为什么总是要逼我和这个啊,我的身体已经没事了,你也知道的啊,就算再怎么喝,它……也就这个样子了啊~”
他蹙着眉头:“你也不是怕苦,怎么每次……”
却被她毫不客气的打断,“可是这味道真的太难喝了,就像在啃没成熟的柿子皮一样,你也知道的,看到没有成熟的柿子,知道吃了死不了,但是你也不会吃的对不对?
艾影已经端来了一碗新的药汤,苏洵抬手接过。她拧紧每天别开脸,头更加往后仰,他却端着药碗一口喝下了一大半。
将剩下的药送到她的嘴巴,她愣愣的张开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将剩下的大半碗药都喝光了,但看得出来眼神中很是茫然。他伸手帮她擦干净唇边的药渍:“有人陪你喝,感觉会不会好一点?”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飞快的瞟了他一样,干干的咳了一声底下了头:“稍,稍微好一点点吧。”
他气定神闲的看着她:“下次还敢出乱子,我就亲自喂给你喝。”
她的脸微微发红,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嘴唇的形状好像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下次就再出个乱子给你看看。”
他却笑了:“那再加一斤没有成熟的柿子皮一起熬,你说好不好?”
皇甫珊还以为自己弄走了沈骜,时间久了他总能对自己回心转意,那些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在这一瞬冻出冰絮,一段一段的碎裂。看着他对着沈骜那样的微笑,他的手放在她的额头那种真心的温柔,的确令人感到一种巨大的悲哀。
这是她不知道的苏洵。
I"velived,I"veloved,I"velost,I"vemissed,I"vehurt,I"vetrusted,I"vemademistakes,butmostofall,I"velearned.
【我活过,也爱过。我迷惘过,也失去过。我伤害过,相信过,也犯过错。但最重要的是,我从中懂得了很多。____皇甫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