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脑子里正幻想自己的N种死法,身后被人踹了一下。
糟了,皇帝好像刚刚问了一句什么……什么来着?对了对了,他是让我自己来说。我回过神来慌忙应答:“回陛下,民女、民女三年前突然失忆,全部过往都已遗忘,只记得自己原名谢安安,后来收留我的老乞丐又为我取名叫竹小一,民女从不知晓自己有晋字一姓。”
刚说完耳边就有人微不可闻地舒了口气,听起来应该是何也思。这人还挺耿直……
“陛下,”“贱王”不依不饶:“臣有一法,可知此女是否当年幼童。”
听他这么说我倒奇怪了,他有什么法子,滴血认亲?那姓晋的一家不是早就死光光了么?
皇帝点点头:“讲。”大领导,完全有资格不露声色,言语简洁,让底下的臣子们摸不着头脑。所谓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贱王”一看尹扬:“尹侍卫应该很清楚,当年追捕晋贼余孽,是你亲手将那孩童砍下马去……如今时过境迁,刀痕却做不得假,若此女身无片痕,那老夫也甘愿认个诬告之罪。”
他一说出刀痕这件事,我就止不住颤抖起来……怎么会?这人怎么能肯定我背上有疤痕?为了打压萧恪他们,为了置我于死地,“贱王”竟然不惜冒这么大的风险。若是我身上真没有那疤痕呢?
但我很清楚我有。就在我的后背,长长的,早已经愈合的,公子曾用唇亲吻过的疤痕,刀疤……真的是我……当初竟然是尹扬下的手……
我看向尹扬,他也正看着我。他本来应该是打算直接承认的,但瞧见我脸色,面上瞬间惨白了,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眼前一片发黑,听见皇帝下令让宫女带我下去验身。还怎么验?反正验出来只有一个结果。那刀痕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浑身瘫软,强行挣起来跪好:“陛下……不必验了,民女后背的确有疤……”
此言一出顿时大殿中人尽皆变色,有人惊叫一声安安,是沈进。
“陛下,再无疑点,这谢安安定然就是晋贼案的漏网之鱼……晋朝文罪大恶极,若是让此女逃脱刑罚,何以警示天下不轨之人!”“贱王”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摆明了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又没有得罪过他!我的存在对王权对齐国更没有丝毫的威胁!而且我都不是TMD什么“竹小一”!……
“陛下!请听臣弟一眼,这谢安安并非晋朝文之女,她实乃……乃借尸还魂之人!”是萧恪。
我惊呆了,他竟然说出这话!虽然这知情人当中只有他最合适能说这样的话,但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哪里值得他这样为我出头呢?而且这件事确实太惊世骇俗,讲出来皇帝也不会信的。
“哼哼,借尸还魂……王侄就算是护短,也不能如此胡言乱语吧。”“贱王”冷笑一声。这人跟萧恪他们不对付,我只是个导火索,他巴不得萧恪站出来帮我说话。
“啪”地一声脆响,似乎是龙椅扶手被什么击中了。
“贱王”不敢再放肆,诺诺退了一步。
“世子此言可有依据?”皇帝似乎强压着怒气,声音比起一直以来的冷漠,倒添了丝人气儿。
“陛下请看,这是谢安安所创之画作……其作画方式,所画之物都并非本朝所有。”那田太监走下来,从萧恪手里接过那叠纸张恭恭敬敬呈给皇帝。
何也思本来一直没有发话,可能是萧恪给了什么暗示,这时才开了口:“陛下,前段时间臣提过的能听凭口述作画的能人便是这谢安安了。琉球国研制潜水器,以及后来臣呈给陛下的飞行机括图,都是出自她手……臣惭愧,因谢安安不愿出入朝堂,才坚称是臣所作。”
皇帝看着手上那一叠画稿,脸上喜怒难辨,半晌才抬眼打量我,目光里似乎头一次对我有了那么一丁点儿兴趣,杀意倒消弭了大半。
“陛下,老臣斗胆……放眼诸国并不乏身怀异术之人,或许这女子曾经拜得异人才学得此番画技。王侄尚且年轻,一时被蛊惑也是难免,还请陛下明鉴!”“贱王”这通话说得歹毒,分明在暗示皇帝如果听信了萧恪的话便是被我“蛊惑”。
他这是非要我死。我恨的牙痒痒,真想扑过去咬他一口。
“陛下……”萧恪还要说什么,却被皇帝扬手打断:“不必再争,来人!将谢氏打入天牢。”
天牢?传说中牛逼得不得了,只关谋逆篡位等罪大恶极之人的天牢?我有些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陛下!陛下!”沈进突然跪倒在地:“谢安安她……她乃草民心仪的女子,还愿陛下千万饶她一命!”
我本来以为皇帝会将我直接杀头,没想到却被判了个缓刑,心里正不晓得是要悲还是喜,却又听见沈进来了这么一出……这家伙是不要命了吧?这古代判刑动不动就要诛几族,往外摘都来不及,他还往自己身上揽。生怕他也被杀头,我连忙大声认罪:“都是民女有罪!民女甘愿一死报答沈公子知遇之恩。但沈公子根对民女身世根本毫不知情,还请陛下开恩……”
皇帝本来正要走下金阶,此时突然顿住了,估计也没料到沈进会用这种方式来救我,而我还替他开脱。“贱王”倒是淡定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这阴险的老头子!
“陛下,这谢安安确有嫌疑,理当收押天牢。沈进也是一时情急,还请陛下恕他不敬之罪。”萧恪适时出来说话了。
我舒了口大气,还好世子为皇帝找了个台阶下,不然他见宠臣们竟敢以下犯上,一个恼羞成怒,我的脑袋保不住不说,沈进怕也要受些罪。这家伙,难道看不出皇帝此时难以决断,要找个清静的地儿想想清楚么?
而且就算是他救人心切,找的理由也太没说服力了。皇帝凭什么会因为我是他喜欢的女人而饶我一命呢?说不定更会因为我这红颜祸水迷惑了他的宠臣而要杀我呢……我连忙又去看皇帝脸色,心里寻思着萧恪与“贱王”在皇帝心里的分量孰轻孰重。
这就是一场与皇帝的关系大战。
皇帝也没什么表情,只板着个脸点点头:“此事日后再议,都散了吧。”
我松了口气,随即被两个侍卫拖着出了大殿。回头看时,一众人等除了那“贱王”都是满脸忧虑,尹扬更是要落下泪来。
哎!谁让你小子当年砍了我一刀?没有那一刀,不就无法对证了么?你给我记着!我肯定会留着命回来找你算账的……
没有命,做鬼也不放过你,我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