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隆隆——”好一记响彻天地的雷。噼里啪啦的大雨点斜斜的砸在凶室的外窗,将我砸回现实中来,刚才分心却只是数秒之中。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两扇静默的朱漆木门,我心中再起嘀咕,雷雨已至,虽差不多是正午时分,可也经不住阴气渐起,怕惹上凶象,可那两扇门后可能藏着我极想知道的苏建国的死因。我在对苏建国的一种复杂情感的怂恿下,决定先去左手边那间看看。这里的房体结构布局和苏诚所住之处多少还是有些差别,也怪我蠢,现在才想起来尽量不要留下我的指纹,所以把手缩回袖子中,慢慢的转动把手,推开门,没有声音。里面房间不大,一个老式的木桌。一个极简单的床板,上面一个绿色的床褥,还有一个白笔画的死人轮廓。
这间便是苏建国凶死的地方了,看到那个白笔画出的轮廓,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没忍住鼻腔里一酸,两行热泪还是像这5月的雨,说来就来了。苏建国是怎么死的我还没有从警察那里得知,但是这个简单的板床上,只有一个死人轮廓,单薄的像孩子们画的简笔画,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里,四肢放平,看不出任何痛苦的痕迹,我很难猜想出苏建国的死因,板床上没有血迹,是中毒还是窒息?姓宋的那日说法医尸检结论是男尸先身亡,那么双尸死亡时间相隔多久我现在也是不得而知。看来想只身去解这个谜团还是过于单薄无力,必须想办法从警方那里得到案件的一些重要资料才好,看来多多少少还是要和警察打交道。
这间房间一览无遗,看来暂时不存在什么真实的威胁,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个旧式的木桌上面,木桌一侧有四个抽屉,另一侧是一个小小的柜子,这中旧式家居是极为常见的,我并不感觉有任何神秘,再说,就算是有些许线索,也应该被警察翻过了。想到此处确实让人有些灰心,但是转念一想,当日警察法医虽说职业谨慎,但也是免不了因人多眼杂而流失很多线索,今日我既然已经来凶室走了这一遭,自然是兢兢业业找的仔细万分,能找到警方遗漏的线索也说不定。四个抽屉都不曾上锁,拉开第一层,里边是一些泛黄的杂志而已,我在里边仔细翻找也并没有找到任何的可疑之处,我开始一页一页的注意,这些读物很旧,上面有曾经被水泡过的痕迹。像是二手市场淘来的,但我终究没有发现其它可疑之处。我推上第一层,拉出第二层抽屉,里面空空如也,推上第二层,拉开第三层,好奇怪,里边竟然放的是十几小袋干燥剂,我感到一股诡异,这种干燥剂在儿童膨化食品中十分常见,而且看上面所标的牌子,正是出自儿童食品里,这凶室里只是大人,又没发现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干燥剂呢?而这第三层抽屉里除了干燥剂以外别无他物,这又该如何解释?莫非抽屉里边的东西已经被警方给拿走了??只是现在疑惑也没有任何作用,我忙推上第三层抽屉,打开了第四层抽屉看个究竟。
第四层抽屉里面却又是些杂志而已!我感觉自己好像是陷入了一个谜之中,直觉是苏建国凶死的事情绝不简单,眼前的这个抽屉有种难以言表的怪异,按常人的逻辑来看,第一层是杂志,为何第二第三层基本空空,而到了第四层抽屉里却又是杂志?相同类型的东西不是应该放在紧挨着的空间序列中去才对吗?打个比方,就像盖房子一样,在这个空间内,所有房间挨在一起,剩下的是院落,这样才对。但是现在的情况好比是苏建国盖了一处诡异的住处,因为他把两间一样作用的房间各自孤零零地盖在遥遥相望的两侧,留下中间空白处当做院子,孤立出来的房间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无疑是一种诡异异常的设计。
可是我只是觉得心里别扭,却读不懂这种诡异,像是一处鬼屋的设计者对你的嘲讽,我此刻才感受到这种来自心理的恐惧感才是最可怕的,它无孔不入,然而你对它却没有任何了解,它不去刺激你的感官,但是这种不可解的诡异却像是无边无际的白雾将我重重叠叠的困住。我害怕雾天,那是阴魂出没的日子。
如今我却又只能从这一堆杂志入手,这堆杂志中有不少恐怖故事,阴森的插图冷不丁冒出来,让我心里发毛,可还是几乎每一页都浏览过了,但是没有任何发现,没有笔记,没有发现剪掉或者是扣字的部分,手一抖翻到一篇名叫‘阴魂不散’的鬼故事,“哐”的一声,身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冷不丁吓的我嗷的一声从地上跳起来,整根神经紧张的都要绷断了,我身体开始完全不听使唤,双腿奋力向后划拉,将真个身体都蜷缩在墙角里,哆嗦个不停。凶死的冤魂来了。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吓,任何描述恐惧感的词汇都是贫乏的,只是脑中一片空白,眼睛闭的死死的,用力的挤在墙角里,恨不得把墙角挤穿逃脱。通往外界空间的唯一出路是门,而此时门仿佛有阴魂把守,成了我最恐惧的所在。我瑟瑟发抖,不敢睁眼也不敢出声,房间内一片寂静,此时在这个封闭空间了已经听不到外面的闷雷和骤雨,静的像停尸房。果然是阴魂不散,我现在对于这个房间来说只不过是停尸房中一具尚未凉透的尸体而已。我坐以待毙的等待着恐怖的到来,但是整个房间太寂静了,一切都像是尘埃落定。我缓缓的眯起一只眼睛看,环视,尸体轮廓依然单薄的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此刻不祥之感越来越重,此地不宜久留,便草草地把四层抽屉的恐怖杂志放回去,想着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开了房间的门,客厅里面也与刚才相比也并无丁点变化,只是四张椅子此刻看来让我顿生毛骨悚然之感,上面好像是坐着人的,默默注视着我的一切,给它已亡的日子里找到些许乐趣。寂静是恐惧最好的铺陈,我是个大活人,再也受不了这种寂静了,就像是一个活人被钉在棺材中下葬,那种无助,那种窒息,那种静静等待死亡降临的孤寂。受够了!
拨开门口森罗的警戒线,屏住呼吸冲下楼去,置身在宽阔天地间的感觉真的美妙极了,外面的骤雨已经慢慢变小,走出农机小区的时候并没有遇见苏诚和阿一,我的心才逐渐的放松下来,初夏的雨淅淅沥沥的,给这个北方小城增加了一丝温柔的气息,空气中甚至悸动着浪漫的情调。我的心情像吸食完毒品之后获得的短暂欢快。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心中疑惑未除,总像毒瘾的反复发作,怂恿着人们不断去寻找满意的答案,每离答案近了一步,心中或许就畅快一分,但这些快感都是短暂的,困扰你的谜团会越发急凑的催促你。我沿着一条青石路走着,石头大小不一,凹凸不平。心里紧张的回忆凶室中的线索。
第一点,窗上的血迹面积较大,应该可以引起对面楼内住户的注意,一家一家的询问的话应该可以得出一个时间段。在血迹出现的这个时间段里很有可能就是女尸凶案发生的时间。相信警察一定对此已经调查过了。
第二点,女尸很有可能是在浴室被抽出肋骨,说是恶鬼做的我前几日深不疑,可如今去过凶案现场,不免也有些犯起嘀咕,因为在浴室内冲刷血迹,看来杀人应该是有逻辑的,若真是恶鬼害人还会如此周详?
第三点,我总是感觉那四层抽屉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第四点,也是让我最恐惧的一点,室内根本没有一点风起,即便有风,按照室内的结构也应该是把门吹开,怎么会“哐!”的一声门自己狠狠闭上了呢?!今天真是撞鬼了,想到这里周身不禁开始发寒。
“前边走着的那位小哥请留步!”正想的心绪烦乱之际,忽然听见左后方一个阴声唤我,我回头一看,槐树下一个老婆子身形消瘦,手执一盲杖坐在马扎上,黑裤白衣,褶皱密布,鼻梁之上架着一副圆墨镜。刚才思考线索分神,并没注意到她,此刻一看,这身打扮十有八九是干算命糊嘴的勾当,我不想去理会,扭身就走。“这位小哥且听我一言!你背上趴着个东西!”一滴冷雨坠入我领子里,这话平地乍起更说的我脊背发凉,浑身上下都‘呯’地一下绷紧了。慌忙便曲手在脊背上一阵乱摸,背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只见那枯老婆子脸还是直绷绷地朝前,一动不动,像庙里的一尊不伦不类地泥像。后背阴森森地冷风乍起,我快步走到那老婆子跟前,说:“你这老婆子,算命你只管在此等你生意即可,又怎地开始咒我!”那老妇轻轻挥了挥手,脸还是直绷地向前,说到“我问你,你最近可是遇到什么晦气事?今日又是从何而来啊?”我一看这架势,呵呵,这老算命的开始打我腰包的主意了,反正此刻也无处去,一人无趣,倒不如看她怎么胡言。“你不是算命么?你倒是算算看。”老妇面露出为难之色,左手微微掐指,幽幽说到“你来的地方可不吉啊。”我心里一颤,说的不错,但肯定是被她蒙中了,我且再问她“那你说有何不吉?”那老妇紧接着说:“是件刚发生不久的凶事。被你沾上了。”又被她言中。我开始有些紧张起来,转念一想,人人都说算命的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估计是这老妇装盲,看我似行色匆匆,面露难色,所以才猜个十有八九。
遂即我的手在她墨镜之前上下晃起来,也许是手动生风,也许是根本就是她在装盲。那老妇怒喝我一声“你这小杂种真不晓事!我有心帮你,你却戏弄于我。”我被她猛然尖声一喝给惊住了,老妇右手一抖,却不知何物已经啤啤啦啦的打在我脸上了,我被这蓦地一激,正要发火,仔细看时,却是一把陈米。老妇微微仰头“小哥,刚才一女鬼就伏在你肩头。正勾勾观我。”我嗷的一声赶忙脱下外套,向后背抽打两下,却见那老妇说:“已被惊走了。”我这才黯黯舒了一口气。她又幽幽说到“你是不是去过什么阴穴凶室之类?”我此刻已是六神无主“对、对,是去过这种污秽之所。”老妇笑笑说到“你这般年轻力盛,被凶鬼伏身,不出三日也不过是形如枯骨,面若死灰一般。”我心头一惊,想起凶死女尸惨状,说有阴魂我也是信的,可我和她无冤无仇她冤魂怎会伏我肩头?我将这心中疑问说与老妇,老妇暗暗神伤道“哎,莫非两种原因罢了。”“愿闻其详!”“其一,凶死之人魂魄哪里还能归的了自己,只是遇生人便害罢了。这其二,就是冤魂寻仇来了。”我慌忙说到“那人凶死又不是我所造,跟我又有何仇可寻啊!这位女老先生,斗胆问一句不好听的话,您双目若盲,怎能知我肩头伏着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