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凑近朱棣轻声说,“我想去长阳宫的屋顶。”
“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朱棣轻声埋怨。
“我们只谈风月不就行了。”小西微笑着辩解。
朱棣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沉思片刻,微笑着轻声回答,“好吧!”
小西笑着凑过来,伸手抱住朱棣的腰身,把头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前,高兴的说,“可以起飞啦!”
朱棣搂紧小西,双脚同时用力,两个人一起跃上屋顶,朝着长阳宫的方向‘飞’去。
小西坐在屋脊上,心满意足的看着灯火通明的紫禁城,感慨的说,“还是这里最好!”坐在小西身边的朱棣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陷入沉思。小西调皮的伸手在朱棣眼前晃晃,好奇的问,“想什么呢?”
朱棣收回思绪,看着小西的双眼欲言又止。
小西猜不出朱棣这样的反应是为了什么,轻声问,“怎么了?”
朱棣牵过小西的双手,娇.嫩的肌肤被手腕上那对红玛瑙镯子衬托的格外白皙,朱棣神情专注的轻轻抚.摸着小西的手背,很无心的问了句,“你不想去武当山?”
小西被朱棣问的没了笑容,深吸一口气,抿着嘴可怜巴巴的对着朱棣摇摇头。
朱棣握紧小西的双手认真的问,“为什么不想去?”
“为什么你要去武当?”小西的问题乍一听愚蠢至极,但细想起来却是很有深意的。当年靖难初期,朱棣身边只有八百名王府护卫,他就曾说自己是受到真武大帝的庇佑。在南下进攻的征途中又不止一次的得到上天的护佑。如今朱棣登基称帝整整十年,国家稳定兴盛,他确实该要还愿了。
两个聪明人说话自然不必点破,朱棣把话题引了回来,微笑着反问小西,“明明是朕在问你问题!”
“于公,皇上御驾亲临道教武当,该安排马去随行伺候。”小西的话只说了一半。
“于私?”朱棣紧追不舍。
“于私,”小西停下来,看着朱棣的眼睛认真回答,“于私,你带我出去散心,为什么没事先问问我的意见?”朱棣冷了脸,隐忍着没有发作。小西笑着把头靠在朱棣肩膀上,不慌不忙的问,“你是不是认为我有点儿嚣张了?”
朱棣转头盯着小西,冷冷的回答,“何止有点儿,简直就是非常!”
小西抬起头,盯着朱棣认真解释,“我晕高,体力也有限,爬山的时候会非常不适,一定会令你分神。”
朱棣被小西的话点醒,伸手揽她入怀,歉疚的说,“是我疏忽了。”
小西笑着摇摇头,“三、四个月见不到你,我会想你的。”
“那就不去了!”朱棣的话不容置疑。
“啊?”小西被朱棣冷不丁冒出来的这句话吓到了,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对方。
朱棣笑笑,轻松的解释,“其实今天午朝的时候大臣们就在规劝,说是山路难行,耗时费力。朕也被他们说的有所动摇。”小西长出一口气,笑着钻进朱棣怀抱。朱棣宠溺的抱着小西继续说,“不过朕还是要大修武当,以示朕感念真武大帝在靖难时期对朕的全心庇护。此外朕还要重修大报恩寺,把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的牌位都供奉在寺里。”
“好!”小西认真的点头赞成。
“那现在我要问问了。”朱棣语气柔和的问,“小西,前一阵儿你忙着选秀女的事情很辛苦,现在想去哪里散心?”
小西想了想,笑着调皮的回答,“我可不敢说!”
“为什么?”
“我说了,你又该生气了!”小西继续调皮。
“那就别说了。”朱棣故意用话噎住了小西。
第二天没有午朝,早早的用过晚膳,天擦黑的时候,朱棣和小西各骑着一匹马从西安门出了紫禁城,一路朝北飞奔而去。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两个人就到了目的地。朱棣率先勒住马跳下来,转身把小西抱下马。
守卫们跪了一地,朱棣佯装没有看到,固执的紧握小西的手,冷着脸走进了玄武湖的大门。小西低着头快步跟着。
两个人顺着湖边的林荫道安静的走着,朱棣一直紧皱眉头的想着心事。
“为什么忽然带我来这里?”小西的问题有些明知故问的意味。
朱棣转头看着湖里开的正盛的荷花,轻声回答,“若不是你提起,朕倒想一辈子都忘了这里。”
小西听出了朱棣话中的失落,伸手拉住朱棣的手臂,歉疚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朱棣转头给了小西一个大大的笑容,“不知者不罪!我明白。”
湖边有青石的长条凳子,两个人一起坐下来欣赏景致。
“洪武二十九年的时候,我三十六岁。也是这个时节,我和仪华一起被昭回南京参加父皇六十九岁的寿诞朝贺。午宴离宫后,我因为酒后燥热就骑着马直接来了这里乘凉。进门才走了不一会儿,就听到银铃般动听的清脆笑声。我好奇的循声找过去,就在那边……”朱棣说着伸手指了指东面不远处的一座凉亭。“就在那座凉亭里,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在奶娘的陪伴下正在向湖里的锦鲤投食,她的笑容年轻而真实。我没敢往前走的太近,站在稍远的湖边痴痴的看了很久,凉亭里的人只顾着喂鱼,并没有发现我。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我忽然口干舌燥的咳了几声。
姑娘和奶娘听到声响,同时抬起头朝我这边张望。我快步走过去,站在了凉亭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姑娘毫不胆怯,和奶娘一起朝着我恭敬行礼,我微笑着伸手示意她们起身。轻声问她,不知是哪府里的小姐?可曾婚配?话一出口,我也察觉到自己的唐突,可碍于亲王的身份也不便致歉。
姑娘听了我的问话立时变了脸色,冷冷的答句,‘燕王请自重!’就在奶娘的陪伴下快步走了。
我站在原地怅然若失的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过了会儿生气的也离开了。
回府后,等我醒了酒,冷静的回想了一遍整件事情,认为她如此冷淡的对待我是因为姑娘家的矜持,因此更加心仪那位姑娘了。从转天开始,每天午后的同一时间我都会到那个凉亭等她,从未间断过。”朱棣说到这里,伸手揽过小西,自嘲的笑笑。“直到第十天,我终于又遇到了那位姑娘。可这次陪在她身边的竟是我的正王妃徐仪华!”
“那姑娘是徐妙锦?”小西半信半疑的问朱棣。
“对!她正是我的小姨子徐妙锦,仪华的闺名叫妙心。我迎娶仪华那年,徐妙锦还没有出生,所以我从未见过她。”朱棣继续讲述,“徐妙锦佯装不认识我,等仪华介绍后恭敬的向我行礼。我当时非常恼火,生气的拂袖而去。”
“那后来呢?”小西好奇的问。
“后来,没过多久父皇就下旨,把她指婚给我的二十二弟朱楹,成了安王妃。”
“怪不得!”小西这句话格外的酸。
朱棣搂紧小西,转头失神的看着不远处的那座凉亭沉默不语。
小西也转头看着凉亭,一脸的惋惜神情,“如果她当时能预料到今天,不知道那时候还会不会拒绝你?”
朱棣收回目光,很有深意的盯着小西,冷不防用脑门重重的磕了小西的脑门。
“好疼!”小西伸手揉着被磕红的脑门,噘起嘴埋怨的看着朱棣。想逃离他的怀抱却被朱棣抱的紧紧的动弹不了。
“怕疼就不要这么淘气!”朱棣半威严半开玩笑的轻声警告小西。
小西用手捋着朱棣的胡子,笑着回答,“这真是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堂堂大明朝的永乐皇帝,做亲王做了十八年才有了青涩的爱恋。我真不知道是该替你高兴,还是……”小西说到这里,发现朱棣的脸色变的很难看,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朱棣冷着脸,生气的瞪着小西。沉思片刻后冷冷的警告,“朕以为知道的太多又乱讲话肯定不是件好事!”
小西佯装被吓到,害怕的小声问朱棣,“你不是又要我罚跪吧?”
朱棣依然冷着脸,冷冷的反问小西,“罚跪对你算是惩罚吗?”
小西一脸轻松,满不在乎的回答,“你不会!”
朱棣应该已经猜到了小西心里在想什么,脸色缓和的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小西看着朱棣,自信而坚定的回答,“因为我们深爱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