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预先的筹划,九月初三朱棣忽然对外称病,因为不宜挪动所以将在北京将养数月,并且下旨命太子朱高炽继续监国。
朱棣对此事部署周详,知道实情的人总共不超过五个。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真正的意图,朱棣刻意做出了种种假象,令人误解成是由于过度宠溺小西才借口生病,实则是为了留在北京行宫里享乐。
朱高炽在朱棣的授意下,不出三日就下旨要平息谣言。不出朱棣的预料,更多的谣言随之产生而且在添油加醋后传的神乎其神。远在北京的朱棣得知后,和小西一起偷笑不止。
小西佯装生气的轻捶朱棣胸前的团龙,轻声埋怨,“都是因为你!我现在俨然成了红颜祸水了!”
朱棣微笑着和小西打趣,“朕佯装称病留在北京,这是事实。你现在得了朕的专宠,这也是事实!如此推论,我就真的不知道我错在哪了?”
小西被朱棣噎的无话可说,生气的转身就走,却被朱棣一把拉住,拥进了怀里。小西生气的说,“放开我!”
“为什么?”朱棣佯装不解的问。
小西压低声音小声回答,“我和你有仇!”
朱棣收了笑,认真的说,“那就一笑泯恩仇!”
小西被朱棣可爱的表情逗笑,伸手胡乱玩着朱棣的胡子,坏坏的说,“你的胡胡这样才好看!”
朱棣和小西在北京住了三个月有余了,在行宫里的生活有了新的规律。每天睡到卯时起来,洗漱后两个人先到御花园里散步,约莫半个时辰后才会回寝宫用早膳。早膳后朱棣和小西一起在西暖阁的书房里,朱棣是处理国事,小西看的则是账册。午膳后两个人小睡一个时辰,之后朱棣会和道衍微服出宫实地筹划迁都的事情,小西会在书房里看另一套《永乐大典》,有时朱棣也会带着小西去西山遛马。晚膳后,两个人或者去御花园散步或者坐在屋顶上发呆。最晚戌时两刻之前肯定已经就寝了。
初冬的小雪从昨晚后半夜就开始下起来,悄无声息的直到今早,还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小西用过早膳,才看了一会儿账册就没了耐心,索性半靠在大软枕上,透过窗棂上的镂空图案懒洋洋的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轻声埋怨着,“这场雪也太小了吧?一落到地上就化了!我还想堆个大雪人呢!”
“这都进了冬月了,还愁没有大雪吗?”朱棣正在读一份很要紧的奏折,随口劝了一句。
小西收回目光,取下纱质的灯罩,趴在炕桌上无聊的拨弄着烛台里的蜡油,“天气又冷又潮的最适合吃火锅了。”
“知道了!”
朱棣刚巧看完了奏折,缓步走过来,把手里拿着的加盖了太子封蜡的信函在小西眼前晃晃,神秘兮兮的告诉小西,“这是太子半个月前派人送来的密函,朕刚刚收到。太子在信里讲了件有趣的家事,你要不要看看热闹?”朱棣故意把“家事”两个字说的很重。
“好啊!”小西明白朱棣的用心,笑着点头答应着,好奇心全都被调动了起来。坐直身子,伸手拉朱棣坐在自己旁边,顺势靠进了他的怀里。
朱棣不慌不忙的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五页信纸递给了小西。小西双手接过来,小心的展开来专心的读起来。
“父皇在上,儿臣恭敬叩拜。自从九月初父皇身体微恙,汉王屡次派人奏请儿臣,请求儿臣允许他到北京探望父皇。然儿臣担心父皇和汉王见面后难免伤感,恐对养病不利,所以一直没有应允汉王的请求。
十月二十五日汉王生辰当天,忧心思虑父皇甚重,未曾请旨就自作主张的赶到了南京,恳请儿臣允许他到北京探望父皇。
儿臣时刻谨记父皇旨意,遂命太孙在奉天门内面见汉王……”
小西读到这里停了下来,凭着对当事双方的了解在脑海中浮现着当时的情景。
朱高煦身着大红色亲王朝服,盛气凌人的走过金水桥,大步流星的来到奉天门的台阶下。刚要跪地行礼,却发现站在台阶上奉天门内宝座旁的是自己的侄子,皇太孙朱瞻基。立时变了态度,站在原地,一脸傲慢的看着朱瞻基。
朱瞻基虽然年轻,但处事态度冷静、稳重。不动声色的遣退分列左右的大臣们和在身边伺候的太监后,正襟而立,冷着脸斥责朱高煦,“本宫是皇太孙,依国礼汉王应当以君臣之礼相见。”
朱高煦不服,瞪着双眼大声反驳朱瞻基,“好你个黄口小儿,本王是你的皇叔,依人伦你这个侄儿该以长幼之礼相见。”
朱瞻基轻蔑的一笑,朝着正北的方向正色抱拳,大声提醒朱高煦,“汉王不要忘了,此处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奉天门,这里只有君臣没有叔侄!你未得圣旨,擅自离开藩地,私自潜入京城,还带了五百护卫,难不成你是要趁着我大明皇帝龙体微恙,意图谋反?’
朱高煦哑然,心虚的跪地行礼,“臣朱高煦见过皇太孙!皇太孙明鉴,臣是因为忧虑父皇的龙体才一时疏忽。此举欠妥,还望皇太孙体谅!”
这下子朱瞻基的心里彻底踏实下来,盯着跪在下面的朱高煦大声宣布,“汉王仁孝之心固然可贵,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汉王必须受到重罚才能以儆效尤。”朱瞻基说到这里大声吩咐候在屏风后面的贴身太监,“来人呀!”
“皇太孙,奴才在。您有什么吩咐?”
“汉王未经传召擅自入京,罚汉王午门外杖邢五十大板,扣没一年俸禄。行刑后立刻返回藩地乐安洲,在王府内闭门思过不得外出,违令者斩立决。”
“你!”朱高煦气愤的大叫了一声。
朱瞻基罚的确实很重,特别是最后一条,无异于将他软禁在王府里。朱高煦虽然不服,可自知理亏,再不敢争辩,只得乖乖被打了屁股,当天午后就趴在马车里悻悻的回了乐安洲。
小西想到这里,脸上有了钦佩的笑容。
朱棣耐心的等小西收回思绪,两个人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朱棣收紧怀抱,欣慰的说,“果然是更有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