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这么久，终于看见李梦琪。我顾不上形象，大步跑下去。离得越近，我越肯定就是她。她的背影没人能够复制，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神，哪怕有些愁绪，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接近。
李梦琪坐在有些湿润的石阶上，在烟雨中，更加美丽。我放慢步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到她身后，把衣服盖在她身上：“天气冷，坐一会儿就回去吧？”
“回去？”她反问了一声，“回哪儿去？”
我张张嘴，没有说出话来，本想说让她去我那儿，一想到以她的脾气，出来了就不能再回去，所以就没说出来。想了想，才说道：“去找个酒店住下，我陪你过去，你一个人不安全。”
“不用了，这么多年我一个人都挺安全的，现在会突然危险了？”她拒绝了我，不带半点感情 色彩，仿佛回到我和她刚认识的时候。
那段时间的记忆给外清晰。刚才大学毕业的我，孤身留在南京，身边没有一个朋友，身上也没几个钱。那是一个大雨磅礴的夜晚，我背着一袋行李，挨家挨户地问能不能先租一间房子给我，等我工资发了，就交房租。没有一个人肯收留我，只好看向那一栋略显破败，实际上却很豪华的房子，壮着胆上前敲门。
我站在门口，身上的水滴了一地，她穿着睡衣给我开门，神色冷漠。我以为这次白敲门了，已经做好被她赶走的准备，可她却很出乎意料地把我留了下来。才让我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此后的日子里，不过无论何时何刻，她都是冷着个脸面，从不肯和我多说一句话。
我一直她瞧不起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让我对她萌生恨意。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可笑，也不怪她对我态度不好，因为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好好对待……
我坐到她旁边，眼睛眺望着江面，不远处一艘油轮开过来，给平静的江面带来一丝波动。我看着泛起的水波，问道：“李梦琪，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人渣，渣得不能再渣那种。”
她轻笑了一声：“不，你不是人渣，是有些人傻而已。都怪我把自己封闭得太久了，尝试着打开自己心扉的时候，容易因为一点小事而感动。”
我沉默不语，尽管潜意识里一直不愿意承认，她对我产生了一些情愫。但事实就摆在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我和她的关系已经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以前一直在逃避这问题，但是总有避不过去的那天。
此时我仿佛一只无头苍蝇，找不到方向，连自己内心都看不透。
“实在对不起！”我只有低头说道，吸进去的雾气，仿佛凝结成一潭死水堵在心口。
她转过头，脸上带着笑容，凄美，苍凉。
“不用说对不起，实际上我并不喜欢你。那只是我的一种错觉而已，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个替代某人的影子罢了。所以我会犯贱，想过来见你一面。然后就傻傻地早早结束工作，买了机票飞过来。你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让我彻底认清自己。应该对你说声谢谢才是，没有让我一直沉迷下去。”
我喉咙有些哽咽，她说过来就是为了见我一面？如果真是这样，我确实给了她一个惊喜，一个能把人轰进深渊的惊喜。
之前她说要走的时候，我没有挽留。她走出门故意在门口等我追上去，我还是留下她。一切一切，都让她失望透顶了吧。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索性将错就错，做一个她眼中的人渣，她只属于一个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男人。我坐在江边，扬起手掌，使劲抽了自己两巴掌。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想要打我，既然你不肯动手，我就替你打吧！”抽完，我说道。手掌变得红肿，脸火辣辣的疼。
她侧过头，眼中尽是嘲讽：“江涛，你这样有意思吗？真以为我还是小姑娘，认认错就能挽回？我告诉你，永远都不可能，除非你去死！”
我没想过让她原谅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内心的歉意减轻一些，这就是我自私的一面。
“如果说我死能够让你心里好受一些，我愿意这样做。只可惜我死起不到作用。”
她戏谑地笑着：“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我保持缄默，她从石阶上站起来，用手撤下身上的西装，扔到我脸上，往上走去。我接住西装，跟在她后面。现在这种天气，我穿着外套都有点冷，她穿的这么少，肯定也很冷。
我把衣服重新递上去，说道：“恨我无所谓，但能不能别跟自己过不去。”
“请你收起虚情假意。”她从来不会暴怒，不过冷淡起来语气能够让人觉得汗毛竖立。这一次，我壮起胆子，把衣服直接放在她肩上。
她转身，果断一巴掌扇在我脸上。我捂着脸，没有一点怨言，这一巴掌，是我欠她的。
把衣服扔给我后，她加快了步伐。
街角的红绿灯似乎都不那么明显了，火辣辣的重庆，在雨夜中慢慢冰冷下来。我紧跟着她，看她找了一家酒店住进去。
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我才离开，回到家已经一点过。
打开灯，莫嫣还坐在沙发上，有些憔悴和自责。她问我找到李总了没有，我说找到，赶紧睡觉去吧，明天还要工作。
“嗯！”她慢慢爬上楼，满腹心事，最后回过头来给我说了句晚安。
我冲了一个热水澡，身体暖和起来，心里却还在如一团乱麻。总有些东西，让我抓不住，摸不透，只剩下心烦。
躺在床上，一宿没睡，转眼就到七点。我干脆早早跑起来，到酒店门口，打电话给李梦琪，却提示关机中。我问大堂的服务员，她才告诉我，在我来之前李梦琪已经离开了。
她没有去分公司看一眼，或许是不想见我。我垂头丧气地走出酒店，心里很失落很久。
一天工作下来，都心不在焉。中午吃饭的时候，莫嫣似乎发现我的异样，说：“别想那么多了，你不是说欠李总很多吗，虽然我不知道你欠了她什么，但你一直以这种状态工作，怎么回报她？”
我抬起头，感激地看了一眼莫嫣。她在安慰我，又有谁去安慰她呢，恐怕她心里比我好受不了多少，毕竟她对我付出的，也很多很多。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谢谢！”
她把手放在我的手上，温暖的小手紧紧捂住我宽厚的手掌：“江涛，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一直支持你。”
我点了点头，手机震动起来。拿起来看一眼，是上次带李梦琪打胎的那个主治医生，心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冲向头顶。
我拿起来，颤颤巍巍地问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医生好像有些恼火：“江先生，你怎么搞的，不知道你女朋友打完胎没多长时间吗，怎么还让她受凉了。”
“她现在没事吧？”我最怕听到的消息还是传来了。
“你自己的女人，有事没事不知道吗？赶紧过来一趟。”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我抬头看向莫嫣，说道：“联系一下我的秘书，这两天能推掉的事务就推掉，推不掉的你替我出面处理。我要回南京一趟。”
莫嫣咬着嘴唇，说好，你去吧，公司这边有我。
张寒把我送到机场，一个人订完票，静静坐在候机厅。浓浓的自责感笼罩着我，只想现在就能到南京，到李梦琪身边去照看她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