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进京（二）
濠江，位于华国南方的一处半岛，和香江一样，自清末后就沦为殖民地，直到上世纪末的最后一年，才回归祖国怀抱，成为继香江之后的第二个特别行政区。
但是同为特区，濠江和香江也是有很大的差异，香江号称国际金融中心，金融产业是香江的经济支柱，其中地产和港口贸易也是大头。但和香江一海湾之隔的濠江，走的却是另外一条路，大概也是当初的葡萄牙殖民者知道拼商业头脑拼不过英国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走金融发展路线，而是主要以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为主，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是濠江制造业最为繁荣的时代，许多轻工业产品远销欧美，八十年代后，市场疲软加上新兴工业国家的冲击，濠江的第二产业大幅萎缩，以博彩，旅游，服务业为主的第三产业成为了濠江的支柱产业，所以濠江也有“东方拉斯维加斯”的称号。
濠江的赌场不少，甚至有合法的红灯区，加上优美的风景众多的美食，自然吸引了大批的旅客。得益于此，濠江在回归后，就一直是华国人均GDP最高的地方，而且和贫富差距明显，穷人无立锥之地的香江不同，濠江是真正做到了藏富于民，有钱人依旧有钱，但普通居民也能过的很好，所以尽管香江这段时间闹的天翻地覆，濠江却依旧风平浪静，很有关起门过自己富足小日子的风范。
濠江的赌场，和美国拉斯维加斯一样，都是综合性的娱乐圣地，而不是光只提供赌博，住宿，购物，国际大秀，美食等等应有尽有。濠江在零二以前，博彩业的经营权都在“赌王”洪先生手中，零二年以后，濠江政府收回洪先生手上的经营权，开始向境外的投资公司发放经营牌照，所以零二年以后，濠江的博彩业经过一轮大洗牌后，焕发出了爆炸性的活力，陆续又有比如新葡京，金沙，永利博，濠江银河等豪华赌场开业，濠江也成为博彩业年收入七倍于拉斯维加斯的吞金怪兽。
只不过有盛必有衰，随着国内近年来的大力反腐，百分之九十客源为大陆人的濠江赌场，也迎来最难过的日子，不光那些“豪客”纷纷离开，连中产阶级到濠江来也是纯旅游者多过赌客，所以不光是合法的大赌场，即便是地下的非法博彩业从业人员的日子，也是越来越难过。
夜，吕良从自己公寓的卧室醒来，简单洗漱了一下吃了点东西，便穿好衣服搭车来到位于濠江路上的永利皇宫，熟门熟路的穿过豪华的门厅来到酒店的赌场。
永利皇宫是去年八月份开业的场子，在濠江，赌场不能叫赌场，叫娱乐场，事实上回归后濠江政府也确实在各方面下大力气政治这些场所，不光严厉打击黑社会，而且督促赌场进行产业转化，所以九十年代那种乌烟瘴气，鱼龙混杂的场面，现在基本上是看不到的，也许金碧辉煌的高楼大厦，霓虹灯照射不到的地方，这些阴暗依旧存在，但只要不被那些穿梭在赌场中光鲜亮丽的赌客们看见，那么自然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拿出身上的五千元现金，吕良换过筹码后，便径直来到玩二十一点的台桌，看到发牌的依旧是那个漂亮美艳的女荷官，吕良便对着她微微一笑，拉开把椅子坐下。
二十一点这种玩法源自法国，在赌场里也是最收欢迎的，所以即便时间还早，赌台边上已经差不多坐满。吕良深深吸了口赌场内混杂着香水，红酒和食物味道的空气，便把目光投向桌面，看了一两把之后，便开始下注。
美艳荷官在吕良出现的时候，已经知道这个每隔两天就要来赢一笔小钱的家伙，今天是准备从她负责的台面上下手。这个三十多岁，长相颇为英俊的家伙，以女荷官十七岁在赌场上班练就的眼光可以断定，肯定是个极为可怕的高手，不光精通各类赌法，而且拥有绝对冷静的心态。
赌场，一向是光怪陆离的地方，也是人性阴暗面的放大工具，运气好的赌徒，靠赌为生的职业赌徒，女荷官都见过不少，但能从赌场赢钱的几乎没有赌场也根本不怕，可拥有超群赌技，又不会被贪婪控制懂得见好就收的赌徒，却绝对是任何赌场不欢迎的客人，眼前的男人就是这样的人。
被的台子女荷官不知道，但在她这儿，这个男人从开业起来过十次，每次下场时间都在一个半到两个小时以内，从不超时，而且赌的过程中也绝对不会一直赢，相反输的次数可能比赢的次数还多点，但最后都会拿着一摞筹码立场，女荷官也算过，男人赢走的钱通常在一万元左右。
相对于赌场的吞金量，一万连水漂都算不上，估计只有上亿的赌金才能引起关注，可如果一个人每天来赌场都赢走一万块，并且持续了接近一年，上赌场黑名单几乎是肯定的。
赌场从来不怕赌客赢钱，因为十赌九输这这句话在赌场并不成立，十赌十输才是真的，你赢多少，自然有相应的人输掉百倍千倍万倍的钱。
但一个人能在场子里从没输过，那就代表他如果愿意，可以把每天赢一万变成赢一千万，一亿，这绝对是任何赌场无法承担的风险。
女荷官也观察过这个男人是否是老千，但她没看出男人手法上有任何出千的痕迹，所以不敢轻易断定，她也没想过请赌场方面专家来看，男人赢的钱太少，而且每天总是换玩法，对于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妨碍，女荷官自然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条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尤其是在鱼龙混杂的濠江，女荷官不像轻易结仇。
只是今天，这个男人似乎要打破常例，短短半个小时，便在台面上赢下两百多万，这让女荷官暗自流汗之余，也引起赌场方面的关注，赌场的经理已经出面，对女荷官点头示意，女荷官便带着歉意对围在周围的赌客道：“不好意思，我要下班了，下面会有同事接手继续为大家服务，请各位稍等。”
说完，女荷官便准备离开，只是被吕良用话语拦了下来。
“美女，如果你愿意，换完衣服不妨过来，记得换点筹码跟我下注，我给你吃红。”吕良笑着对女荷官道。
女荷官一愣，没有说话，快步离开，吕良也不在意，对新换上的男荷官示意继续，便继续玩牌。
十分钟后，换上一身休闲打扮拎着包的女荷官出现在赌桌旁，褪去浓妆的她，少了份成熟多了几分青涩，赫然是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
女孩并未带筹码，赌场员工一向禁止参赌，客人高兴给小费给多少都无所谓，自己参赌就是坏了规矩，所以只是站到吕良身后，吕良冲女孩露出个微笑，而女孩则发现不过一会，吕良身前的筹码又多了三分之一。
“先生，我是赌场的大堂经理，您已经赢了不少，可以进VIP厅玩，那里没有限红，可以玩的更尽兴。”
一只在旁默默关擦吕良的中年经理，此时上前道。
“好，去VIP厅。”吕良道，然后问身后的女孩道：“你和我一起去，如果愿意，就告诉我你的名字。”
女孩犹豫了一下，道：“我叫岑小曼。”
“小曼，好名字。”吕良哈哈一笑，拉起岑小曼的手，跟着中年经理进入VIP厅，岑小曼没有挣扎，只是有点羞涩，乖乖的跟着吕良进入她也没进过的VIP厅。只留下一群赌客，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窃窃私语。
一个小时后，VIP厅。
赌场方面，负责贵宾厅百家乐台面发牌的荷官，是赌场最高级高手，但现在，这个已经有花白头发参杂的男人，额头全是冷汗。
赌桌已经被清场，另外几位的赌场VIP贵宾已经全部输光，台面上，吕良身前的筹码堆的像座小山，以岑小曼的估计，最少也有两亿。
“这把，我一千万闲，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各位，这局我肯定输，庄家是对子。”
吕良毫不在意的甩出一堆筹码，然后笑着对所有人道。
VIP厅里响起一阵抽气声，如果吕良刚进来的时候说这种话，肯定会被看成是神经病，但现在，包括发牌的荷官都不敢质疑。
因为他已经通过事前断输赢的方式，赢到了现在。
“开牌。”
问讯未来的赌场首席执行官沉声道。
荷官依言翻牌，闲家是一个二，一个三，五点。而庄家则是一堆四，八点。按照规则，闲庄都无法追牌，庄家胜。
全场哗然！
荷官收起台面上的筹码，神情却更加难看，赌场的首席执行官也一样。
洗牌，发牌，赌局继续。
“VIP厅，好像是不限红的对吧，那这一局，我全压。”吕良一句话，让赌场方面从上到下全部失色，首席执行官甚至已经拿出手机，准备向大老板汇报。
“这一局，一样是庄家胜。”吕良道，但没有立刻把筹码压庄，而是看向身旁的岑小曼道：“你说，我该压什么？我听你的。”
所有人目光看向岑小曼，岑小曼则是呆若木鸡，说不出话来。
“压什么？”吕良又问了一次。
岑小曼咽了下口水，看了眼赌场高层瞄过来的暗示目光，又看了看吕良的眼睛，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是我，我拿八成筹码压闲。”
“哈哈哈，八成太少，我全押闲。”吕良哈哈一笑，把筹码推到。
又是一阵哗然，赌场方面则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荷官已经顾不上规定，堂而皇之的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就要抬手开牌。
“慢着。”
眼看荷官的逮着白色手套的手已经碰到扑克牌，吕良忽然出声。
“我想拿一块筹码出来，应该没问题吧？”吕良无视投注在他身上的所有目光，伸手从台面上拿起一块写有五百字样的大筹码。
“没问题。”赌场的首席执行官松了口气，虽然规矩是买定离手，但现在吕良只不过是拿起一块五百万的筹码而已，相较于他投下的一亿多，赌场方面完全可以选择忽略。
牌面开，庄家九点，庄赢。
不过一个呼吸间，输掉一亿多，连几个背景不凡的同厅赌客都为他肉疼，吕良却是毫不在意，直接把一百万的筹码往岑小曼手上一扔，然后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如果你劝我全压庄或者全押闲，这五百万都不会到你手上，你很聪明，也有一颗未曾被金钱蒙昧的心，这是你应得的，以后别在赌场混饭吃了，拿着钱做点其它生意或者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好好过日子吧。”
“为什么给我这么多钱，如果你只是想让我陪你过夜，五百万太多了。”岑小曼看着吕良，没有推辞，拿着筹码问道。
“过夜就不必了，时间不够，我今晚就要离开濠江，在这个城市生活平凡的生活了十几年，我不想在离开的时候，还默默无闻，怕已经埋在土里的老头子不高兴，也想在这个城市留下点痕迹，给你钱，这个城市至少会有一个时不时想起我的人，这就够了。”
吕良勾着岑小曼的下巴，笑着道，然后转身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岑小曼鼓起勇气问道。
“吕良。”
男人头也不回，说出两个字后消失在大门处。
这一夜，濠江赌城注定会留下一个如流星般出现又很快消逝的传说。
吕良走出永利皇宫的大门，身手从脖子上掏出一块明黄色的寸许玉牌，仔细摩挲着上面雕刻着的道道线条。
吕良不用数，就知道一共是纵横共十七条，古围棋也是纵横十七道线。
十七线为盘，黑白落子成局，主局者，为正。
“千门集将令，老头子，你到死都没等到，这趟我就替你去看看吧。”
吕良望向北方，喃喃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