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常坤的包厢出来后，刘凡让齐象图先回去，他自己则出了KTV，一个人站在街边吹冷风醒神。
刘凡属于酒量奇差的主，和公司里的员工聚餐意思的喝了点，在KTV里本来不打算喝酒点的饮料，谁知道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劫，在常坤那喝了大概有半瓶红酒，出门就觉得有点晕，越发受不了嘈杂，是以才一个人找地方静静，散散酒劲。
此时正是晚上十点多，酒吧街最热闹的时段，行人不多，但车多，沿街空位全部停满，街上也是车来车往你挤我我挤你。刘凡瞅了两眼，越发觉得难受，扶着路边的树干呕了几声，没吐出来，然后就这么晕晕乎乎的蹲在树下边休息。
“刘凡，你没事吧？”
正云里雾里间，一双手扶住刘凡的肩膀，刘凡抬头一看，是孙潇潇。
“你不是想回家么？怎么还没走？”
刘凡揉了揉额头，问道。方才从常坤包厢出来，刘凡只是简单跟孙潇潇说了句没事你回去吧，以后也不用担心他们找麻烦，就没再理会孙潇潇，也没注意她到底走没走。
“我看你喝多了吧，红酒后劲大，见风就上头，你最好还是到室内休息，我知道这条街上有个通宵营业的羊杂汤馆子，你可以去喝完汤解解酒。”
孙潇潇这么一说，刘凡倒还真的有些馋，尤其胃里难受，更是想喝点暖胃的东西，于是点头道：“你说的馆子在哪？”
“不远，就五分钟的路，只是位置有点偏，在一条巷子里，我带你过去吧。”孙潇潇道。
刘凡没有多想，直接站起来道：“行，你带路。”
于是孙潇潇在前，刘凡在后头跟着，大概是照顾刘凡的缘故，孙潇潇的脚步并不快，五分钟的路，走了十来分钟才到。
羊杂汤在主干道旁的一条小巷子里，门脸不大，装修也很简单，刘凡走到门口，就闻见空气中弥漫的羊肉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才推门而入。
店里面积不大，可人着实不少，有十五六岁岁高中生模样的，也有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女，估计都是泡吧唱K后过来的，刘凡挑了个靠里的角落和孙潇潇坐下，拿着菜单看了一下，就跟老板娘点了个招牌羊肉清汤，孙潇潇是老熟客，直接要的羊杂汤。
从点完单一直到吃完，刘凡没开口和孙潇潇聊天，孙潇潇也识趣的没开口说话。馆子的汤确实不错，刘凡要的羊肉清汤味香而不腻，喝下去从心口一直暖到胃里，确实很解酒，刘凡喝完坐着休息了一会，明显感觉脑袋清醒不少，胃部的不适也舒缓下来。
“老板，结账。”刘凡见时间差不多，准备回KTV，只是等老板过来收钱时，他一掏口袋才发现口袋空空，这才想起来钱包手机都在KTV里放着。
“我来吧。”孙潇潇看出刘凡的尴尬，开口道，掏出钱付账。
“谢了。”刘凡道。
“是我该谢谢你。”孙潇潇道。
刘凡知道孙潇潇说的是晚上KTV里他出手相助的事，本来刘凡是打算喝完汤就闪人，毕竟之前的两次见面，都不怎么愉快。但刘凡也发现隔了半年，孙潇潇似乎有了些变化，最少言谈举止不像以前那么浮躁，刘凡不确定孙潇潇是装的，还是真的改变，不过看她眼光没有长进的伴上包松这种人渣，刘凡也就顺嘴道：“孙潇潇，说句实话，以后挑长期饭票，还是得看看对方的人品，女人的黄金时间也就二十岁到三十岁这十年，经不起太多浪费。你本身条件就不错，用点心多学点有用的东西充实下自己，以后找个富家子弟嫁了，也不是难事。”
孙潇潇望向刘凡片刻，突然问道：“刘凡，你和张白是不是在心里都觉得我是个****？”
刘凡没想到孙潇潇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要说他不喜欢孙潇潇这类依靠长相和青春换物质的拜金女，刘凡绝对不掩饰的承认。可要说刘凡因此就视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那也不至于。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就像张白的花花公子做派，刘凡就不喜欢，可是两人还是铁哥们，刘凡不觉得女人找男人看物质是问题，换男人换的比衣服还勤，那也只是人家的自由罢了。
“没有，你怎么样是你个人的自由，我反感归反感，不过也不会瞧不起谁，你想多了。”刘凡摇头道。
孙潇潇神情落寞，道：“刘凡，其实说起来，我应该恨你的。”
“你恨我我一点不意外。”刘凡道。
“是啊，你是不会觉得意外，魏晓峰，罗胜勇，这前后两人和我斷了关系，全都是因为你。”孙潇潇从包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烟，抽出一根点上。
刘凡没做辩解，他不屑去提醒孙潇潇所有事的起因都是因为她自己，刘凡做得了斩草除根，但对一个女人落井下石就免了，特别是对方才刚刚经历过一场赤裸裸的羞辱。
“我承认，我喜欢钱，因为有钱才能有比大部分人都要好的生活，才能被人瞧得起。刘凡，你现在是发达了，不过我知道，你也是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可能你的童年没有昂贵的玩具，豪华的房子，不过至少温饱不成问题，可我小时候，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才能吃顿肉，就因为我爸做生意失败，家里欠了巨额债务。所以我发誓，等我离开家，我一定不会再过苦日子。”
孙潇潇吐出一口淡青色的烟圈，有些出神的道。
“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刘凡道：“像你所说，我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不过父母都是事业单位的职工，从小日子都是平平稳稳过来的，一年一顿肉这种事，我只在描写旧社会的文学作品中看见过，看来每个人对于人生的选择，都是有原因的。”
孙潇潇露出个讥讽的笑容，道：“当然有原因，这个社会，男人有钱有权可以随便找女人，女人有姿色有身材，就能换来更好的生活，这个道理，我比很多同龄人明白的都要早。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在上高中那会，就有外校的富家子弟追求，知道当对方拿着一只三千多块的包包毫不在意的送给我时，我有多么受刺激吗？三千块！那几乎是我大半年的生活费，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到了手里。我到现在还记得，背着包去学校的时候，班上那些平常在我面前骄傲的跟孔雀似的女同学，嫉妒羡慕的眼神。所以我开窍了，既然我有那份本钱，就应该能有更好的生活，十七岁那年，我就破了处，那男的除开有钱大方，长什么模样我都忘记了。”
刘凡默然，这时才察觉出孙潇潇的情绪很不对劲，看来包松逼着她陪人的事，对她而言，也触及到了底线。
“对，我是贪慕虚荣，是水性杨花，我也知道你们这些男人，背地里都瞧不起我，可一个个不都还想着跟老娘上床！？都******不是好东西！”孙潇潇道。
“这句话我认。”刘凡道：“男人确实都不是好东西，有句话叫‘不是嫌人长的不好就是嫌人不是处女，就问句给上你上不上’，是一个道理。”
“所以，别人怎么看我没关系，只要我自己开心就好，可是，可是，我再不是东西，也不是出来卖的！不错，我是虚荣是喜欢钱，但我不是妓女！”孙潇潇咬着呀道，话音刚落，便无声流泪。
刘凡叹了口气，从桌子上的盒子里抽出张纸巾，递给孙潇潇，然后道：“我不太会劝人，也不太会开解人，我们俩的交情也没有到我有责任和义务安慰你的份上，我也不怕在你伤口上撒盐，孙潇潇，有今天的遭遇，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之前有个长辈告诉我一个道理，叫做人在做，人在看。你给人什么印象，就会得到什么结果，都是一个道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人言可畏，人心可畏。你说你从小苦过来所以开窍比同龄女生早，知道女人只要有天生的本钱，就能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我同意前半句，不过后半句嘛，我只能认为是你认命并且不愿意努力所以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很巧，说到童年艰辛，我认识一个女孩子，恐怕小时候的日子比你还苦，你最起码父母健在，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肉但至少不会饿肚子，但那个女孩子，从小父母就不在，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生活，十来岁的时候，就拎着袋子去街上捡别人不要的报纸塑料瓶卖钱贴补家用，初中的时候住校，一星期只有十五块钱的生活费，一天三顿就靠一个馒头就咸菜度日，经常半夜饿醒偷偷躲在被子里哭，但这个女孩知道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只有靠自己的双手，所以日子再苦，她没放弃过努力，中考考了县里第一名，然后被市重点高中免所有费用录取，每年还提供奖学金，再后来，女孩高中毕业高考考进市里前二十名，本来可以去顶尖学府善学，可是因为家里的关系，只能选择提供更好条件但相对来说档次差一点的学校，因为她的爷爷奶奶年事已高，已经失去了劳动能力，她不得不当起家里的顶梁柱，学习之外，平常还要做兼职，连暑假都不能回去，在快餐店打工赚一个小时十五块的时薪，大夏天和十几个人挤没有空调的宿舍。说道这，你肯定认为这个女孩肯定相貌平平属于想要钓凯子都有心无力的类型把？”
孙潇潇没点头也没摇头，算是默认。
刘凡展颜一笑道：“不凑巧，这个女孩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不过至少不比你孙潇潇长的差，而且她是我女朋友。”
这次，轮到孙潇潇目瞪口呆。
“所以，人那，本就没有天生注定这一说，放在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别说你想不到，就是我自己，做梦也没想到过我会有今天，如果没有当初在咖啡馆面对魏晓峰的无力和后来的几件事，人穷志短的我哪怕有了点钱，估计也早早回老家做寓公，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但经历过这些后，我绝不甘心就这么平凡的过一辈子，我想往上爬，不否认有世俗的理由在，为了车子房子票子为了女人和更好的生活，想让家人能扬眉吐气以我为荣，但更多的，我是想给自己一个交待，那就是哪怕我刘凡出身普通，一样能混的不比任何人差，不会让被人肆意踩在我头上拉屎拉尿！”
刘凡淡淡道，这些话，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女朋友夏恋，包括死党张白，可今天面对孙潇潇，却毫不忌讳的吐露出来。大概是因为孙潇潇和他没什么牵连，也没有任何能让他顾及的因素在，加上醉意上头，所以才会如此。
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说完这些，刘凡起身，临走前对孙潇潇道如果觉得今天咽不下这口气，那就自己把面子找回来。说完没有再理会坐在位子上发呆的孙潇潇，直接推门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