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坐在床上任由顾北初帮我擦着头发，从湖边回来之后他就一句话都没有说，更没有说为什么会在半夜的时候带我去湖边，只是在我问他的时候用很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不算短的时间。
心里有个猜测，我觉得顾北初也许是太想不开了才会带着我去湖边，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寻短见，尽管我万分不想承认但是事情的确是真的发生了，我开始无比担心起来。
“顾北初。”抓住他还在拿着大毛巾的手，我转身看向他的脸，铁青的脸色表明他现在的心情连一般都算不上，很糟糕。
白色的大毛巾在他手里被捏出了很多褶皱，还有一同被揉皱的就是我的心了，我希望他能给出我一点回应，等了一会儿之后他才放开毛巾握住我的肩：“卫凉夕，我们做个约定好吗？”
“什么约定？”
“你答应我，无论有什么想法都会第一时间跟我说，无论是想做什么都要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做到，但是你不能搁在心里不说。”
“……”看着他我没有出声，这句话给我很不好的感觉，究竟是哪里不好我也说不上来，总归是不好。
天没有亮，继续躺在床上睡觉，我怀里抱着‘小白’，半梦半醒的时候顾北初用领带把我跟他的手绑在了一起，因为这个举动我接下来的半个晚上基本上没有睡着，而每次我醒过来都能看到顾北初睁着的双眼。
他在想着什么？为什么我会感觉到他在害怕？这些问题一直都在纠缠着我，脑子里就像是有一团缠绕着的线一样，解不开也找不到头绪。
对顾北初的担心或多或少的冲散了一些我心底的伤痛，我很怕顾北初再次做出像上次一样的事所以总是顺着他的意，跟他一起去餐厅吃饭，一起去散步，只不过他总是会带着我刻意绕开靠近湖边的路。
顾北初会做饭了，并且已经摆脱了难以下咽这个词已经发展成了勉强能吃正在往还算可口的方向发展，他在忙着切菜我坐在餐厅的桌子上帮忙剥青豆，这个工作很简单，其实我更愿意下厨，可是顾北初不愿意，我说要顺着他也就会顺到底。
听到了油烟机的轰隆声我放下了手里剥了一半的青豆起身往客厅走去，拿起座机放在耳边好几分钟之后我才想起我根本不记得顾晓的电话，不止是顾晓的，好像一切跟数字有关的号码我都想不起来了。
把听筒重新放回了电话机上我转身看到了顾北初的手机，他很少会把手机放到我能碰到的地方，划开解锁的界面我在联系人里面找到了顾晓的名字。
两声忙音之后那边传来顾晓的声音：“喂。”
“晓晓，我是凉夕啊！”一只手捂着嘴我小声的对着听筒说道。
“夕夕，怎么了吗？我哥呢？”
转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我才答道：“他在做饭，晓晓，我要跟你说的是我觉得顾北初病了。”
“我哥病了？”
我点了点头十分肯定的说道：“嗯，他这段时间都不怎么睡觉，然后睡觉的时候还会把我们俩的手给绑在一起，那天晚上他趁我睡着了之后把我带去了湖边，我觉得他好像生病了。”
手机被我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一顿饭没有吃完顾晓就开车赶来了清溪，在拉着顾北初反复确定了一遍之后才看向我。
院子里我站在凉亭前看着顾北初跟顾晓在远处说着什么，顾北初一直都在点头应承着，顾晓则时不时会转头看我一眼，这眼神可以解读为忧心忡忡。
送走了顾晓，清溪又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只属于我和顾北初，牵手走在散步的小路上我问道：“顾晓她跟你说了什么？”
紧了紧相互握着的手，顾北初沉吟了一下才说道：“她说要让我去看医生，你觉得呢？”
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我知道，现在顾北初给了我足够的尊重，我也要给他同样的尊重，所以停下脚步看着他问道：“你愿意去吗？你要是愿意去的话我们就去。”
“我愿意，不过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可以吗？”
看着顾北初的脸我有几秒钟的恍惚，然后我做出的理解就是也许顾北初像小孩子一样怕看医生，需要有个人陪在身边才行，所以爽快的应道：“好！我陪你去。”
跟一般的医院不同，这里的医生虽然也穿隔离衣但是装饰不是医院那种惨白，很多东西都选用了温暖的色系，给人的感觉不会过分的排斥。
我不明白我明明是陪顾北初来看病的，可是为什么连我也要一起看，半躺在舒服的沙发椅上我看着身边笑的很温和的女医生，她的笑也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别紧张。”这是她跟我说的第二句话，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到这张沙发上来坐着。
我摇了摇头：“我不紧张，我是陪我的丈夫来的，他就在旁边的那间房间，他生病了。”
“那你可以跟我说说他怎么生病的吗？”
顾北初怎么生病的？用力的想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我才发现我根本想不起顾北初是什么时候生病的，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知道他生病的了。
茫然的看向女医生，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我忘了。”
她拉过一张高脚凳坐在我身边，双手随意的交叠放在腿上问道：“你再想想，是忘了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知道。”
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想了很长时间我还是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不过紧接着医生便换了问题：“早餐吃了什么？”
“三明治和牛奶，顾北初喝了咖啡。”
“你们来的时候外面天气怎么样？”
“阳光很好，就是风有些大，顾北初让我多穿了一件外套。”
基本上这些问题我都能回答上来，比起问和答这其实更像是聊天，很轻松没有什么负担的聊着，我觉得很愉快。
她先跟我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才又笑着说道：“我们聊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你要不要也跟我做一下自我介绍。”
出于礼貌我当然不会拒绝，我也没想拒绝就张口说道：“我叫卫凉夕，今年……22岁？不对，好像是24岁，也不对，嗯，我好像……”
我今年多大了？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觉得有些尴尬，我很怕她会误会我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年龄，很怕她会觉得我不够真诚，不过好在她一点也不介意：“没关系，我也经常忘了自己的年龄，那你能跟我说点别的吗？”
说点别的？我以为这对我来说会有些难，但我几乎没有用思考什么就说开了：“我最近总是在做梦，有时候能看到好多天使，然后有一个一直喊我妈妈，有时候还会梦到狮子，就在我家院子里，我想要赶走它，可是它怎都不肯走，我怕它会咬伤家里的小孩子。”
“你家里有小孩子吗？”
再次摇了摇头：“我们家没有小孩子。”
“嗯，那你继续。”
“哦，我丈夫不喜欢我，我们总是吵架，他不喜欢我喝酒，其实我自己也不喜欢，可是我就是要喝，我想惹他生气，因为他生气的时候会跟我说很多的话，虽然都很难听。我们家的房子很大很大，我在里面说话会有回音，所以我总是一个人在家自己跟自己说话，可是最近我不说话也会有回音。”
“能告诉我那些回音都是什么吗？”
“回音啊？”想了很久我才说道：“很多，有吵架的声音，有玻璃碎掉的声音，还有哭声，然后最多的就是小孩子喊妈妈的声音，可是我觉得很奇怪，我们家从来都没有过小孩子的。”
说了很多的话，我坐直身子后医生递给我一杯水：“口渴了吧？喝点水，谢谢你跟我聊天，不然没有病人的时间真的很无聊。”
“不用谢，我也总是一个人在家没人陪我聊天的。”
“那你要是有时间就来跟我聊天怎么样？”
迟疑了一下我才答道：“好。”
我走出来的时候顾北初已经等在外面了，我总觉得他对我笑的有些勉强，这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听到我跟医生讲他坏话了。
坐到车上顾北初弯腰帮我拉安全带，伴随着安全带扣进卡槽里的声音后顾北初却没有退回去，大手按着我的后脑勺就把我摁在了肩上，我不了解他这突然的感性是为了什么。
“顾北初，你怎么了？”
我没有见过顾北初这么脆弱的样子，他也很少会对我有这种温情，我想也许最近他开始觉得以前自己对我太坏了现在后悔了吧！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抱抱你，以前我对你太坏了，你愿意原谅我吗？”
在他肩窝里蹭了蹭，我笑着说道：“我没有怪过你，我也对你很坏啊！总是惹你也总是气你，我们互相原谅好不好？”
我不明白明明已经相互原谅了，为什么顾北初还是会难过成这个样子，于是又试着问道：“是医生说你病的眼中吗？你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