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腾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酒窝又出现在脸颊上：“行啊你！连这个都数，都可以去我们所里做书记员了。”
服务员撤下去了所有的餐具，热气腾腾的茶水端了上来，我站起身来亲自给萧腾倒茶：“好了，饭也吃完了，我们可以切入正题了。”
“你还真有事啊？我以为你开玩笑的呢！说吧什么事。”
拿出那份庭审记录我放到了萧腾面前：“这件事你能答应我不告诉顾晓吗？”
被我太过严肃的表情感染，萧腾终于收起了所有的玩笑心回以我同样的认真严肃：“如果是你的私事的话我当然会帮你保密。”
萧腾皱眉看着那份记录，我捧着茶杯说道：“我父母的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做的，但是这个人在狱中已经自杀了，这是他当时所有的口供，事件叙述的很清楚也很合理，但是我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你说的是他的作案动机对吗？”
警察就是警察，尽管只是片警但他也具备了基本的案件梳理能力，所有萧腾能这么快明白我的意思我不觉得惊讶，点了点头才答道：“他害死了三个人，但是量刑并不算重，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自杀，如果他有自杀的可能又怎么会没有分辩是非的能力呢？这个理由太牵强。”
无论是庭审记录还是口供中对于张庆祥的描述只有两个字，平静，从头至尾的平静，无论是否出于本意害死了好几个人之后怎么可能只有平静这种算不得情绪的情绪呢？
萧腾沉默着，我也一同沉默，我知道接下来也许要面对的是他的劝说，已经距今二十多年的时间，嫌疑人都已经死了，如此完整的结果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去推翻。
“好，我帮你查。”出乎意料，萧腾没有劝我不要再去追根究底，反而很直接的表明要帮我。
我瞪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这么轻易的答应，声音有着浓浓的疑惑：“你说什么？”
萧腾将那份材料收好后才有些好笑的看向我：“不相信我会答应帮你吗？”
“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轻易的答应帮我。”
“我刚做警察时带我的师傅跟我说，很多人都觉得警察是一个应该绝对理性的职业，因为做警察的如果感性的话，那么事实真相就会随着这种感性而发生偏颇，但是他却教我，理性用来衡量事情的对错，感性则用来把控对错的程度，如果我现在绝对理性的话是不会帮你的，但是因为感性，我觉得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别说是二十年，就是四十年六十年，你仍然有这个权利。”
回去的路上，新年的气氛越来越浓了，每条街上都在张灯结彩，很多商铺都已经关门，中国人自古就有回家过年的这种习俗，尤其是春节这一天，作为一整年的开端，无论有多么悲伤的事都要笑迎新的开始，虽然现在也有一部分人因为各种原因开始放弃这种习俗，但骨子里的传统却不是轻易就能放弃的。
腊月二十三，小年，前一天周嫂和两个女佣也正式放假回家了，在许绾一遍遍的电话催促下我和顾北初决定带着万岁爷和大公主回顾家过年，年后再搬回清溪。
也许是因为家里没有小孩子的原因，顾明十分疼爱万岁爷和大公主，我站在玻璃窗前看着他在逗弄着两只狗狗玩耍，顾北初也已经正式给自己放假了，许绾在张罗着看佣人们打扫房间的各个角落，虽然不用做什么却感觉她比任何人都忙。
车驶进庭院里，一大早就出门的顾北初回来了，早晨我起床时他就已经出门了，许绾说连早饭都没有吃。
走到玄关位置打算去问问他去哪了，顾北初却兴冲冲的开门走了进来，顺带着嗨带进来一股子寒气，直冻的我哆嗦了一下。
“看看这是什么？”从口袋里把手掏了出来，顾北初直接举到了我眼前。
是我在宴会上丢的那只耳环，几乎是一模一样，我没有伸手接过来而是看着顾北初的双眼问道：“哪里来的？”
“是酒店一个服务生捡去了，我跟酒店提起过这件事，这不是今天才找回来，耳环应该是一对儿的东西，缺一只就不能戴了，好在找回来了，开心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顾北初在撒谎我很清楚，这不是我丢失的那一只耳环，那一只应该还在苏云禾那里才对，因为是苏云禾，也因为是顾北初，前者绝对不可能把耳环交给后者。
虽然这对耳环不算贵重但却是限量定做的，全世界也未必能找出第二对来，这也就是为什么宴会已经结束这么长时间顾北初才把耳环给我，他一定是又去订做了一对一模一样的出来。
接过那只耳环我尽量表现的很正常，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耳环是一对的东西，缺失一只的话另一只也就失去了意义，我知道顾北初是不想让我觉得有什么缺憾，即使只是这样的小细节，这样善意的谎言其实每个人都会撒，这一刻我在犹豫着的就是该不该把耳环在苏云禾那里的事情告诉他。
顾北初伸手将我抱住，声音里是满满的幸福之意：“你看，丢掉的东西也不是不能找回来的，我们两个人就像是这对耳环一样，即使分开过也会再重逢的。”
除了用嗯来回答我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谎是需要继续撒下去的，我不想顾北初知道这个耳环现在在世上还有第三只的存在。
卫顾苏，平城曾经的绝对豪门，三大世家，如今卫家不在了，苏家与顾家的关系也算破裂，儿时的青梅竹马有人破镜重圆就有人鸾飘凤泊，时间改变的不只有容颜。
佣人们已经去打扫三楼，我也打算回房间整理一下带来的行李，走到楼梯口正要埋怨佣人们不帮我关好房间的门就发现里面有人。
“妈，你在做什么？”
许绾显得稍微有些慌乱，转身看向我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才说道：“我……我来给你看看房间打扫的怎么样了，你知道，过年这是习俗，图的就是个吉利。”
我点了点头，明白像他们这个年龄的人对于一些旧习俗有着特别的情结，许绾离开后我才整理起行李，之前给萧腾的那份庭审记录是备份，我自己留下的一些资料都单独存放着，这些东西我不想顾北初看到。
说实话从拿到手之后这个东西我基本上有时间就会拿出来翻看一次，这次也不例外，不过在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那张张庆祥的照片却不见了，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上次看完应该是放回了这里面才对的。
四处找了之后也没找到，我又仔细翻看了一遍档案袋，只少了照片而已，好在只是一张照片，我侥幸的觉得也许是我给落在清溪了。
除夕来临之前顾家又迎来了一对母子，顾北初的姑姑顾雨辰带着儿子夏尔从法国回了平城，关于顾北初这个姑姑我只听说过却从来没见过，在我出生之前她就已经移民了，并且这些年来从没和顾家再有所联系，顾北初的祖父母去世她也没有回来。
因为是久未回家的人，准备茶水这件事我决定亲自来，厨房里顾北初在帮我，我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客厅里的顾明和许绾小声问道：“你表弟姓夏吗？怎么我看他像是个混血儿？”
顾北初点了点我的头才解释道：“夏尔是Charles的音译，他父亲是法国人，不过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去世了？”
“嗯，车祸。”
我愣了几秒钟才逐渐回神，也许最近受那件事情的影响我只要听到车祸两个字就会跑出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我以为会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相拥落泪的感人画面，但是事实上坐在这里的几人表情别说是重逢的喜悦了，就连一些动容的的情绪都没有表现出来，尤其的顾明，脸色阴沉的程度几乎可以说是史无前例。
“姑姑，请喝咖啡。”将描金丝珐琅的咖啡杯放到顾雨辰的面前后，我才抬头看向她。
因为是顾明的妹妹，所以在年龄上顾雨辰要显得年轻很多，尤其的保养得当，这使她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念过不惑的女人。
一身高档的香奈儿套装，艳丽的妆容，优雅的坐姿以及精心打点过的法式美甲都足以看出这个女人对生活品质的要求有多高，不过在直视我双眼的时候她有些不同，瞳孔不进收缩还剧烈的晃动着，虽然她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这就是凉夕吧？长的真的很像你妈妈。”顾雨辰给了我一个看似亲和力十足但却相当敷衍的笑，紧接着便把视线转向了顾明。
“北初娶了凉夕，哥哥这也算是如愿了，应该也没什么遗憾了吧？”
顾雨辰这一句话很明显的没有避讳着我和顾北初的意思，甚至可以说这句话里所含有的善意都几乎为零，我下意识的就看向了顾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