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悠想起离婚那天的怂事，一阵哑然。
如果许恩和莫琳在一起真的不开心，分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问题是，许恩平日也对莫琳很好。
过年那几天连番送礼，两人形影不离，莫琳看上去很幸福。
向昊擎见她颦眉捏着手机，不禁又懊悔刚才那番话。
“人家两口子的私事，说不定还有其他原因，莫琳或许还惦记着顾琰呢？”
他手臂环过她的肩，把她揽进怀里，大掌轻按她的头，侧首在她额角上疼惜轻吻，低柔安慰，“别多想了，许恩那个人把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你干着急有什么用？”
莫悠沉默。
的确，她不能干着急，许恩和莫琳结婚，便是因为她太着急，以至于误会了许恩……
背后，周茉妈妈伸手就拍在他们肩上，“哎？你们两个，这是真的和好了？”
向昊擎没有转头，也按着莫悠的头，没有让她转过去，若叫她看到后面那么多人都盯着他们，她恐怕会害羞地直接逃掉。
“周太太，您多虑了！我们和好，还能有假？”
出了月子的球球妈咪打趣，“可不是，你们前段时间和好，不就是假的吗？”
周茉爸爸说道，“你们两个轰轰烈烈的，快把两个孩子烤成灰了，所幸向熙和向好皮实，换做别的小孩，恐怕都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我们每天都习惯了。”向好宽慰大家。
向熙从旁边神补一刀，“虐虐更健康。我爸爸帅爆宇宙，妈咪和他复婚都没有安全感，所以，这次和好，恐怕只有三个月的保质期吧……”
向昊擎一掌平拍在儿子的脊背上，“臭小子，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
莫悠气结地就抬手打他，“好好的说话，怎么又对儿子动手？再打人，看我不把你的手剁了！”
向昊擎忙靠在她肩上求饶，“老婆，别生气！我错了！”
周围一群人忍不住笑起来。
*
宏大的楼宇顶层，宏大的办公间内，顾商蓉坐在黑皮高背椅上，面容如雪，冷如女王，酱紫色的唇冷冷一抿，就愤然把文件摔在桌面上……
文件划过亮如镜面的桌面，精准打中了顾琰的膝盖，痛得他咝了一口气。
揉了揉痛处，他直起腰就呵斥，“顾商蓉，你干什么呀？”
难怪向振霖不喜欢她，凭这臭脾气，向振霖陪她吃两顿饭，都算是客气的。
顾商蓉端起咖啡押了一口，强硬压住了火气。
见儿子悻悻地捡起文件，她纤长的指甲狠狠敲在桌面上，仿佛啄木鸟啄树，堵堵闷响。
“那就是你在新年的计划书？凭这样，你什么时候才能超过向昊擎？”
顾琰哭笑不得，“我凭什么要超过他？现在我也已经在向家落地生根，妈，您还是消停消停吧。这计划书可是给我爸和爷爷看过的，他们都说好，就你说不好，不过，你说不好也没用，董事会已经通过了。”
“你居然把我们公司的计划书给向振霖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商业机密？这样闹下去，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琰不耐烦地骇笑，“得了吧！他们才不像你这样恶毒，你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正说着话，手机就叮咚一声响。
这声音，仿佛谁按了一下门铃。
顾琰本能地看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许恩和莫琳已经离婚，如果你还爱着莫琳，可以放手去追，去给她幸福。”
这什么呀？许恩和莫琳感情很好呀？怎么可能离婚？
新年，他去莫家拜年，还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
顾商蓉在桌子那面急火攻心地咆哮，命令顾琰停止计划书。
顾琰懒得理会她，摆了摆手，就转身出去，直接拨打对方号码，那边却是——“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他忙又打电话给向昊擎，“哥，许恩和莫琳离婚了？”
开学典礼结束，向昊擎刚刚回到办公间，屁股都没坐热，“你怎么知道？”
“您且告诉我是真的假的就好。”
“许恩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莫琳还在找他。”
“找他？他失踪了？”
“嗯？”
“为什么？他们感情不是很好吗？”
向昊擎看了眼办公间的门，起身关上，才对手机那边道，“我对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我猜测，可能是这件事，导致许恩离开了莫琳。”
“什么事？你这样故弄玄虚，害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向昊擎犹豫再三，话到嘴边，不禁又担心顾琰会为莫琳去阻止许十七。
许十七那样的人，岂是顾琰能阻止得了的？只怕最后酿成另一个悲剧。
“其实，许恩和莫琳前一晚喝酒，莫琳抱着他叫你的名字，还说，自从失去孩子很痛苦，所以……许恩忍不下这件事，而且，他心里一直爱着莫悠。”
“什么？哥……你是说，莫琳一直爱着我吗？”
顾琰手戳在自己的心口上，不可置信地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听到背后有高跟鞋哒哒地脚步声，他忙挂断手机，转身看去，就见顾商蓉阴沉盯着自己。
描画精致的眼睛里似藏了无数把刀子，要将他千刀万剐，却也激发了他心底压抑的愤怒与桀骜。
“顾商蓉，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看人会叫人毛骨悚然？！”
有这样恶毒的母亲，他真怀疑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臭小子，你撅什么尾巴拉什么屎我一清二楚，我和倪凌昕是有协议的，你休想和她离婚！”
“是呀，我也记得那份协议。不过，倪凌昕恐怕没那么大胆子，把那份协议拿到民政局摔在人家的脸上，告诉人家‘我们有抢夺财产协议在，不能离婚’！”
顾商蓉气急地冲上去，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尖利的指甲，划破了他被手术刀精雕细琢的脸。
“没骨气的蠢东西，你当初为了摆脱向家，改变这张脸，现在又为莫琳那个贱人，背叛你的亲生母亲，如果你那样做了，一辈子都会被向昊擎踩在脚底下。”
“我愿意！”顾琰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拿着手上被她否定的计划书摆了摆手，“这是你最后一次打我，妈！”
眼见着他进了电梯，顾商蓉崩溃地瘫在地上，气恼地抓狂嘶叫不止。
*
莫琳从莫氏集团出来，没有打听到许恩的下落，愈加失魂落魄。
好吧！强扭的瓜，果然不甜。
若非莫悠说他必须为她莫琳的流产负责，他也不会从南美飞回来和她结婚……
其实，婚礼上，她也有愧疚。知道对他太不公平，他穿那身新郎装，都是为了与莫悠赌气。
如果他走了能开心一点，他走好了。
从小到大，她暗恋他那么多年，总是跟在他身后，他从没有回头……
这次，又是这样。
其实她早就习惯了被冷视才是。
无意识地迈着步子，走了良久，她从停放在路边的一排车子里，找自己的红色跑车，又想起，自己其实没开车子出来……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这样恍惚疯癫，她完全不像雷厉风行的莫家大小姐了。
却忙了一天，才发现自己已经一整天滴水未进。
嗅到浓烈的食物的香气，她完全回过神来，停住脚步，看向步行道的另一边，餐厅的落地窗，映出她头发蓬乱，素面朝天的样子。
更糟糕的是，她竟然穿了一身墨绿的毛呢连衣裙，惨淡地叫人无法直视，而且，愚蠢地连羽绒服也没穿，心彻底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还知道冷。
正在她抱着双臂时，身侧一个宽大的黑色风衣裹在了身上，一双有力地手臂拥住她，带着她朝着那家餐厅里走。
莫琳诧异地随着他走了几步，才寻到自己低哑的声音，“顾琰？怎么是你？”
暮色四合，霓虹闪耀，他发丝和银灰色的西装被染了一层异彩，眉眼温柔含笑，他清白如玉的脸上，却血痕嫣红，触目惊心。
“跟着你走了一天，你不饿，我却快饿疯了，咱们先吃饭，再从长计议。”
“你怎么来了？你的脸怎么了？”
两人在餐厅的窗前坐下，顾琰先点了饭菜，从怀里取出一个盒子，拿出一个水晶发夹，把她的长发绾起来弄好，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把今天收到的短信给她看。
他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坦荡，凝视着她，口气亦是温柔地不可思议。
“这辈子，我再也不想隐瞒你任何事。我猜这条短信是许恩发的，打过去，是已关机，我今天试了几次。”
莫琳盯着短信，深吸一口气，鼻子酸涩地压不住，她忙抬手按住鼻梁，眼泪还是淌下来，她却趴在桌子上低低地笑起来，笑得讽刺入骨，异常难看。
“他希望我和你在一起？”
顾琰不忍看她，瞥了眼窗外，眸光不经意地发现，窗外的路边，站着一个拖了行李箱的黑色西装的男人，鬼魅般静冷回望着这边。
怕莫琳看到那人，他紧张地手伸过桌面，抓住了莫琳的手腕，仿佛这样，她就不会被抢走。
“……我猜，他不只是希望我们在一起，还希望我们一辈子幸福美满。”
“你和倪凌昕离婚了？你脸上的伤，是被倪凌昕打的？”
顾琰把离婚证放在桌面上，“叫人庆幸地是，倪凌昕也早已经受够了没有爱情的婚姻，而且，他喜欢的是我哥。不同意我们离婚的，是我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