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买就去呀！罗嗦这么多！”
莫琳眼神里恢复了些许光亮，虽然烦躁，已然足够莫悠欢喜。
“好！难得我姐答应一回！”莫悠转头给顾琰递了个眼色，“顾琰，你想吃什么？”
顾琰艰涩笑了笑，却知道，莫琳是抱了必死的心要给那孩子偿命，却无力辩解。
“你看着买点吧。”
“那……我买我姐爱吃的，你不介意吧？”
莫悠不等他回答，就提着手包出去了，临走又转头问，“倪小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她的意思，倪凌昕岂会不明白？！
这电灯泡，她偏就当定了。
“我开车累了，想坐会儿。”
倪凌昕说这话时，却挑衅冷睨着容颜憔悴的顾琰。
堂堂顾氏总裁，几天不见，长了一圈胡子出来，真是有趣！
听着门板关上，倪凌昕兀自拉过莫琳的手，帮她把了把脉，确定没有大碍，便道，“身体恢复地其实不错，你要多吃饭才好。孩子没了，还能再生，尽快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这样破罐子破摔，无济于事。”
莫琳地眼眶就红了，却没有泪，这几天早就哭干了眼睛。
顾琰见她难受，心里也跟着难过。
“倪凌昕，你说话能不能客气一点。”
“你听不出我是在安慰她吗？我这还不够客气呢？”倪凌昕蹭一下就站了起来，“顾琰，我们出去谈吧。别挡着莫琳的面，逼我说些更难听的话。”
莫琳只当她是抵触顾琰。
在其他人眼里，曾经害莫悠差点自杀的顾琰，的确是人渣。
一开始，莫琳没有放在心上，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反而觉得身边像是少了些什么。
都怪顾琰，每天无微不至地照顾她，陪着她，唠叨她，晚上生怕她想不开，眼睛也不敢闭上，就那么一直盯着她……
心里想得烦乱，担心倪凌昕对他说什么过分的话，便忙挣扎着坐起身。
那当医师的女人，嘴巴也与手术刀似地，字句不饶人。
她不放心地拔了手背上的注射针头，按住针孔处。
手术后第一次下床，刀口疼地钻心，却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竟能扶着墙壁移到了门口……
慢慢地适应了疼痛，反而走得顺畅起来，穿过走廊，有人想扶她，她摆手道了谢，这才知道，母亲生自己时有多么不容易。
尽管自己活得有点渣。她也实在不该轻贱了这条命！
昏暗的楼梯间，鲜少有人走动，是私密谈话的绝佳场所。
莫琳手按在门板上，推开一条缝隙，就看到在下面一层的楼梯拐角处，倪凌昕凶狠地打了顾琰一巴掌。
顾琰不自然地动了下腮骨，双手紧握成拳，强硬隐忍着怒火，咬牙森冷斥问，“满意了？我的未婚妻小姐？”
“婚礼在即，我的未婚夫却在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我如何满意？”
顾琰侧身看向窗外，“婚礼的事，顾商蓉都在安排，她素来行事不会太霸道，自然也会与家里商议。你既然要参与这场游戏，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像个受害者一样指责我，我心里放什么人，是我的事，至于你……你心里不是也有向昊擎么？”
莫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一个是自己的闺蜜。
一个是……好吧，就算她和顾琰已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怎么就成了未婚夫妻了呢？
顾琰口中的“这场游戏”，又是什么意思？
倪凌昕嘲讽冷笑，“你的手，刚才是什么意思呢？要和莫琳当着我的面玩婚外情？”
“我和莫琳的事，与你无关！”
顾琰已然有些不耐烦，摸出烟盒拿了一支烟点燃，在窗前默默地抽起来。
倪凌昕转身要上楼离开，注意到楼梯间门口那边，一抹女式的病人服闪过，就直接抚了下裙摆，在楼梯上坐下。
“你母亲一直在找甄甜，我倒是没想到，你竟如此有本事，让甄甜怀了孕，也让莫琳怀了你的孩子，你和甄甜那孩子是不是已经生下来了？”
顾琰吐出一个烟圈，冷声道，“你不需要知道甄甜在哪里，只要准备好当一个母亲即可！”
“我准备好了，我随时都准备着呢！”倪凌昕挑衅看着他的背影，“我只是不太清楚游戏规则，你和莫琳这样玩，是不是也意味着，我和向昊擎也可以做同样的事？”
顾琰转头看了她一眼，嘲讽道，“如果向昊擎能配合你，你随便！”
“不怕我伤了莫悠？还是……你期望我害他们直接离婚？”
“莫悠岂是那么容易被伤害的？”
那天在发布会现场，莫悠的强悍与聪慧，叫他刮目相看，她岂会让倪凌昕讨到好处？
“你到底喜欢莫琳，还是喜欢莫悠，还是两姐妹都让你无法自拔？”
“你管得着么？”
*
走廊上，莫悠买了饭菜回来，愉快地推开门，手上的便当袋突然坠在了地上。
莫琳正站在窗下的沙发上，打开了窗上的纱窗，抬脚就迈上去……
刚买到的饭菜摔在了地上，名贵的白色女士手包，淹没在满地的瘦肉粥和鸡汤里。
“姐——不要！”
莫悠冲到窗前，两条手臂死死抱住莫琳的腰，却拗不过她。
“放开我……让我去死！”
莫悠手肘被卡在了窗框边沿，娇嫩的肌肤被尖锐的窗框棱角刮破，莫琳的满头长发都当在她脸上，她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只听到莫琳在尖叫，“我这种肮脏的人，不配活着！”
一瞬间，莫悠想起自己躺在浴缸里割破手腕的一幕，血水蔓延周身，那种绝望，无人可以体会。莫琳跪在浴缸旁，手足无措的大哭大嚷，尖叫救命。
如果上天有意安排这样戏剧化的颠倒，未免太残忍。
“姐，我求你……奶奶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痛……”
莫琳一只脚过了窗框。
莫悠从飘忽的长发间，看到她一只拖鞋落下去，无声无响。
“你这个疯子！”
她尖叫着怒嚷了一声，拼了全力，抱着莫琳本能地向后仰，两人摔在了宽大的沙发上，又从沙发上滚在了地上。
姐妹俩撕扯扭打，有人又哭又嚷，莫琳还是想去爬窗……
莫悠不知道她为何这样一心求死，前一刻她离开时，明明还好好的。
这样的激烈，与前几天的安静与绝望相较，太过反常。
她迅速扯住莫琳的病人睡衣，将她按在沙发上，怕自己扯不住她，酿成大错，她卯着她的脸，便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不想被关进精神病院，就给我消停点！居然想自杀，难道你想让奶奶和大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莫琳捂着脸嚎啕大哭，却流不出泪……
行经病房门前的护卫看到病房里的情景，忙叫了医生进来，几个人把莫琳抬上病床。
莫悠见医生给她检查伤口，忙凑过去，平坦的小腹上，疤痕狰狞，所幸，没有扯裂……
顾琰和倪凌昕谈完之后，返回来，见有护士推着药剂小推车急急火火地往莫琳的病房里送，忙奔进去。
“发生了什么事？”
莫琳头也没转，直接对莫悠命令，“叫他们滚！”
医生和护士们刚刚为她处理好伤口，被她一吼，忙都落荒而逃。
莫悠站在床边，被她吼得抓狂，注意到她手上那枚戒指，只当她忘不了楚金。
爱情是个老顽固，有些人再好，也无法取代心里深藏的那位。
自古以来，无人能解开这个谜题，只能任由它摆布。
元稹在《离思》中就，用了一句比较文雅的话形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可是，楚金不只是她的巫山之云，也是她的。
她不能把他找回来……她也不能让向昊擎跟着面对这一切。
不管他是否知道楚金还活着，她都不能冒险。
莫悠烦躁地把凌乱的长发抚向脑后，调适了心绪，尴尬地对顾琰扬起唇角，“顾琰，谢谢你这几天照顾她，你去忙你的事，以后都不必再来了。”
倪凌昕则走到床边，状似担心地握了下莫琳枯瘦的手，“琳琳，别想不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莫琳嫌恶抽回手，朝着她脸上啐了一口唾沫，阴沉地怒骂她一句，“贱人！卑鄙的婊*子！”
“姐……”莫悠不禁怀疑，倪凌昕到底是不是莫琳的闺蜜，两人从前可是无话不谈的，甚至还时常聚在一起说她的坏话呢，这到底是怎么了？
倪凌昕不以为然，转身就对莫悠说道，“她自杀倾向严重，不辨是非，随意辱骂他人，还有眼神阴沉绝望……我劝你，最好还是给她找个心理医生看一看。”
莫琳听不下去，扯了枕头砸在她背上。
倪凌昕被砸得一个趔趄，差点趴在地上，唇角森冷一笑，转瞬就站稳了脚跟。
莫悠担心地安抚了莫琳几句，只能把倪凌昕请出去。
倪凌昕倒是好心地提醒了她，“去包扎一下你的手臂吧，昊擎看到了，说不定又心疼你呢！”
“你和莫琳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脑子不正常而已，我们能有什么误会？”你凌昕说完，就扬长而去。
莫悠百思不解，还是去护士站包扎了伤口，才又回到病房。
莫琳已经睡着，顾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又坐在了床边。
察觉到莫悠的疑惑，他颓然说道，“我刚才在洗手间躲了一阵子。”
莫悠在床沿坐下，给莫琳掖好毯子，“顾琰，刚才我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