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到了圣诞节，那是委培二队在大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平安夜正逢周末，队长开恩，允许大家一夜不熄灯。那天晚上，队里好多女孩都收到了代表爱情的红玫瑰，这让冷若彤眼红不已，不知道纪宇帆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浪漫情怀，于是对晚自习后的约会越发期待了。
女孩都喜欢在一些特殊的日子做一些仪式化的事情，冷若彤也不例外，在她心里，这次约会和平常的见面不同，是在浪漫平安夜进行的一次浪漫的约会，一定不能像平常那样随随便便。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她去了图书馆后面的小树林，纪宇帆已经等在那里了。
“纪宇帆！”冷若彤微笑着向他走去。
纪宇帆看着迎面而来的冷若彤，一头披肩长发，刘海上别了个亮闪闪的发夹，粉红色短款棉袄，浅蓝色紧身牛仔裤，很是温柔恬静，和平常的野蛮模样大相径庭，顿时看傻了。
呆立间，冷若彤已经走到面前，伸出五指在他面前上下晃动：“看什么呢？”
纪宇帆回过神来：“你今天真漂亮。”
冷若彤脸红了，却兀自嘴硬：“我哪天不漂亮啊，你今天才发现呢。”
纪宇帆嬉皮笑脸，“今天尤其漂亮，专门打扮过吧，在下受宠若惊呢。”
“切，自作多情。”冷若彤嘴上说着，心里却美滋滋的。
“好吧，就当我自作多情了。”纪宇帆说，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给你的，圣诞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他手上提着一个精致的小纸袋，冷若彤好奇地接过来，看到一支漂亮的发卡——紫色的蝴蝶振翅欲飞，翅膀上镶满了水钻，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冷若彤看着发卡，眼里满是惊喜。“好漂亮啊，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纪宇帆笑，“当然了，这么漂亮的长发，就应该配上漂亮的发卡。”
冷若彤用手拢了拢头发，熟练地别上发夹。
“好看吗？”她转过头，问纪宇帆。
“好看。”纪宇帆望着若彤，眼里充满柔情，“知道吗，从小我就喜欢长发的女孩，我觉得乌黑如瀑布般的长发是一个女孩最柔美的地方。可是来到军校，见到的全是短发，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有个长发的女朋友，一定要送给她最美的发饰来装点她的头发，现在，我终于做到了。谢谢你，若彤。”
冷若彤仰着脸，幸福得都要醉了。“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圣诞礼物。”她小声说。
“那可不行，这样吧，我跟你要一个东西当作礼物，你不许拒绝。” 纪宇帆笑得很坏。
冷若彤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什么？”
“一个甜美的吻。”纪宇帆说着，慢慢靠近冷若彤，一手环住她的腰，然后轻轻吻住她。
这并不是纪宇帆的初吻，可是此刻，他如同一个初恋的男孩，竟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吓跑了眼前的天使。
冷若彤睁大眼睛，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感觉细密的吻在唇边轻点，最后印在双唇中间，顿时有些无措。
纪宇帆不满足只是蜻蜓点水，可是对方那紧闭的双唇让他没法继续下一步的动作：“嘴张开，眼睛闭上。”他说，声音有些含混。
冷若彤听话地闭上眼睛，微张着嘴，青涩地回应着纪宇帆的吻。只感觉那灵巧的舌头迅速钻进了她的嘴里，触碰着她的牙齿，和她的舌头交缠，滑滑的，软软的。她用心感受着这个吻，这个人生的初吻，在寒冷的冬夜，却感觉快要窒息。
过了好久，纪宇帆放开了冷若彤，“真甜。”他笑得很促狭。
冷若彤脸红红的，用手指触碰着刚被吻过的双唇，麻麻的，酥酥的，脸上不禁露出微笑。
“怎么，还在回味？那再来一次？”纪宇帆笑。
“滚！”冷若彤白了他一眼，“太亏了，初吻都给你了，看你这么熟练，不是第一次吧。”
听到这话，纪宇帆爽朗地笑了起来，捏了捏冷若彤的鼻子：“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子里想得什么，第一反应居然是吃醋。”
“哼！”冷若彤扭过头，心里却百感交集，初吻没了，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感觉也不同了，不再是昨天那个拉拉手，搂搂腰的男友，而是更亲密的爱人。
“若彤，怎么啦？想什么呢？”纪宇帆搂住冷若彤，温柔地看着她。
冷若彤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你是我第一个男朋友，以后一定要对我好。”
纪宇帆笑：“哟，还掉豆豆了呢，我答应你，这辈子都只爱你一个人，好不好。”
“说话算数。”冷若彤抽噎着说。
“那当然。”纪宇帆说，搂得更紧了。
那个晚上，委培二队热闹非凡，八班的正副班长很绅士地敲开五班的门，“我们代表八班全体男士，郑重邀请五班各位美女去我们班做客。”
林雨姗征求了一下大家的意见，没有人反对，于是全体去了八班。很显然，为了迎接五班众美女的到来，八班精心做了准备——臭哄哄的球鞋被藏了起来，被子都叠成了豆腐块，屋里弥漫着一股空气清新剂的芳香。
冷若彤望着陈小艾，对方会意地笑了——每周一，队里都会进行内务检查，由非值班区队长带领副班长们去检查各班内务，并进行评比。根据评比的结果加分，到期末，分数最高的几位学员可以获得优秀学员称号，并得到总政治部颁发的勋章。内务检查是交叉进行，男生区队检查女生内务，女生区队检查男生内务，所以八班她们两个没少来，平时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臭鞋味，这次可是下足了工夫了。
大家聊了一会儿之后，就三三两两去玩了，有的在队部聊天，有的在自习室打牌，还有的在俱乐部看碟。冷若彤没有心情狂欢，呆了一会儿就回宿舍了。躺在床上，脑海里还在回味着那个吻，猜想纪宇帆现在在干什么？会不会也在想着自己呢？
一觉醒来，已是天亮，一睁眼就看到室友曾辰戴着圣诞帽的大脑袋，冷若彤冷不防被吓了一大跳。
“Merry Christmas！”曾辰晃着她的圣诞帽嚷嚷。
“圣诞快乐！”冷若彤应道，然后爬下床——周末不用检查内务，叠被子就免了。
曾辰看着冷若彤，“还是睡觉好，你的皮肤好极了，脸色也很好。”
听了这话，冷若彤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曾辰，虽然很精神，可脸色有些黯淡。
“别告诉我你玩了一个通宵，你可真行！”冷若彤说。
“是啊，好不容易能狂欢一下，干嘛不尽情享受呢？哎，我发现我们队的男生挺有意思，我还认了个弟弟呢，和我同乡。”曾辰说。
冷若彤来了兴趣，“是吗？谁啊？”
“陈浩。”
冷若彤回想着这个名字的主人，好像是个消瘦腼腆的男生，五官清秀，脸上总带着羞涩的笑容。不过对这人印象不深，甚至连话都没说过。虽然是区队长，可冷若彤除了同几个骨干和少数性格活跃的男生打交道较多外，其他的男生，她几乎都对不上号。
和军装学员不同，地方生队里好多男生都属于那种闷骚型的，熟悉的人都能说出他们一堆轶事，个个幽默风趣。可是在女生面前，他们平凡得如同无处不在的空气，很难让人注意他们的存在。
“他也是重庆人？”冷若彤有些好奇。
“是啊，他是巴县的，真没想到，联谊居然遇到了一个老乡。”曾辰兴奋地说。
“何止老乡，都姐弟相称了。”冷若彤挤眉弄眼地说，“我看那个陈浩好像很老实的样子，你可别欺负人家啊。”
“才不是呢，他其实很幽默，只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不爱说话而已。”
“是吗？看来我要好好的认识一下队里的男生了。”
“是啊，你这个区队长不能老高高在上，也要体察民情啊。”
冷若彤拱了拱手，“曾兄教训得极是，冷某虚心受教。”
曾辰乐了，“今天星期天，打算怎么过？”
冷若彤犹疑了一下，她已经和纪宇帆约好了一块去逛步行街，可这怎么能告诉曾辰呢？
“看心情吧，我也不知道。”冷若彤说。
“如果没什么事，就跟我们一块逛街吧。”曾辰说。
“你们，还有谁？”冷若彤问。
“我弟弟啊，人家也很想认识你这个区队长哦。”曾辰说。
“那就免了，我才不要当电灯泡。”冷若彤笑了笑。
“什么呀，我弟弟，被你一说，都邪乎了。”曾辰嗔怪道。
“是，你弟弟，算我说错了，行吧。”冷若彤说，突然心念一动，“你们打算上哪里逛街？”
“步行街啊，来临江市这么久，还没去过步行街呢。”
“哦，那逛得开心点。”
“你不去？”
“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唉，你这个人啊，就是想的太多，我和他真的没什么。”曾辰说。
“我又没说你们有什么，主要是我还有别的事情。”冷若彤笑笑。
“什么事？佳人有约？”曾辰一脸八卦。
“保密。”冷若彤神秘地笑笑，不顾曾辰一脸悻悻然，去了水房。
洗漱完毕后，冷若彤写了张假条悄悄交给林雨姗，对方手上已经有一叠假条了。地方生请假远比正规军容易，一张签了班长、值班区队长和值班队干名字的假条就可以搞定，不像正规军，要按比例出校门，还要备齐“两证一条”（学员证、外出证、请假条）。
过了一会儿，林雨姗把签过名的假条发还给冷若彤，一边冲她挤眉弄眼：“佳人有约吧。”
“是啊是啊，八卦婆。”冷若彤嗔怪道。
“那玩的开心点，别忘了四点钟点名就行。”林雨姗说。
“嗯，拜拜。”冷若彤说着，拿上包出了门。
顺利走出学校，冷若彤站在校门对面，等待纪宇帆的出现。过了一会儿，终于看到纪宇帆的身影，黑色呢子大衣，配上冬装军裤，这套不伦不类的搭配，穿在他的身上却有种独特的气质。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纪宇帆到门岗那里被卡住了，两个纠察反复查看着他的证件，最后让他去了传达室。冷若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纪宇帆无法顺利出校门。
正担心的时候，纪宇帆从传达室走了出来，朝冷若彤轻轻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然后径直向公交车站走去。冷若彤知道，虽然出了校门，仍然耳目众多，还是要谨慎行事。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跟在纪宇帆的身后，保持着两米左右距离，佯装不认识的样子一前一后走到了公交车站，这才放心地停下来。纪宇帆回头望着冷若彤，微笑着牵起了她的手。
“刚才怎么了？”冷若彤问。
“没事，那帮人吃饱没事干，故意刁难呢。”纪宇帆说。
“哦，担心死了，怕你出不来。”冷若彤说。
“怎么会呢，答应了陪你逛街，我肯定不会食言。”纪宇帆笑。
“呃，我们能不能不去步行街啊？”冷若彤吞吞吐吐地说。
纪宇帆一脸疑惑，“为什么？”
“我有两个同学今天可能也要去步行街，不想被他们撞见。”冷若彤说，声音如蚊蝇一般。
纪宇帆愣了一下，面色严肃起来：“就因为他们去，我们就不去了？冷若彤，你就这么害怕让人知道我是你男朋友？”
冷若彤看着纪宇帆，心里充满了委屈：“我也是怕影响不好嘛。”
“军校学员不准谈恋爱，不敢公开可以理解，可是你们地方学员没有限制，为什么还要躲躲闪闪的？”纪宇帆有些恼了。
“我是区队长，而且，而且我们队的男生不喜欢女生跟军人学员谈恋爱，我怕被他们知道后没了威信。”冷若彤怯怯地说。
“难道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你那个区队长的身份？”纪宇帆气恼道，语气也重了。
没想到纪宇帆这么不理解自己，冷若彤也来了气。“我也是不想多生事端啊，难道要敲锣打鼓宣布我俩谈恋爱吗。”
纪宇帆看着冷若彤，面色变得冷峻：“那好，既然这么怕被人看见，哪儿也不去了，回学校吧。”
他说着，转身就走，冷若彤呆立在车站，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为这么点小事就和我生气，难道他不爱我了吗？还是，和许多军校男生一样，他对我们这些地方生只是玩玩而已。追到了，就不再留恋？如果是这样，他真的够狠，夺走了我的初恋，夺走了我的初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冷若彤心里想着，越发觉得难过，哭的更是伤心，似乎已经被抛弃了。
纪宇帆的确是生气了，为了这次约会，他不但死乞白咧地讨好班长，更是主动揽下了两周班里的内务卫生，他纪宇帆何曾这样低三下四过？可这是他和冷若彤第一次在校外的约会，他清楚其中的意义。没想到一切只是自己自作多情，在她冷若彤的心里，自己远不如那个区队长的身份，这让心高气傲的他产生一丝挫败感，甚至对这份感情产生了怀疑。可是怒气冲冲地走了一百米远，感觉冷若彤似乎并没有低眉顺眼地跟上来祈求他原谅，于是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只见冷若彤还在原地，哭得梨花带雨的，一肚子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他迅速向冷若彤跑去，一把抱住她：“对不起，我不该跟你生气，是我不好，你别哭了。”他一点点吻着冷若彤的眼泪，轻抚她的头发，紧紧地抱着她。
冷若彤更加难过了，在纪宇帆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似乎要把自己的委屈全发泄出来，纪宇帆不知所措地抱着她，不停说着对不起，可是这三个字如催泪剂一般，引出她更多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这个场景引来无数人的围观，有军人，也有便装，还有等车的人。
处于围观之中，纪宇帆感到有些尴尬，正好远处来了一辆车，于是拉着冷若彤就上了车。
车上很空，冷若彤径直走向一个单人座位，一屁股坐了下来，纪宇帆买票后，看到这情景，心知女友还在生气，却也不说什么，在她身后的座位坐下来。
“咱们现在去哪？”纪宇帆问。
“我怎么知道？万一说了你不满意，又发火了，我可担待不起。”冷若彤没好气地说。
“还记仇呢，小气鬼。”纪宇帆笑笑，“好了，刚才是我错了，不该冲你发火，这样吧，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冷若彤显然对纪宇帆这种大而化之的态度不太满意，一路上她都在生闷气，直到车开到市中心，才突然站起身，径直走下车。纪宇帆见状赶紧跟了下来，一把抓住冷若彤的手，却被甩开了。他又一次抓住，又被甩开，第三次，他拽的紧紧的，冷若彤怎么也挣不脱。
“你放手！”冷若彤怒了。
“我不放！我刚才惹你生气了，你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要不理我。”纪宇帆可怜兮兮地说。
冷若彤的心头一颤，停下脚步：“纪宇帆，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纪宇帆一愣，直视着冷若彤：“难道，到现在你还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冷若彤不敢看纪宇帆，别过脸去：“我怎么知道你的感情？我根本看不透你。”
纪宇帆用双手捧着冷若彤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好，我告诉你，我爱你，很爱你。”
他的眼睛里传递着坚定的力量，冷若彤心软了，她叹了口气：“不是我怀疑你，是因为我身边太多这样的事情了，很多军人学员明明瞧不起我们，却还要拼命地追求，只是为了找一个女伴，以度过这苦闷的四年。”
“我不是！”纪宇帆激动起来，“你居然这样看我？难道这么长时间，我对你的感情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也许，你看错了我，我远没有表面的那样自信。”冷若彤说，内心一阵苦涩。
张爱玲说，通往女人灵魂的通道是****，在冷若彤看来，这句话的本意是说，女人一旦为爱付出，就必然在感情上处于弱势。在昨夜之前，她还能洒脱地看待这段恋情，可是献出初吻之后，她变得有些患得患失。自信？也许在爱情面前，没有哪个女人能百分百自信。
纪宇帆看着冷若彤，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就那么搂着，传递着他的力量和温暖。
冷若彤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幽幽地说，“其实，不愿意公开我们的感情并不全是因为我是区队长，我害怕失败，害怕面对失败后别人嘲笑的眼神。”
“嗯。”纪宇帆加重了环抱的力气。
“他们，我是说我们队里的男生，他们会说，看，冷若彤多犯贱，自己送上门让军人学员玩，玩够了被甩了，活该。”冷若彤笑着说，心却被撕扯着一样痛。
“别说了，不会的，永远不会的，我对你是真心的。”纪宇帆说。
冷若彤苦涩地笑笑。“现在说永远似乎太早。”
纪宇帆将冷若彤扳正，面对着自己，“若彤，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冷若彤听话的看着他，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这么不自信，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爱你。所以，以后别说这种傻话了好吗？我听着难受。”纪宇帆说。
“我曾经是自信的，可是在你面前，我变得不自信。也许和我所处的环境有关，地方生的生活是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正规军不能理解的。”冷若彤说。
“若彤！”纪宇帆拽紧了冷若彤，“别再你们我们了，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在刻意疏远我们之间的距离，别管你的同学怎么想，也别管其他军人学员怎么看，我们是我们，只用专心经营我们两个人的爱情就好了，不要让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来影响我们。答应我，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吗？”
他眼睛里流露出的真诚深深打动了冷若彤，她轻轻点了点头。很多年以后，回想起这段往事，冷若彤才为自己当时的这种心情找到了一个诠释——缺乏安全感——地位的悬殊，身份的差异都让她产生强烈的不安，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不敢付出。实际上，这种不安感是在军校的环境里培养出来的，当人处于环境中最底层时，自然而然会产生一种隐隐的自卑，因为自卑，所以不安。这种自卑也许只是一时，但也有可能是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