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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避追兵夜遇神秘人(1)

沈南也不知道自己潜在水底游了多久。他觉得有些累了,便小心翼翼的往上游。他浮到水面上仔细的聆听着,待确认四周没有什么异动之后才探出头来。

从小到大,沈南从没看到过这么清澈的夜空,每一颗小星星都是那么的清晰,似乎都能画出它的轮廓。

从小到大,沈南从没看到过这么黑的夜,纯天然的黑,没有一盏灯火,除了月与星。

还有,这水,居然没有北国秋夜里应有的清冷。

还有,距沈南几步远的岸,虽然黑漆漆的看不分明,但却飘来阵阵花香。

沈南想,这是哪里啊?难不成自己被龙卷风吹到了南方的某个郊外?

他正想着,突然,一个轻巧锐利的东西飞过来勾住了他的头发。他忍不住“哎呦”了一声。

与此同时,岸上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谁?”那声音有些发颤,疑惑中还带着一丝恐惧。

沈南伸手朝头发里摸去,哈哈,刚刚勾住他头发的居然是一枚小小的鱼钩。他心中暗道,这是谁呀,这黑灯瞎火的居然还有雅兴在这钓鱼。不过,不管他是谁,既然他有雅兴钓鱼,就应该不是刚才抓他的那帮人。他想,说不定自己已经游出了那个是非之地。于是,他一边将鱼钩扔回去,一边壮着胆子回道:“我。”

“你是谁?在水里做什么?”那人又问。

沈南忙解释道:“我是一不小心掉到水里的,还好我会水,否则,早就OVER了。”

“OVER?什么OVER?”那人小声嘀咕着。

沈南很是欢喜,心里想,这下终于碰到救星了。他于是奋力朝岸边游去,直至近前,才看清,原来岸边平台上站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头带冠帽,身穿一件洁白的对襟扩袖长袍,那样子活像是影视剧中的儒雅书生。

沈南心下奇道,怎么这里的人都是这种扮相?莫非我是到了某个专门拍古装戏的影视城?

“快上来吧!”那年轻男子见沈南游了过来,急忙蹲下身子,一边朝沈南伸出一只手来,一边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我的鱼钩碰伤你了吧?”

“哈哈,没有。我这人脸皮厚,所以头皮也厚,这区区一鱼钩,能奈我何?”沈南笑嘻嘻地说道。他当然不介意那个鱼钩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有个正常人和他正正常常的说话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那男子听沈南说得诙谐,原本忧郁的脸上也便有了一丝笑容。

沈南一只手握住那男子的手,另一只手攀住平台,连滚带爬的上了岸。

那男子打量着沈南的衣着,纳罕道:“外邦的使者我也见过不少,象你这样穿着的我却还是头一次见到。你是从哪里来的?”

一句话把沈南给说蒙了。他心中暗道,怪哉,他居然从没见过我这样的穿着?这是哪里啊?难不成自己一不留神来到了世外桃源?就像陶渊明笔下的那个世外桃源一样,人们因为躲避战乱而隐居深山,与外隔绝,“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更不知隋唐五代、宋元明清、民国以及社会主义?

沈南于是好奇地问:“你先告诉我,你这里是哪啊?”

那男子的目光一下子暗淡下来,他沉默了片刻,说道:“这里是是非之地。”

沈南疑惑道:“是非之地?什么意思?”

那男子并不回答他,只是淡淡地说,“你既然会水,我劝你,趁着现在没人注意到你,你还是走吧。不要告诉别人,你来过这里。”

“为什么啊?来过这里怎么了?”沈南不解地问。

“你不要问这么多了,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你还是快走吧。”那男子显得有些急躁。

沈南也急了,说道:“你看我现在跟个落汤鸡似的,怎么走啊?你好歹也给我件干衣服,让我换件衣服再走啊?”

“没有必要换衣服。这里是个岛,也没有船,如果想走,就只能游出去。”

沈南心想,你骗谁啊!倘若这里真的是个岛,怎会没有船?没有船,你怎么来,又怎么去?难不成也要游来游去?

他也拗上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声地说:“我不走,走也要等到天亮。你不想帮我可以不帮,我坐在这儿,又不碍你的事。你想睡觉就尽管睡觉,你想钓鱼就尽管钓鱼,我连个屁都不会放的。”

“唉。”那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怕,我非但帮不了你,反而会害了你。”

这年轻男子话语中的躲闪,勾起了沈南强烈的好奇心。他仔细的打量着对方——面容清俊,举止儒雅,眉目间带着几缕忧愁。沈南决定要一探究竟,于是他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你刚才说,这里是个岛,也没有船。那你会游泳吗?”

那男子摇了摇头。

沈南惊道:“那你岂不是困在这岛上了?我的水性很好的,你要是想出去,我可以帮你。”

那男子又摇了摇头说:“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我即便是逃出了这岛,又能怎样?”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沈南琢磨着这男子的话,恍然大悟道:“莫非你是犯了法,被人关在这里的?”

这一次,那男子沉默了,只是眼神里流出些许的幽怨。

沈南急道:“你倒是说句痛快话啊?这里到底是哪里?”

那男子沉吟了片刻说:“东旭岛。”

沈南纳罕道:“东旭岛?东旭岛是哪里?”

那男子诧异地望着沈南说:“你来洛阳几日了?居然连东旭岛都不知道?”

“洛阳!你说这里是洛阳?”沈南吃惊地大叫,“这里怎么会是洛阳呢?”

那男子失声笑道:“这里当然是洛阳了。你难道不记得了吗?莫非,你因溺了水而失忆了?”

“对,咱们两个肯定有一个人脑子里进水了。”沈南皱着眉头小声地嘟囔着。

“你说什么?”那男子显然是没有听清沈南的话。

沈南忙道:“没什么。我是想,我或许真的是失忆了。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比如,今年是哪一年?”

“万岁通天二年。”那男子答。

“万岁?什么万岁?”沈南瞪大了眼睛惊道,“万岁是谁?”

那男子低下头去,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回道:“当今万岁是天册金轮圣神皇帝。”

“啊?”沈南惊得张大了嘴巴。

天册金轮圣神皇帝这个词,沈南是知道的。二年前,是沈南最落魄的时候。做生意赔了本,交往了四年多的女友钱蓓蓓也跟别人跑了。忧伤愤懑的沈南蜷缩在一间六平米的出租屋里,困了就和衣而睡,醒了就泡在网上。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网络水军”这个行当,就是按照“领导”的命令,在网络上有偿发帖。“领导”让你捧某产品,你便冒充消费者在网上详尽的描述自己的使用感受,可是吹,但必须有理有利有节,切忌天花乱坠,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托;“领导”让你贬某产品,你便可以自由的发挥想象力,把它骂个狗血喷头。沈南知道这样做有些昧良心,可是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他为了挣那几个钱,也便做了。但是,他还是为自己制定了两条原则:一,只捧不贬,不让自己成为某些不法商贩打击对手的工具;二,绝不捧食品、药品及保健品,因为那是会出人命的。这样,虽然少挣了一些钱,但毕竟是为自己换来了一份心安。虽然,沈南也知道,捧也好,贬也好,其实都是假的,不过是个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罢了。

有一次,他接到一个任务——捧红一本书,书名叫《武则天和她的男人们》。名字听起来有点儿那个,但沈南读完后发现,那是本很不错的历史书,态度严谨、考辨细致、文笔流畅。沈南反而觉得,那书名把这本书给糟蹋了。可是,现如今不都是这样的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发的作品,若不想被这茫茫的网海淹没,就必须给自己的作品起一个能够启发众人想象力的名字,而后再编排一段能勾人眼球的简介,否则,谁会来搭理你?

因为觉得这本书确实有一定的含金量,所以沈南把它深研了数遍,而后发了不少高水平的评论帖子。也因此,沈南对武则天时期的历史比一般人多了些了解,同时也便记住了“天册金轮圣神皇帝”这个称号。

天册金轮圣神皇帝不就是武则天吗?难道,我到了一千多年前的武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一定是梦吧?是啊,一定是梦。他想着,便朝自己的大腿狠狠地拧了一把。“哎呦!”他疼得大叫。

怎么会痛呢?难道这不是梦?或许,梦里也可以感觉到痛?是啊,梦里也会痛的。当年,当他的前女友钱蓓蓓走的时候,在梦里,他也曾感觉到痛。

梦如何才能醒呢?也许,再睡一下,再睡一下也就醒了。

那男子看到沈南如此怪异的举动,心里话说,此人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他不再搭理沈南,只是蹲下身子默默地收拾起自己的钓具,而后站起身来。

沈南也站起身来,脱下自己湿透了的咖啡色V领T恤,用双手用力的把它拧干。他听着四周巨大的蛙鸣,嗅着空气中的潮湿闷热,心下笑道,哈哈,有趣,刚刚明明是秋天,到了梦中居然便是夏天了。梦,真的是天马行空啊!

他见那男子转身离开这平台,走上了一条向上的石阶,越走越远,渐渐地消失在阴暗的树影里。虽说是在梦里,沈南还是感到了一丝恐惧。更何况,此刻,湿漉漉的牛仔裤紧紧地包裹着他的身体,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他想,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即便是在梦里,也让自己做个舒舒服服的好梦吧。于是,他一边大声喊着,“兄弟,等等我。”一边跳上石阶,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那男子,继而又讨好道:“好兄弟,帮帮忙,好歹借我件衣服吧。虽说天气热吧,但我也不能脱光了衣服睡在石头上,是吧?好兄弟,帮帮忙,帮帮忙。”

那男子木着脸说:“你可知道,前些日子,曾经有两个人来看我,结果一出这岛,就被处死了。”

沈南大惊,忙问:“为什么啊?”

那男子又不言语了,转身继续往前走。

沈南心下暗道,今天这梦可真是邪性啊。嗨,反正就是一梦,怕什么?于是,他十分牛气地说:“死就死呗,反正我来到这世上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呵呵。”那男子听了沈南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南见有门儿,急忙凑到那男子的近前继续道:“我这个人,活一天就要舒服一天。我只求你借我件衣服,再借我个地方,让我美美的睡上一觉。其余的,你就别担心了。即便明天一大早,我就被人用狗头铡给斩了,我也不会怨你的,你放心好了。”

那男子终于停住脚步,转过头来,脸上还挂着几分赞许。他道:“你这人倒是挺有趣的。好,既然你不怕死,那就跟我来吧。”

沈南跟着那男子爬上一座被密林掩映着的山岗,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山顶。沈南惊讶的发现,山顶的开阔处居然矗立着一座高大雄伟的古典宫殿。清冷的月光中,突兀的站在空寂的峰顶的它就像是一个远离了尘世喧嚣的巨人,默默地环视着山脚下的一切。

沈南忍不住问道:“这是哪里啊?皇宫吗?你住在这里吗?你是谁啊?”

那男子面无表情地说:“说不定,明天一早你就要上断头台了,还问这么多做什么?”

那男子说完,便将沈南带进了一间耳房中,说道:“你先在这屋里等一下,我给你拿件衣服去。”而后他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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