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讯，武明空甚是欢喜。不想，武承嗣在说了一番歌功颂德的话之后，便又提起来俊臣的案子，催着她下命令。随后，又有众多的大臣附和。
武明空本是想保全来俊臣的，见众臣如此，不免有些烦躁。她道：“今天的早朝就到这儿吧。吉顼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众人散去后，武明空对吉顼道：“咱们去神都苑散散心吧。”
武明空之所以单单留下吉顼是因为他不但是她的心腹，而且还是少数几个未参与来俊臣一案的人之一。武明空是想图个耳根清净。
不多时，他二人来到神都苑。武明空骑在马上，吉顼为她牵马，君臣二人一边溜溜达达的在神都苑里闲逛，一边叙些家常。
武明空来神都苑的目的是为了散心，但是散来散去，来俊臣的事还是盘踞在她心头，怎么也散不开。
行至苑内最东端的凝碧池前，武明空望着波光粼粼的池水，终于忍不住问道：“对来俊臣一案，外面有什么议论？”
吉顼答：“皇上迟迟未判他死刑，大家都很着急。”
武明空道：“来俊臣有功于国，朕不能不考虑啊！”
吉顼突的停住脚步，朗声道：“陛下，来俊臣集结为非作歹之徒，诬赖忠良，他贪赃受贿所得的财物早已堆积如山了，被他迫害而死的鬼魂也已经塞满了道路，如此****，有何可惜！”
听了吉顼的话，武明空深感意外。这吉顼和来俊臣一样也是酷吏出身，而且他们现在还是“同事”同在肃政台[2]办差，来俊臣为左肃政台中丞，吉顼为右肃政台中丞。正所谓，唇亡齿寒。武明空还以为吉顼会为来俊臣求情呢，却不料……武明空心中暗道，连吉顼都认为来俊臣该杀，看来，这来俊臣真的是已经犯了全天下人的怒了。
吉顼又道：“臣记得，当年臣家父为易州（今河北省易县）刺史的时候，当地的一个年轻人去太行山上砍柴不慎被毒蛇咬伤，手臂溃烂不堪。医生看过之后说，必须截去手臂才能抱住性命。那年轻人舍不得自己的手臂，故而拒绝了医生的提议，不几日，剧毒攻心，便死了。”
闻听此言，武明空不由得心头一震。她明白吉顼的意思，他是在劝她断尾自保，就象壁虎遇到危险时那样。
武明空心中暗道，难道说，来俊臣这只手臂真的已经溃烂无用了吗？难道说，我此次若不截去他，便真的会引毒攻心了吗？不成！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便只能是截去他，以免因小失大。
于是，武明空叹息了一声道：“看来，唯今之计也便只能是借来俊臣的脑袋来平息民愤了。”
武明空乘龙辇从神都苑往贞观殿走，远远的便看见捧着血压计立在殿门口的沈南正伸长了脖子朝四下里张望着。
武明空不禁莞尔一笑，对一旁的婉儿道：“这个沈南，很不一般。上次他预言说‘本月之内，契丹首领必死。’今日果然就应验了。”
婉儿心下纳罕道，沈南是何时做的预言？我和皇上天天在一处，怎么没听到？他是信口一说，还是真的有什么未卜先知的神通？如果他真的有什么神通，那么他昨晚说“这次来俊臣是死定了”是不是也能成真？
婉儿见武明空欢喜，忙趁机说道：“如此看来，沈御医真乃我们大周之吉人也！”
“恩。”武明空满脸笑容的点头应道。
龙辇到了贞观殿殿门前，婉儿扶着武明空从龙辇上下来。武明空对立在门口恭候的沈南道：“今儿个我可要重重的赏你。”
沈南诧异道：“为什么啊？”
武明空一边跨进殿门，一边道：“孙万荣已经死了。”
沈南跟在武明空的身后一起往里走，听了武明空的话，不解地问：“孙万荣是谁啊？”
武明空与婉儿都是一愣。武明空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诧异道：“你这人可真是奇了。你能预测出‘本月之内，契丹首领必死’，却不知道契丹首领叫孙万荣？”
“啊？……这……哦……”
那晚，沈南是刚刚看了那本《武则天和她的男人们》中关于这段时期的描写，所以才能做出精准的“预测”而现在，已经过去好多天了，沈南早就记不得了。他嬉笑道：“我是不记得契丹的首领叫孙万荣，但是我记得，皇上那天答应过我，不管我想要什么，只要是您这里有的，您都会赏赐给我。”
“哈哈！”武明空大笑着走到殿中央的龙椅上坐下，而后道，“你这个小滑头，说吧，你想要什么。”
沈南朝武明空深鞠一躬，说道：“我想要皇上资助我些旅费。”
婉儿一听，不禁有些遗憾。她还以为，沈南会借此机会要来俊臣的头呢，却没想到他会要什么旅费。
“旅费？你要去哪里？”武明空诧异道。
“去看看大周的大好河山啊。”沈南道。
在宫里住了这些日子，沈南觉得有些闷了，他很想出去走走，领略一下武周时期中华的风土人情。
武明空略思了一下说：“哦，等等再说吧。”
“还等什么啊？”沈南急道。
武明空却答非所问道：“你进献的那个穿越时空美白换肤面膜很不错，朕试了两贴，皮肤果然白嫩了不少。”
婉儿也不明白，武明空为什么不肯放沈南出宫。她见武明空有意换了个话题，也忙应和道：“是啊，皇上赏赐给我的那贴，我也用了，果然不错。”她转头又对沈南道：“沈御医可有配置此种面膜的秘方？”
婉儿一边说着，一边朝沈南眨了下眼睛，意思是说，来俊臣的事你可别忘了提啊！
沈南心领神会。他记得那本《武则天和她的男人们》曾介绍说，武则天有一个美容妙方，叫做“神仙玉女粉”于是便随口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它和皇上用的那个神仙玉女粉是一样的。”
“神仙玉女粉？我没用过啊？”武明空诧异道。
沈南一愣，心中暗道，那本书上不是说武则天曾使用此方并将其收录在《新修本草》里了吗？怎么武则天本人竟不知道？难道那书所记不实？
因为沈南以前是学中医的，所以很留心去记这些古方秘方。于是，他凭着记忆说道：“神仙玉女粉的制作是这样的——五月初五采益母草全草，不能带士。晒干后捣成细粉过筛，然后加面粉和水，调好后，捏成如鸡蛋大药团，再晒干。用黄泥做1个炉子，四旁开窍，上下放木炭，药团放中间。大火烧1顿饭时间后，改用文火再烧1昼夜，取出凉透，细研，过筛，放入干燥的瓷皿中。用时加十分之一的滑石粉，百分之一的胭脂，调匀，研细，沐浴或洗面、洗手时，用药末擦洗。”？
武明空兴奋道：“太好了，回头我让尚药局的人照你这法子试试。”
沈南见武明空很HIGH的样子，忙趁机说道：“我听说，上次在东旭岛审皇嗣的那个来俊臣被抓了，他……”
武明空听到这里，脸突的一沉。她心中暗道，好个武承嗣，工作做得很细嘛，居然把沈南也拉来帮你做说客了。
婉儿见武明空脸色有变，心不免一紧。
只听武明空打断沈南道：“怎么？你这个外邦人也关心起来俊臣的案子来了？”
“我这不是关心，是好奇。”沈南嬉笑道，“我昨晚听了几段来俊臣的风流事，突发灵感，做了一首元曲，想念给皇上听听？”
武明空问：“元曲是什么？”
沈南答：“我们CHINA国曾经有一个朝代叫元朝，元曲就是在元朝十分盛行的一种戏曲，非常的通俗、活泼、诙谐、率真。”
武明空饶有兴趣地说道：“好啊，那你说来听听。”
沈南摇头晃脑地说道：“这首曲子的名字叫《咏大蝴蝶》：弹破庄周梦，两翅驾东风。三百座名园一采个空。谁道风流种，吓杀寻芳的蜜蜂。轻轻飞动，把卖花人扇过桥东。”
这是元代王和卿的作品，此曲为咏物之作，借咏蝴蝶讽刺贪色的花花公子到处糟蹋女人，坏事干尽的行径。“弹破”句，意为蝴蝶之大竟然把庄周的蝶梦给弹破了。
“哈哈！笑死人了！”武明空不禁放声大笑。一旁的婉儿及太监宫女们也忍不住抿嘴偷乐。
武明空的笑声还未落尽，沈南便又道：“其实，我刚刚说我要出宫走走，不单是为了看看大周的大好河山，更是为了瞅瞅大周的美女。倘若哪天我看中了哪个，我便也学着来俊臣的样子写一份假制书，就说是皇上把那姑娘赏赐给我了。这样一来，夺人妻妾、拆人姻缘的屎盆子就都扣到皇上头上了，而我，只管风流快活就好了。岂不美哉？”
听到这里，武明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便凝固了。
来俊臣假传圣旨夺人妻妾的事武明空也知道一些，但因为她觉得来俊臣还有“大用”所以对他的这些个“小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现在，沈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绘声绘色的把这事抖落出来，还是让她有些下不来台。而且，沈南最后的那句“这样一来，夺人妻妾、拆人姻缘的屎盆子就都扣到皇上头上了”也令武明空心头一震。武明空心里恨恨地想，来俊臣啊来俊臣，我留着你的命是要你为我做事的，不是要你往我脸上抹黑的！
进而，她又想到刚才吉顼在神都苑发表的那番****论，于是她心中暗道，我若继续包庇来俊臣这个****，民众便会将其对来俊臣的仇恨转嫁到我这里，拿沈南的话来说就是“屎盆子就都扣到我头上了”不成，我一定要和来俊臣划清界限。来俊臣自己的《罗织经》里不是也说过“善归上，罪归下”（有好处时要让皇上做好人，有罪过时做臣子的应承担下来）吗？那好，这次正好可以让他亲自实践一下他自己的理论。
想到这里，武明空一笑道：“好个沈南，居然敢在朕的面前耍小聪明，说了半天，绕来绕去，还是在劝我杀来俊臣。现在，朕明确的告诉你，朕意已决——来俊臣实乃大周之****，对此****，朕绝不手软，必诛之。”
“真的？那太好了！”沈南兴奋得手舞足蹈。他转头看婉儿，却见婉儿只是嘴角微微一动，并未露出喜悦之色，先是一愣，而后想，看来她已修炼得喜怒不行于色了，又不免有些佩服。
在场的众人不知有吉顼之言在先，只知道武明空听了沈南的曲谏后便下定了杀来俊臣的决心，便以为此次是沈南的话起了作用，便又对沈南与武明空的关系起了一层怀疑。
注解[1]：
早在《汉书？五行志》中就有“自由”一词。汉朝郑玄《周礼》注有“去止不敢自由”之说。不过，古之自由与今之自由略有不同。古之自由，就是“走自己的路”就是“自作主张”的意思。而今之自由较古之自由更多了些政治及法律含义。如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国总统罗斯福提出了著名的“四大自由”即表达自由，信仰自由，免于匮乏的自由和免于恐惧的自由。
注解[2]：肃政台即御史台，左肃政台知百司（即监察中央各官署）、监军旅；右肃政台察州县，省风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