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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求复国元珍抛妻女(5)

“还有哪个,就是沈南沈御医啊。”

“啊?!”李隆基也深感惊诧。

安金藏道:“沈御医托付张刺史帮他暗中保护一名女子。恰巧我今天上午在城门口见了这女子一面,因而帮他们过来辨认。忙了一下午,终于在这福来客栈找到了,也算是不辱使命啊。”

李隆基好奇的问:“这女子是何许人?为何要暗中保护?”

安金藏对李隆基耳语道:“她叫阿史德阿紫,具体的来历我也不知。不过,我自己揣测,既然沈御医是驾鹤升仙后又重返人间的,那么这女子多半也是个下凡的仙女。”

李隆基呵呵笑道:“这怎么可能。”

安金藏急道:“怎么不可能了。您去瞧瞧那女子就知道了,真好似月里的嫦娥。”

……

却说那落儿独自一人没滋没味的吃了一碗素面,而后回到客栈的房间。她望着这空洞洞的房间,心中万分的忧伤寂寥。进城之前,他们还是热热闹闹的三个人,可是进城之后……以往,落儿的心中虽有对墨雁死别的痛,对李重润生离的伤,但是因为有了李鹤与聪聪的陪伴,她从来都不觉得寂寞。特别是李鹤,总能逗她开心,让她心中的伤与痛在片刻间被喜悦所掩盖。可是,现在,知心的李鹤却变成了曾经乱搞过自己母亲的沈南,这……实在是令她无法接受。她骂自己笨,相处了这么久居然没认出他是沈南;她骂自己傻,居然还会把他当做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居然还会把他当做东归路上唯一的依靠。想到这些,落儿的眼睛便又潮湿了。

伤心泪流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落儿便走了出来。墨雁去了,化名为李鹤的沈南也离开了,在这幅员辽阔的武周朝她没有了亲人,除了远在神都的在意她疼爱她的李重润。她急切的想要回神都去,急切的想要见到李重润。可是,她却又没有勇气独自一人离开这座城池奔向人烟稀少的荒郊野外。她该怎么办?她漫无目的在城中溜达着,仿佛是一条失了船桨的小舟。

突然,落儿感觉自己的身后一阵骚乱。她回头看时,却见天空中居然散落下无数的开元通宝钱[2]。百姓见了纷纷争抢,一时乱作一团。落儿正惊讶于这天上掉铜钱的怪异“天象”突然,一人从背后抓住她的手臂低声道:“落儿,快走。”

落儿一怔,回头看时,居然是李隆基。她惊喜道:“怎么是你?”

,“快跟我来!”李隆基一边低声催促着,一边拉着她跑开了。

李隆基将落儿拉进一家酒楼二楼最里边的雅间内,待店小二离开后,这才低声说道:“刚才有人跟踪你,所以我洒了把铜钱,趁乱带你甩开了他们。”

落儿惊道:“有人跟踪我?是什么人?”

“秦州刺史张知謇手下的人。”

落儿惊恐道:“如此说来,我已经被官府发现了?他们是不是要抓我啊?那我……我该怎么办?”

“你别急,听我说完。”李隆基安慰她道,“他们只知道你叫阿史德阿紫,不知道你就是安寿公主李落儿。他们跟踪你是想保护你,并无恶意。”

“保护我?”落儿瞪大了眼睛问道,“为什么?”

李隆基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沈南沈御医在路上认出了你,他怕你有事,便托张刺史派人于暗中保护你。”

“他……”这一刻,落儿的眼睛湿润了。

李隆基笑道:“想想也挺有趣的,在同一年,沈御医驾鹤升仙,你化龙而去,可突然的,你们却都又回来了。今早我碰到沈御医,问他是否真的驾鹤升仙。他说,并未‘升仙’,但确曾‘驾鹤’。我问他如何‘驾鹤’。他说,那****从山崖上跌落下去,正好落在一只白鹤的背上。那白鹤受惊而起,于是他便颇不情愿的驾了一次鹤,哈哈!”而后他又好奇的问道:“那你呢?你又是如何化龙而去的呢?”落儿于是将前番之事说了个详细。

听毕,李隆基笑道:“蕙儿姐姐平素言语不多,看上去也并不出众,却不想竟如此的聪明大胆。”而后又点头道:“延基哥哥自从娶了蕙儿姐姐之后确实长进了不少,做事沉稳了许多,也不再游手好闲了。”

落儿急忙问道:“蕙儿近来可好?”

李隆基道:“好得很!已经有了身孕,估计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

“真的啊!”落儿惊喜道,“她都要做妈妈了!真希望能看一看她现在的样子。”

这一次,李隆基没有答言。在他看来,犯有欺君之罪的落儿是绝对不能回神都的。万一她被女皇发现了,那么将不仅是她一人身首异处那么简单。武延基、李仙蕙,以及太子一家都将会受到牵连。李显的太子之位本就不稳固,再加上二张气焰嚣张,武家子弟虎视眈眈,当此之时,李显是不能有任何闪失的,否则,武周朝的前途命运将更加的扑朔迷离。

落儿望着李隆基,小心翼翼的问道:“重润近来可好?”

一提起李重润,李隆基不由得长叹了一声。他道:“自你离开神都之后,重润整日借酒消愁,消沉颓废得不成样子。”

听了这话,落儿的心像是被人捅了一刀般的疼。她流泪道:“他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呢。”而后,她用哀求的眼神望着李隆基道:“阿瞒,我不远万里从碎叶奔回来就是为了与重润相见。阿瞒,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帮我啊!”

往日里,李隆基眼中的落儿总是带着些清高与倔强的,可是现在,一份感情却令她一下子低到了尘埃里。他不禁有些感动,心中暗道,倒也没枉费了重润对她的那片心。但是,这样的感动却还不能令他下定决定帮助他们重逢。他道:“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万一你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的。”

“怎么不会呢?”

落儿道:“我只躲在一间小屋里,不出来就是了。”

李隆基道:“你想得太天真了。重润这两年来日日借酒消愁,大家有目共睹,倘若有一天,他突然欢喜起来,大家能不生疑吗?”

落儿撇嘴道:“那就让他装难过好了。”

李隆基喷笑道:“这如何装得出来?再者说,装得了一时,也装不了一世啊!”

落儿急道:“你若不肯帮忙那就算了,我另想办法就好。”

落儿说完就站起身来往外走,李隆基急忙拉住她道:“你怎么还是这个脾气。你别急,慢慢的商议嘛,总会有办法的。”

落儿泣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她感到无比的绝望。她也知道自己一踏进神都便有可能引起轩然大波,但是,她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她已经放走了沈南,现在,她不能再放走李隆基了。她知道,只要李隆基愿意,他完全有能力帮她达成心愿;如果他不愿意,他也完全有能力把她禁锢起来,令他们永世不得相见。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除了放弃自己所有的自负与尊严。她哭着跪倒在李隆基的面前,哀求道:“我不求与重润朝夕相伴,我只求能与他见上一面,只一面,好不好?”

李隆基被落儿这一跪吓了一跳,他急忙扶住她道:“你别这样,快起来!”

“你先答应我,答应我我才起来。”落儿坚持道。

李隆基咬着自己的嘴唇,思索到,倘若她能保证只见一面,也未必是件坏事。她完全可以对重润说,她会等他,等到皇上奶奶驾崩了,他们便可以团聚了。她可以让重润看到希望,可以帮重润重新振作起来。重润是他的好兄弟,他也不希望他一直沉迷下去。而且,万一重润因嗜酒过度坏了身体,那么将来李显便只能将大唐的江山传给重润那三个庶出的兄弟了。李隆基与李重润情同手足,若将来李重润做了皇帝,他李隆基必定能大展宏图;但是,若其他人登了基……想到这里,李隆基望着落儿婆娑的泪眼问道:“真的只见一面吗?”

“真的。”落儿重重的点了下头。

“你能发誓吗?”

落儿举起右手道:“我发誓,我只与重润见一面,见一面便离开,如若反悔,天打雷劈!”

李隆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答应你。”

“真的啊!太好了,谢谢你!”落儿听了兴奋不已。

李隆基将落儿扶起来,思索了片刻说道:“我父亲素来仰慕云台山云霄峰的司马承祯[3]道长,自出宫建府以来,与云台山的道士们多有往来。父亲派我明日一早回神都复命,你可扮作从云台山云游至此的坤道(女道士)与我在城门外偶遇,而后如此如此。”

“哎呀,阿瞒,你真是太聪明,太睿智,太有才了!你不当皇帝还有谁能当皇帝!”落儿一时兴奋竟然把未来的机密都说出来了。

那李隆基虽然私底下也觉得自己比李重润更有治国之才,甚至也觉得自己的父亲李旦比三伯父李显更适合做太子,但是此时此刻他还是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低声道:“这种话可不是随便说的,被人听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落儿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没再说什么。

李隆基将落儿安置于一家客栈,又亲去为她制备了一套行头——道巾、道服、云袜、十方鞋,并送至落儿处。而后,直至酉时他才回到居所。

一进门,他便被李旦唤到自己的房中。李旦道:“你沈叔叔(即沈南)明日一早与你同回神都。路上,他若要饮酒时,只管随他去,只你有军务在身,不可贪杯误事,你可明白?”

闻听此言,李隆基不由得心下一惊,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稳住心神,说了一句“孩儿谨记”

李旦又叮嘱了李隆基几句,这才放他离开。一走出李旦的房间,李隆基便又赶往落儿处。

注解[1]:

唐代以前的内衣肩部都缀有带子,到了唐代,出现了一种无带的内衣,称为“诃子”这也是其外衣的形制特点所决定的:唐代的女子喜穿“半露胸式裙装”她们将裙子高束在胸际然后在胸下部系一阔带,两肩。上胸及后背袒露,外披透明罗纱,内衣若隐若现,因而内衣面料考究,色彩缤纷,与今天所倡异的“内衣外穿”颇为相似。为配合这样的穿着习惯,内衣需为无带的。

注解[2]:武德四年(公元621年),高祖皇帝李渊决定废除自汉朝以来行用已久的五铢钱,首度发行“开元通宝”铜钱,并由官方铸造。此举让魏晋以来的自然经济重新回到货币经济时代,而货币则由五铢钱时代进入通宝钱时代。

注解[3]:司马承祯,字子徽,法号道隐,又号白云子,唐河内温县(今河南温县)人。晋宣帝司马懿之弟司马馗之后。道教上清派第十二代宗师。自少笃学好道,无心仕宦之途。师事嵩山道士潘师正,得受上清经法及符箓、导引、服饵诸术。后来遍游天下名山,隐居在天台山玉霄峰,自号“天台白云子”文学修养很深,与陈子昂、卢藏用、宋之问、王适、毕构、李白、孟浩然、王维、贺知章为“仙宗十友”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沈南便带着聪聪与李隆基并十几个士兵一起踏上了去往神都的旅行。聪聪仍是小孩子心性,坐在马车里极不安分。至城门口时,他掀起帘子朝外望去,突然道:“呀,那个人好像阿紫姐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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