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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求自由落儿随史墨西去(1)

黄昏时分,落儿和史墨在狄道县城的一家客栈住下。刚一吃过晚饭,困顿不已的落儿便躺倒在床上。自从得知自己将被远嫁吐蕃之后,这几十天来,落儿一直没睡好,特别是从洛阳出发后,即将出逃的兴奋、紧张、恐惧、担忧更是折磨得她难以安寝。昨晚更不用说,她蜷缩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听着洞外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一宿都没敢合眼。现在好了,她想,今晚总算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她轻轻的合上双眼,于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款款的朝她走来。她想,闯入她脑海的这个人一定是李隆基吧。之前,她一直处于紧张慌乱的状态,竟忘了去思念。现在,她想,哦,终于到了品尝思念味道的时候了。

他,走过来,面目逐渐的清晰。一张明朗柔和的圆脸,一双清澈的写满笑意的眼,两片微翘的温柔的唇。

落儿惊叫道:“重润,怎么是你?”

重润笑而不答。

落儿迷茫道:“不该是你啊,怎么会这样。”

“当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无视我;可是,等我离开后,你却开始思念我。”重润悠悠的说着,神情颇为自得。

就在落儿品尝思念味道的时候,武延基派去南屏山寻找落儿的人回到了林翠寺。蕙儿和武延基见他们仍未找到落儿,真是心急如焚。

第二天一大早,他二人便以浏览南屏山为名带着几名亲信微服而出,秘密的寻找落儿。他们怎会想到,他们前脚刚走,落儿便到了林翠寺的大门口。她躲在距林翠寺正门五十步远的一棵大树后,期待着蕙儿与武延基的出现。可是,直至正午时分,她也没看到他们的影儿。

这两个懒家伙怎么也不出门啊?!落儿万分失落的回到客栈,发现史墨正在收拾行装。落儿知道史墨即将启程,心中十分的不舍。她走到史墨的近前,含着泪,轻声问道:“姐姐,你究竟想去哪里啊?不能再拖延些时日吗?”

史墨见她如此动情,也很是感动。她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什么?你也不知道?”落儿惊得瞪大了双眼。

“是啊。”史墨轻叹了一声说道,“我只知道,自去年九月******大军北归之后便改南侵为西进,时常侵扰西突厥。此番,我想要撵上******的大军……”

“撵上******的大军?为什么啊?******大军中有你的亲人吗?”不等史墨说完,落儿便好奇的问道。

“没有。”史墨咬牙切齿道,“******大军中没有我的亲人,只有我的仇人。”

“仇人?!”落儿不由得惊呼起来。

此刻,落儿才明白,为什么之前自己对她开玩笑说“你莫非是要去那西方极乐世界”时,她会答“也可以这么说吧”原来她是去寻仇的。寻仇的情节早已被后世的武侠作家们给写烂了。寻仇的女子,要么身负杀父之仇,要么心怀情变之恨。她们冷艳,她们痛苦,她们被仇恨裹夹着忘了享受青春的美好,就像落儿眼前的这个史墨。

落儿劝道:“人生苦短,就算有天大的仇恨也不值得你耗费自己的青春不远千里的冒着生命危险去寻仇。不值!你知道吗?万分的不值!”

史墨摇头道:“你不要再劝我了,你不了解的,你还是早点儿回家吧。”

一听到“回家”二字,落儿便又不能自制的激动起来。她高声道:“谁说我不了解了?我也有仇,我也有恨!我都长到十六岁了,突然有一天,我听到我的爸爸对我的妈妈说‘阿紫是你的女儿,又不是我的!’哈哈,这多可笑!我是谁?我的身体里究竟流着谁的血?……有时候,我真想一刀结果了我妈。她太可恶了,她把我的人生给毁了,她让我找不到我自己!更可恶的是,她都一把年纪了,还……还与人勾搭成奸,她……”

落儿气愤得浑身都在颤抖。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千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将它放下,可是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她并没有真的放下它,她只是把它封存在了心底。它,就像是储存在酒瓶里的香槟酒,一旦启封,便会“砰”的喷出。

史墨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孩竟与自己同命相连。她搂住落儿,泣道:“阿紫,别傻了,即便你知道你的身体里流着谁的血又有何用?他既然生了你,就该养你;若不肯养你,便不是你的父亲。你又何必因他而迷茫?”

落儿扬起头来,握住史墨的手,兴奋道:“姐姐,你说的没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那个人真的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真傻,居然还曾想要找到他,真是可笑之至!”

史墨抚着落儿美丽的头发,无限怜惜的说道:“今后,你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落儿的心又是一阵迷茫。当然,她大可守在林翠寺的大门口。只要她守在那里,便一定能等到蕙儿他们。可是,等到之后呢?他们便会将她隐藏起来,让她过一种富足但却没有自由的隐姓埋名、担惊受怕的生活。不,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想要自由自在的飞翔,她想要肆无忌惮的欢唱。落儿望着自己面前的史墨,她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关切与善良。是啊,她是善良的。虽然她故作冷漠,但她其实是善良的。如果不善良,她早就把自己丢在强盗出没的南屏山中不闻不问了。突然,落儿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念头——何不与她一同西去?正所谓,天高皇帝远。自己离洛阳越远便越安全越自在。再者说,这一路上,自己可以在史墨的身边为她开解,说不定还能劝说她放弃寻仇,开始新的生活呢。想到这里,落儿眨巴着大眼睛,调皮的说道:“姐姐,我也想随你一同去那西方极乐世界。”

史墨见她突然换了一副模样,便也忍着笑说道:“我才不带你这个小累赘同去呢。你我身上都没有出关的过所[1],到时候只能偷渡过去,带上你这个毫无武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只怕是很难出关的。”

落儿不服气道:“我虽无武功,但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而且,我从小练舞蹈,体力好,脚步也轻,断不会拖累你的。”

这时,史墨突然正色道:“其实,我不肯带你去,并非是怕你拖累我。而是……此番,我是要去战场上寻仇的。刀剑可不长眼睛啊,我怕你会有危险。”

听史墨这么说,落儿也不免有些迟疑。不过,她转念一想,刀剑不长眼睛,它能伤到我,便也能伤到你。既然昨日你没有把我丢在南屏山,那么今日我又怎忍心见你一个人去赴死?所以,我一定要跟着你,一定要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劝你回心转意。于是,落儿坚定的说:“只要能跟着姐姐,什么我都不怕!”

三日之后,武明空收到了武延基发来的奏折。奏折上将落儿如何画龙求雨,如何化龙飞升的过程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读毕,武明空喜道:“我大周朝几个月前刚刚出了一个驾鹤升仙的王子乔,现在却又出了一个为民祈雨的龙女,真的是神仙辈出、福瑞频现啊。”而后,她急忙派人将韦早唤来。

韦早突然被武明空传召,也不知何故,心中惴惴不安。等见了武明空,武明空一上来便问:“那落儿真的是一个差役的女儿吗?你可知那差役姓甚名谁,是何来历?”

韦早闻言大惊,心中暗道,阿武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了?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于是,韦早不敢再隐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当初收养落儿的前前后后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却原来,前年六月的一天,新上任的房州刺史崔敬嗣冒雨前来拜会李显夫妇。他不但为他们带来了丰厚的礼物,还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噩耗——他们十六岁的女儿李永儿因病夭亡了。

是夜,心痛不已的韦早辗转难眠。她满脑子都是李永儿刚出生时样子——体重不足三斤的她闭着眼睛,气息微弱,脑袋如橘子大小,皮肤薄得如同纸一般,脸上布满了皱纹如干瘪的核桃,小脚丫比成人的拇指长不了多少。

突然,那娇小的身躯竟然迅速的放大,大到……宛若一个十几岁的妙龄少女。

韦早惊道:“你是谁?”

那女孩道:“母亲,我是永儿啊!”

“永儿,我的女儿!”韦早兴奋的张开双臂奔了过去。她想要抱抱她,抱一抱这个十几年未曾谋面的女儿。可是,当她奔过去的时候,她的永儿竟然闪开了。韦早想,或许是她们太久未见,女儿有些认生吧。于是,她柔声道:“永儿,别怕,到母亲这来,让母亲抱抱你。”

永儿流着泪说道:“母亲,咱们已经阴阳相隔了,如何再得亲近?”

韦早这才忆起,她的永儿已经夭亡了。意识到这一点后,韦早不由得潸然泪下。

永儿道:“母亲,女儿的阳寿已尽,本不该再耽搁了。只是,女儿见母亲如此的悲痛,很是不忍,所以特意来此告知母亲,今晚会有一个与女儿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落入西厢房。母亲,您就把她当做是永儿,收为养女吧。”

韦早一边拭泪,一边点头应道:“如此甚好。”

永儿道:“时辰已到,女儿该走了,希望来生还能做您的女儿。”永儿说完,飘然而去。

韦早心痛的大叫:“永儿,回来!不要走!快回来!”

“梅儿,你怎么了,快醒醒。”

韦早被李显从梦魇中唤醒,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不过是梦一场。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但见东窗已白,雨声已歇,鸡鸣狗吠之声依稀可闻。

韦早一边下床,一边道:“时辰尚早,王爷再睡一会儿吧。我去西厢房瞅瞅,看看蕙儿那丫头睡的如何。”

前几天,西厢房的屋顶突然破了一个巴掌大的洞,屋外大雨滂沱时,屋内也是滂沱大雨。韦早无法,只得将蕙儿和裹儿移到东厢房与小忠和重茂同睡。只睡了一晚,裹儿便嚷嚷说太挤了,根本伸不开腿。蕙儿一贯乖巧懂事,自告奋勇要独自回西厢房睡。韦早怕她着凉,不同意。蕙儿道:“多盖些被子也就好了,不会有事的。”于是,韦早也便从了她。但是,韦早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此刻,她便披上外衣,朝西厢房走来。

推开西厢房的房门,韦早不由得一惊,因为此刻的西厢房中居然多了一个相貌绝美的女孩子。当此情况不明之时,韦早不想让院外的护卫发现什么异动,于是她急忙关上房门,皱着眉头轻声喝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那女孩显然是受了一些惊吓,她原本是与蕙儿促膝而坐的,一见韦早进来便腾地站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之色。

蕙儿站起身来替她答道:“母亲,她被龙卷风卷到此处,正巧从屋顶的破洞处落入屋中。她受了这般的大惊吓,竟连自己姓甚名谁、从哪里来都记不得了。”

“当真?”韦早用疑惑的目光将这女孩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孩便是与沈南一同穿越的王紫。当她从屋顶的破洞处落进来的时候正是风雨正急的时候,只一瞬,她便被雨水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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