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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战国四公子(3)

留赵期间,信陵君听闻赵国有毛公和薛公这两位贤能隐士,亲自前去拜见。当时,毛公隐居于赌馆,薛公隐居于酒肆。二人听说信陵君要来结交,赶紧躲了起来。不料信陵君神通广大,仍然摸到了二人的住处,拜访了他们。二人见信陵君如此恭敬和执着,都十分感动,就热情地接待了他。经过一番交谈,他们相处融洽,互为好友。

平原君赵胜听说之后,就对夫人说道:“我当初听说你的弟弟无忌,乃是天下间少有的贤公子,不想他竟然如此随便,和赌徒、酒鬼相交,真是糊涂至极!”赵胜夫人后来就将他所说的话说给弟弟信陵君听,信陵君听后大为失望,对姐姐说道:“我曾经听说平原君是一个非常贤能的人,因此我辜负了哥哥魏王,前来相助赵国,就是想帮平原君完成心愿。如今看来,他广交贤士,只是在装饰自己的门面罢了。以前我在大梁时,就听说了毛公和薛公的名气。来到赵国之后,我只担心不能和两位先生相见,害怕他们不和我交往。没想到平原君竟然觉得这是一件让人羞耻的事情,我对他真是太失望了。”信陵君失望之余,打算离开赵国。姐姐连忙将谈话内容告知赵胜,赵胜听完非常惭愧,急忙赶到信陵君府第,好一番赔礼谢罪,才将信陵君挽留了下来。这件事传到赵胜门客的耳中,他们中有一半离开了赵胜,转投信陵君。四方的游士听说后,也纷纷前来投靠。

在信陵君留赵的十年时间里,魏国接二连三地受到秦军的攻打。魏安僖王十分担忧魏国的命运,在无奈之下决定召回信陵君。信陵君始终认为自己不可能得到魏安僖王的宽恕,于是告诫门客们不准为魏国派来的使者通报。僵持了一段时间后,毛公和薛公前来求见,然后对信陵君说:“公子能够名扬天下、受到赵王的尊敬,正是有了魏国的支撑。如今魏国屡屡受到秦国的攻打,魏国告急而公子却不为所动。如果大梁被秦军攻破,先王宗庙被毁,公子还怎么立于天地间?”不等二人说完,信陵君立即警醒,赶紧吩咐安排车驾回国支援。

见到信陵君,一番感慨之后,魏安僖王任命他为上将军,由他执掌军政。此后,信陵君向各个诸侯国派出使臣,以他的名义呼吁各国联合抗秦。各诸侯见此,纷纷响应,立即发兵支援魏国。在五国联军的合力攻打下,秦军退至函谷关内。信陵君再次威震天下,魏国得到了暂时的安定。

秦孝文王见信陵君的回国使得秦军进攻受挫,于是采用了反间计。晋鄙的门客受到了秦国金钱的诱惑,再加上信陵君杀死了他们的主人,于是在魏安僖王面前说信陵君的坏话:“公子流亡十年后,一回到魏国就成了上将军,统领各诸侯国的将领。诸侯们只看重信陵君,根本不知道魏国有大王您。公子正打算称王呢,各国都被他的声威吓住了,打算共同支持他。”魏安僖王起初并不相信,但却受到了秦国的多次反间,故意虚张声势以造成信陵君意欲篡位的假象。久而久之,魏安僖王开始怀疑信陵君,并对他产生了戒心。就这样,信陵君的上将军职位被魏安僖王找人替代了。

此后,信陵君对魏国失去了信心,到后来称病不上朝,在饮酒作乐中颓废地生活了四年。公元前243年,身体虚耗、心灵消沉的信陵君一病不起,走向了人生的尽头。同年,魏安僖王也去世了。接着,秦国开始蚕食魏国。至公元前225年,大梁被秦军攻破,魏安王成了俘虏,魏国宣告灭亡。

春申君黄歇

楚国公室大臣黄歇,号春申君,出生于公元前314年,死于公元前238年。

春申君游学多年,学问渊博且能言善辩。楚顷襄王任用他后,有一年正逢秦昭王要挟持被秦军打败的韩国和魏国,向楚国发动进攻,于是派他前去与秦昭王结盟。在此之前,秦将白起已经开始攻打楚国,占领了楚国的巫郡和黔中郡,并且攻占了鄢城和邺城,向东一直吞并到竟陵。楚国于楚顷襄王二十一年(公元前278年)被迫迁都到了陈县。春申君见楚怀王当初受秦国欺骗并客死于秦地,而楚顷襄王是他的儿子,于是担心秦国轻视楚顷襄王,以致会一举灭掉楚国。

春申君到了秦国后,以上书的形式具体而详细地游说秦昭王说:“如今,天下诸侯中没有谁能强过秦国和楚国。如今我听说大王要兴兵伐楚,这正如两虎相斗。一旦两虎相斗,即使是一只愚笨的猎犬也能从中得到好处,因此大王不如与楚国交好。请允许我陈述自己的观点。正所谓物极必反,比如冬夏之变;安定达到了极致,就会向危险转变。如今,只有秦国的土地延伸至西、北两个边境,是自古以来无人可比的大国,包括天子的领地在内……如今大王既有才干,又有功业,还有威信,如果能够持功守威,收敛攻伐的欲望,在国内推行仁义,消除后患,那么大王的功业就可以达到三代圣王和春秋五霸的高度了。反之,如果大王凭靠人多势众和军备精良,继续彰显摧毁魏国的威风,以此得到天下诸侯的臣服,我担心大王会有后患。《诗》中说‘没有一个好的开始,就很少有一个好的结果’,《易》中说‘小狐狸涉水的时候,即使轻快,也会弄湿尾巴’,都是在说开始的时候容易,结束的时候困难。凭什么这么说呢?当年智氏只看到了攻打赵氏的好处而不知道有被韩、赵、魏三家吞并的祸患,吴王夫差在进攻齐国的时候却被越王勾践背后袭击。智氏和夫差都曾建立过显著的功业,只是受到了眼前利益的诱惑,而最终给自己带来了祸患。吴国信任越国,从而攻打齐国,虽然打败了齐国,却被越国吞并了大片土地;智氏信任韩氏和魏氏,从而攻打晋阳,取胜后过了一段日子,被反叛的韩氏、魏氏联合赵氏杀掉。因此,大王如今想灭掉楚国独自称霸,但大王不要忘了灭掉楚国后,韩、魏两国就会强大,如果他们趁机联合反叛秦国,秦国也将会有智氏和夫差的祸患。我站在大王的角度考虑,认为灭掉楚国是不可取的。

“《诗》中说‘虽有一双大脚,但不宜跋涉远足’(意思是说,虽然威武强大,只要保证远方安定即可,不必前往攻伐),由此看来,远方的楚国是秦国的支援,而近处的邻国,则是秦国的敌人。《诗》中又说‘他人是否想毁害你,你自己要分得清;狡兔再怎么擅长跳跃奔跑,终究会被猎犬擒获’,如今大王正处于辉煌时期,相信韩、魏两国与秦国交好,这正如吴国信任越国。我听说,敌人是靠不住的,时机是不能失的。我担心韩、魏口头上说是帮助大王除患而实际上是想欺骗大王。为什么呢?秦国对韩、魏并无再造之德,恰恰相反,却有累世之怨。在将近十代的时间里,秦国一直攻打他们,导致他们接连家破人亡,国土残缺,对秦国充满了仇恨。因此,如果不除掉韩、魏两国,秦国就摆脱不了灭国的忧患。如今大王却要和他们联合,借助他们的力量攻打楚国,这难道不是一个过失吗?大王攻打楚国的时候是不是要派出大量军队?是不是要从韩、魏借道?我担心出兵之日,就是大王忧虑不返之时!韩、魏两国趁机攻打秦国,这是大王在补充敌人的军备呢。如果大王不向他们借道,只能攻取楚国随水右边的土地,都是些山川之地,并无用处。如此一来,大王背上了毁害楚国的恶名但实际上并没有得到土地。更何况,大王在攻打楚国的时候,韩、魏、齐、赵四国都会全力响应,把正面交锋留给秦国,避实击虚,轻而易举地得到好处……大王不如和楚国交好,一旦秦、楚两国合二为一,韩国处于秦、楚之间,必定老老实实地臣服于秦国;大王如果在郑地驻军十万,威慑魏国,魏国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同样会臣服于秦国。接着,秦国便可和楚国夹击齐国南部并将其占领。如此一来,便能切断它们的合纵途径,使得它们不得不臣服于秦国。”

秦昭王采纳了春申君的建议,与楚国结为盟国。

与秦国结盟后,春申君和太子完奉楚顷襄王之命,在秦国做了人质。公元前263年,楚顷襄王病重,楚国面临即位问题。春申君见秦国不放太子完回去,于是游说与太子完私交甚厚的秦相应侯说:“楚王这次很有可能一病不起,如果太子完能够得到秦国的支持回去做楚王,一定不会忘记秦国的恩德,愿意与秦国继续结盟。如果太子完回不去,王位就会被他人占有,秦国就失去了大好的结盟机会,这可不是一个好策略,请相国好好琢磨。”于是,应侯把春申君的建议转达给了秦昭王,秦昭王并没有放太子完回楚国,只是允许他的老师代他回国探病。

黄歇见此,于是偷偷对太子完说:“秦国之所以要扣留您,只是想向楚国索取好处。如今您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所以我非常担心您会被一直扣押下去。您如果回不去,大王一旦辞世,阳文君那两个已经在国内并且很有威望的儿子一定会取代您成为国君。因此,您赶紧逃走,和使臣一起回国。这里我来安排,以死效命也在所不惜。”接着,太子完乔装出关,春申君经常待在客馆里,以太子有病为由,不接待任何宾客。估计太子已经摆脱了危险、秦军不可能追上后,春申君不再有什么忧虑,主动把这件事告诉了秦昭王,并请求一死。秦昭王气得要让他自杀,应侯上前劝阻:“太子完如果做了楚王,黄歇回国后肯定会受到重用,大王不如赦免了他,然后主动把他遣送回楚国,表示秦国愿意与楚国交好。”秦昭王采纳了应侯的建议,春申君得以回国。

春申君回到楚国后,过了三个月,楚顷襄王病逝,太子完即位,是为楚考烈王。春申君功不可没,被任命为丞相,得到了十二个县的封邑和春申君的封号。

在春申君的辅佐下,楚国有了兴盛的迹象。公元前257年,信陵君窃符救赵时,春申君也率领楚军前去支援,为楚国建立了威望。公元前255年,春申君率领的楚军灭掉了鲁国,楚国重新强大起来。

公元前241年,秦国的虎狼之心昭然若揭。为此,楚、韩、赵、魏、燕五国组成联军,前去讨伐秦国。当时,楚考烈王被推举为合纵的纵长,春申君得以统领联军作战,结果在函谷关被秦军击溃。楚考烈王归咎于春申君,并渐渐疏远了他。

春申君一直为楚考烈王的后嗣担忧,虽然进献了很多女子,但仍旧没有一个儿子。赵人李园有一个妹妹,李园设计让她与春申君相见,结果被春申君看上了,成为了春申君的小妾,不久便怀了身孕。接着,李园的妹妹就遵照李园的话劝说春申君把她献给楚考烈王:“楚王对您的宠信已经超过了对他兄弟的宠信。如今楚王仍旧没有后嗣,一旦辞世肯定会由他的兄弟即位,到时候您就会失势,不可能再受到尊宠了。并且,在您执政的这么多年里,多次得罪楚王的兄弟。一旦他们即位,您就会遭受祸患。您不仅保不住您的官位,而且会失去您的封地。我已有身孕,如果您抓住这个机会把我献给楚王,我一定会得到楚王的宠幸。如果我能生个儿子,楚王便有了继承人,而这也意味着您将拥有整个楚国。孰优孰劣,您该分得清楚!”春申君觉得有理,于是将她送入宫中,果然受到了楚考烈王的宠幸,不久便生下一子。接着,她的儿子顺理成章地被立为太子,她做了王后,而她的哥哥李园开始参政。

为了守住假太子这个秘密,李园决定除掉春申君。公元前238年,楚考烈王病重。这时,春申君的门客朱英对他说:“世上福祸无常,您受到的宠信不长久,您又怎么能确保不会受到他人的谋害呢?又怎么能缺少不期而至的人前来相助呢?”春申君不明其意,朱英解释说:“您做了二十多年的国相,实际上却操持着楚国的国政大权,等同于楚王。如今楚王病入膏肓,您乘太子年幼,可以效仿伊尹和周公,在他即位后代他执政,不就可以称王了吗?这便是不曾期望却能得到的福分。”春申君问道:“那么,什么又是不期而遇的祸患呢?”朱英回答说:“您一旦辅佐幼主,李园失去了执政的机会,您就成了他的仇人。他虽然不需要参与军事行动,却一直养着刺客,就是为了对付您的。一旦楚王去世,他一定会立即入宫夺权,顺便除掉您以绝后患。这就是您说的祸患。”春申君接着问道:“那么,谁又是不期而遇的人呢?”朱英回答说:“您可以把我安排到宫中担任郎中,李园在楚王去世后一定会冲入宫中,到时我就替您杀掉他。我就是您说的这个人。”春申君没有听取朱英的建议,认为李园为人软弱无能,并且他对李园一直很友好,相信李园不会像朱英所说的那样做。朱英见状,担心受到牵连,于是匆匆逃离了楚国。

不料,朱英的推测完全正确,春申君被抢先入宫的李园安排的刺客杀掉。接着,他的家被满门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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