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莫乾宇点头,弯下了身子,长臂一伸,准备去扶莫奇林。
谁料,莫奇林见状,连忙拒绝,情绪十分的激动:“你们走开!不要管我!”
“奇林,不要这个样子,好不好?我们先去医院……”我劝说,心急如焚。
因为我害怕再这样下去,莫奇林会有生命危险的。
他还这么年轻,如果真的出事,我一辈子都会不心安的……
可惜,他根本就不听我的劝,继续挣扎着。
自然,由于失血过多,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
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完全的不知所措。
莫乾宇看到自己儿子干了傻事,表面虽然淡定,但我知道他内心定然是焦急万分。
只见,他顾不得莫奇林的强烈挣扎和反抗,就动手去扶。
谁料,正在这时,莫奇林竟然拿起了一把还粘着血的小刀比在了自己的脖子前。
“你们再过来的话,我就刺进去了!”他猩红的眸子分别瞅了瞅我和莫乾宇,咬牙切齿地威胁。
此话一落,莫乾宇的动作僵住了,一脸的担忧和惶恐。
而我呢,吓得不行,一颗心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我好怕,好怕莫奇林一时冲动就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本来,我这会儿就挺愧疚的。
如果再那样的话,我真的……
不敢再想下去,我泪眼朦胧地盯着莫奇林,声音哽咽地说:“求求你,不要这样,一切都是我的错……”
莫奇林冷笑着打断了我的话,愤愤不平地说起来。
“呵呵,是啊,都是你的错!没有你的话,我也不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面对他的责难,我无力反驳,只希望他能够放下手中的刀。
可是,要怎么做,他才能……
我绞尽脑汁地想,目光不时地望向莫乾宇。
见他眼底满是焦急和恐慌,我明白他肯定也愁得不行。
毕竟,此时此刻,以生命相邀的人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蹲在了莫奇林的跟前,嘴唇轻抽,温言劝说:“奇林,把刀放下,我们一切都好好说,行吗?”
哪想,莫奇林不但没有放下刀,反倒是双目灼灼地瞪着他,厉声道:“爸,你为什么要这样?明明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你,你为什么偏偏要选她!”
说着,他幽怨的视线径直地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莫奇林是喜欢我的。
可是,我想不明白他到底是看上我哪一点了。
不对,准确地说,我搞不懂那些喜欢我的男人究竟是……
话音落地的刹那,莫乾宇震惊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想,他这个时候应该是后悔极了。
倘若他早点知道莫奇林是喜欢我的,今天就根本不会带着我进自己的房间,那样的话,便不会被抓个正着……
可惜,一切似乎已经晚了。
沉默了好一阵,他终归是从嘴里吐出话来。
“奇林,我们先去医院吧!等治好了你的病,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一番话,他说得真真切切,诚诚恳恳,泛着一抹意味分明的祈求。
我又不傻,自然明白莫乾宇的言外之意。
但现在,我只顾得莫奇林的生命安全,就跟着附和了起来:“是啊,奇林,只要你答应去医院,我们什么都答应你。”
“真的吗?”闻言,莫奇林半信半疑地问。
为了让他放心,我连忙点头称是:“嗯,只要你肯去医院,什么都行。”
说完,我向莫乾宇递了个眼神。
他会意地眨了眨眼,顺着我的话接了下去:“是啊,儿子,我们先去医院吧!到时候,我们都听你的。”
终于,莫奇林犹豫了一瞬,答应了:“嗯。”
莫乾宇趁机把他手的刀给拿到了一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就脚步匆匆地去出了门。
我紧跟其后,心里惴惴不安的。
怎么说,莫奇林都留了太多的血,实在是太让人担心了。
到达公寓楼门口的时候,救护车正巧来了。
莫奇林被抬上了车,许是太过疼痛,他直接晕了过去。
我和莫乾宇坐在一旁看着,脸上皆挂着担忧无比的神色。
嘟嘟嘟……
突然,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迟疑了片刻,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于子期打来的。
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于子期为什么要打电话过来。
难道说,他是后悔了吗?
或者说,他还有别的目的?
越想,越不明白,我的眼睛余光不小心瞥到了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的莫奇林身上。
倏地,我感觉现在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重要了。
所以,我探手,挂断了电话,并收起了手机。
抬眸的刹那,正巧迎上了莫乾宇那幽深的模样,我嘴唇开阖,半天才吐出话来:“莫先生,对不起。”
我的声音很小,轻若蝉鸣,就连我自己都听不太清楚。
不过,莫乾宇好像听明白了。
他凝眸,一瞬不瞬地看了我许久,嘴角轻抽,道:“苒苒,这件事不怪我,怪我这个当爸爸的……”
他说着说着,嗓音竟然略带哭腔,眼中噙起了盈盈的泪光。
不消说,这一刻,他肯定特别的难受和悔恨。
我看到这一幕,好想去安慰他一番。
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能说,或者能做些什么。
所以,我就只好选择了沉默,我希望他能够理解我。
嘟嘟嘟……
突然,又一道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是有人给莫乾宇打了电话。
莫乾宇掏出手机,看了看,眉头紧敛。
犹豫了片刻,他探手,按下了接听键。
因为我和他坐的比较近,大致能够听清楚电话另一头的声音。
几秒后,听筒里传出了一个熟悉不已的嗓音:“莫老板,苒苒在哪里?”
是于子期!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着急和紧张,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不懂,他打电话给莫乾宇要干什么。
难道说,真的是因为后悔把我送出去了吗?
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莫奇林已经受了重伤,我们又该拿什么去弥补他呢?
莫乾宇得知是于子期打来的电话,脸上变了三遍,有愤怒,也有悔恨,更有痛苦。
最后,他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悲痛,不紧不慢道:“于老板,你找苒苒有什么事情吗?”
随后,电话另一头的于子期回答:“莫老板,你没把苒苒怎么样吧?我想接她回去!”
一听这话,我的内心并没有一丝的喜悦,反倒是非常的愤然。
我恨于子期,恨他不早点后悔。
假如他早那么一点点,莫奇林可能就不会出事了……
怔愣间,耳畔响起了莫乾宇淡漠不已的声音:“哦,可以,不过,你来医院吧!”
于子期着急了,惊讶无比地问:“医院?为什么要去医院?你把苒苒怎么了?”
然而,莫乾宇什么都没有说,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他转过脸去,望着我,薄唇轻掀:“苒苒,一会儿于子期就来接你了。”
“嗯。”我点了下头,心里本来还有其他话的,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大约十分钟的样子,我们到达了最近的医院。
莫奇林被推进了急症室,而我和莫乾宇呢,则是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在我的记忆中,这已经是莫奇林第二次急症室里强救了。
最主要的是,他这两次受伤都和我脱不了干系。
突然之间,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巨大的祸害。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躺在急症室里与死神对抗的人是我。
莫乾宇坐在我的身旁,表面不动声色。
但我知道,他越是如此假装淡定,内心就越紧张和着急。
于子期过来的时候,看到我平安无事,一把将我揽在了自己的怀抱,激动地说:“小东西,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面对他的热情,我声寒如冰地应了声:“哦。”
假使是以前的话,我肯定会高兴地回应他的。
可是,此刻,一想到莫奇林还在急症室里和死神斗争,我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心情了。
于子期何其聪明,立马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关切地问:“小东西,你怎么了?”
我没有说完,只是把目光移向了急症室的门口。
于子期见状,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他皱了皱眉头,犀利如隼的眼神,分别瞥了瞥我和莫乾宇,疑惑道:“小东西,莫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然而,我和莫乾宇互相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
气氛,尴尬极了。
于子期俊眉紧蹙,扬眸,又看了看我和莫乾宇,开口问道:“你们能告诉我究竟怎么了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把事情的原委说出口来,索性直接选择了沉默。
而莫乾宇呢,从长椅上起了身,双目灼灼地盯着于子期,嘴角轻咧,道:“于老板,请您离开!”
他的语气虽然温和,却泛着一道隐形的巨大压力。
于子期愣了愣,瞬息之后,晦涩的眸光微闪,有点生气地说:“莫老板,您这就不对了吧!虽然我反悔把苒苒送给您了,但我……”
我站在一旁,表示听不下去了,大着胆子,厉声吼了一句:“够了!”
不知为何,我感觉于子期实在是太可耻了。
他口口声声地说舍不得我,可为什么又要亲手把我送到莫乾宇的床上去呢?
真是个虚伪的小人,骗子!
倘若他不这么做的话,莫奇林肯定是不会出事……
于子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满眼歉意地看着我,不紧不慢地说:“小东西,对不起,我不应该……”
他这样道歉的话我听过太多次了,不但没有半点的感动,反倒是心烦意乱起来。
于是,我一双水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咬了咬唇,冷喝道:“够了,已经来不及了!”
说完,我就开始奋力地挣扎起来。
“什么来不及了?”于子期不解,好奇地问。
见我不回答,他的手把我桎梏着更紧了,嘴上不依不饶道:“小东西,你给我说清楚,到底什么来不及了!”
“你放开我!”我挣扎,杏眸圆瞪。
这一刻,我感觉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当然,我也非常的想要从他的身边逃离。
我想,如果我离开了他,生活会不会变得正常一些……
怔愣间,半空中响起了莫乾宇的断喝声:“够了!你们两个要打情骂俏的话,请从这里离开。”
顿时,我晃过神来,循声望去,正好迎上了他那道阴鸷幽暗的视线。
印象中,他还是头一次对我发火呢!
不过,我一点儿也不怪他。
因为我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也会嫌自己和于子期吵的。
毕竟,亲人正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就够心烦的了。
再加上两个外人不停地在耳边吵架,岂不是更加的……
于子期并不知道莫奇林的事情,所以,被莫乾宇这么一凶,立马生气了。
“莫老板,你这样就不对了吧?是,苒苒的事情,我对不住你!可是,你也得……”
他越往下说,莫乾宇的脸色就越难看。
我怕他再这样下去,两个男人非得打起来不可。
所以,我就大着胆子打断了于子期的话:“够了,不要说了!”
一瞬间,于子期愣住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知道他非常的意外,但现在也顾不得跟他解释,就向着莫乾宇深深地鞠了一躬:“莫先生,真的对不起。”
然后,我就使了很大的劲,拽着于子期的胳膊往外走去。
说来也怪,一路上,于子期竟然没有反抗。
等到了医院的大门,他才瞅着我,一本正经地问:“小东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来,我不打算告诉他的。
但是,犹豫了一瞬,还是实话实说了。
于子期听完,脸色一点一点的黯淡下来,嘴里缓缓地吐出话来:“难怪呢!”
“嗯。”我点了下头,顺势看了眼时间,就语气淡漠地对他说:“你回去吧!我还要去等着莫奇林从急症室里出来。”
谁料,于子期竟然拒绝了,主动拉着我的手,柔声道:“苒苒,我陪你一起去等吧!”
他的话里泛着一丝请求的意外,我有点意外。
不过,我怕他和莫乾宇打起来了,所以,就一边挣脱开他的手,一边坚定的拒绝:“还是算了吧,莫先生恐怕不想见到你!”
“这……”一时之间,于子期噎住了,嘴唇开阖,却无言以对。
我看他一副有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就转过身去,朝着急症室的方向走去了。
毕竟,我的心里还是非常担忧莫奇林的。
要是不等到他从急症室里出来,我肯定连睡觉都睡不安慰。
重新回到急症室的外面,见莫乾宇的目光一刻不离地望着门口,我不好意思打扰,就安静地坐到了他的跟前。
倏地,他转了视线,有些诧异地问:“苒苒,你怎么回来了?”
“哦,莫先生,我担心奇林,所以,就回来了。”我垂下眼睫,弱弱地回答。
“哦,这样啊。”莫乾宇恍然大悟,扬眸,四处张望了一番,眼神又锁定到了我的身上,问:“于子期人呢?”
“我让他回去了。”我如实作答,怕莫乾宇记恨于子期,略一思忖,不紧不慢道:“莫先生,这件事请您不要怪于先生,都是我不好。”
“哦。”莫乾宇淡漠地应了声,凝眸,盯了我许久,饶有兴致地问:“你就这么爱他吗?”
“这……”霎时,我一愣,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莫乾宇见我一脸的难堪,嘴角轻扬一笑:“好了,我知道了。”
“莫先生,我……”我愈发的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对不起。”
此时此刻,我表示除了跟他说“对不起”,没有别的可以说的了。
莫乾宇见状,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地说:“苒苒,不用的,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他的宽容让我更加的难受,我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洞钻进去。
见我低着头,一言不发,莫乾宇嘴角轻抽,语重心长地说了起来。
“苒苒,于子期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都看到了,我希望你以后能够长个记性。今天他能把你送给我,明天就可能会送给别人。”
我觉得他说得非常的有道理,就点了下头:“知道了,莫先生,谢谢您的好意。”
的确,于子期这一次做的实在是太过份了。
我那么的爱他,信任他,他怎么可以把我当成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呢?
是,我欠了他很多钱,但这并不是他把我……
越想,我就越难受。
当然,我内心之中想要逃离他的念头就愈发的强烈了。
莫乾宇是个聪明人,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温柔和煦地说:“苒苒,你如果想要我帮忙的话,随时可以开口。”
我明白他是一片好心,但我担心他会和于子期是一样的人,所以就委婉地拒绝了。
“莫先生,还是算了吧,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就算是跪着也要走完!”
“可是,苒苒,你一个人走的话,肯定会特别辛苦的。”莫乾宇还在继续劝说着我,声音里泛着一些心疼。
我非常的感动,双眸之中噙起了盈盈的泪光。
不过,我不能接受他的好意,就再一次拒绝。
“谢谢了,莫先生,可是我不想再让您和奇林因为我而不和了。我已经够对不起他了……”
我说着说着,泪水顺着脸颊掉了下来,内心难受极了。
莫乾宇见状,伸出了自己的手来,作出了一个想要揽我入怀的动作。
只是,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急症室的大门时,却收回了自己的手。
然后,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纸巾递了个过来,温言安慰:“苒苒,别哭了,擦擦吧!”
“谢谢。”我道谢,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欣慰莫乾宇已经开始跟我保持距离了。
我想,我是个祸害,跟我离得近的人似乎都没有好下场。
既然如此的话,我宁愿自己永远都孤身一人。
大约两个小时后,急症室的门终于开了。
我和莫乾宇一同起了身,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医生的跟前。
“医生,怎么样了?”莫乾宇问,脸上挂着紧张和焦急的表情。
而我呢,同样非常的着急,一颗心高高地悬着。
医生犀利如隼的视线分别瞥了瞥我和莫乾宇,不紧不慢地说:“病人的命是保住了,只是……”
讲到这里,他停顿了,俨然一副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模样。
莫乾宇皱了皱眉头,脸色一片凝重。
我不傻,自然也猜到了医生后面的话想要说些什么。
一时之间,愧疚感漫上了心头。
“哎!”医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探手,拍了拍莫乾宇的肩膀,嘱咐道:“作为家属,希望你们多关心一下病人吧!”
“嗯。”莫乾宇微微颔首,目送着医生离开了。
莫奇林被转入了普通的病房,我跟着进去看了他一眼,难受极了。
如果没有我的话,他肯定不会这样的。
可是,我要怎么样才能弥补他呢?
思来想去,我都没有半点的主意。
最后,我居然选择了要做逃兵。
我想,如果我以后从莫乾宇和莫奇林的生命之中消失,他们说不定会变得好起来……
于是,我趁着没有人注意我,出了病房的门。
然后,我写了一张纸条让护士小姐拿给莫乾宇。
安排好一切后,我的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不知不觉,我就到了医院的大门口。
天已经冷了,寒风吹过,我冻得直打哆嗦。
我抬眸,望了望这城市的霓虹和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就在我徘徊不定间,于子期出现了。
他一下子搂着我,让我跟他回家。
不知为何,我的眼泪竟然再一次决了堤,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无奈。
上了车,于子期帮我系好了安全带,动作温柔体贴。
只是,我却连句“谢谢”都懒得和他说。
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实在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于子期见我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嘴唇翕张,半天都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然后,他顺手点燃了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莫奇林醒过来了吗?”他问,声音淡漠,听不出半点的起伏。
“嗯,没事了。”我回答,也是淡淡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