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此时正值上班高峰，人来人往十分繁忙，木子躲在一根楼柱后装看手机，偷听到不少来往的小道消息。
“知道了吗？今天楼下要开招股发布会，昨天我复了几百份招股书，手差点没搬断了！”
“废话！要不叫我们一大早的下楼去充数！希望今天空调开高点，不然下次我得带件大衣下去，冻肉的活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木子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怔。
原来这里的人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骂起人来那叫一个顺溜！
“你懂个屁！这里头是有硬道理的！发布会大厅里的冷是因为，老板说把冷气开到10度，就不会有人睡着了！”
一阵傻笑之后，黑衣西服男们扬长而去，留下一脸懵样的木子。
一位身材很好，着黑色套裙的女士从她身边路过，很好奇地看着她，脸上表情好像在说：“咦？怎么非我族类也进来了？”
木子忙专心致志地盯回手机，貌似镇定，口中念念有词：“shit！怎么他妈的又跌了？！”
套裙女士满意地走开了，且看她走的方向，正是电梯所在！
时机很好，木子立刻跟了上去，眼睛依旧盯在手机上，嘴里不知嘟囔着哪门语言。
套裙女士按了向上的按钮，非常好，直到目前为止，木子觉得一切顺利……
“Sandy！”
“Simon！”
好吧，过头话不能随便乱说。
正要上电梯的女士，忽然被人从身后叫住，打招呼之余，又一次看见了尾随自己而来的木子，眼里的疑惑愈深，涂着艳丽最新春色唇膏的嘴巴，正有欲张之势……
叮！
电梯门开了。
木子很有礼貌地冲她笑笑：“借过。”镇定自若地进了轿厢。
Sandy女士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直到电梯门合上，才转过头来。
“这人是谁？”
Simon摇头：“不知道，也许是哪个警察吧？你知不知道，今天行里来警察了！“
Sandy哼了一声：“又是因为Mr lee的那件事吧？”
Mr lee，李西。
“还用说？” Simon还是摇头：“真是被他搞死！好好的玩什么消失？辞职就辞职呗！现在搞得公司里到处都有人东问西问，八卦个没完！哎对了刚才警察来你没看到吧？领头的队长还真是一表人材哪！”
Sandy斜他一眼：“直的？弯的？”
Simon笑得坏坏的：“人家怎么知道？”说到这里，眼里忽然放光：“右面三点钟方向，来了来了！”
张浩正跟前台打说明来意，背后陡然一阵发凉，转头看见一男一女，正冲自己笑，也没 放在心上，微微点头，算招呼过了。
Sandy掠了下鬓角，笑了：“直的，你没戏！”
此时的木子，已经从电梯里出来了，二十二层，一出门就看见几个大字：量化组，研究组。
两只箭头左右相对，示意彼此方向。
木子二话不说直冲左边，才拐过去就被吓了一大跳。
大大的玻璃门挡在面前，木子没看清差点一头撞上去。
原以为跟自己从前单位似的，小隔间林立，没想到就一大通间，大屏幕很多块，电脑也多，不过人倒都是说说笑笑，甚至还有坐在桌子上的，不像工作，倒像大学课堂。
衣着也很随便，穿什么的都有，西服倒是少数，大多休闲，看得出来，并不很拿穿着当回事的。
奇了怪了，木子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李西的惯常模样。
要这样看来，他在这里，反有异数的嫌疑。
犹豫走神的一瞬间，玻璃门里的人已经看见她了，木子一惊，正想编个什么理由解释自己的来意，不料一位身着蓝格子衬衣的女孩笑嘻嘻地向她伸出手来：“进来吧！”
木子咧开嘴笑，嘿嘿地走了进来，蓝格子手里捧着杯咖啡，香气四溢地开口了：“要问什么，随便问，我们这里没有秘密。”
她身边一位棒球衫男人不同意了：“谁说的？我们这里都是秘密！”
蓝格子哈哈大笑：“那是对交易员来说！她是警察，能看懂屏幕上的什么？”
木子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拿我当警察了？
难道今天这里也有警察来？
喝！不会吧？！
冷躁狂也来了？！
怎么这么巧？好在自己抢了先，既然如此……
木子立刻紧紧捏住手机，对外伸了出去：“既然这么配合，那谢谢了。我问你说就行。李西平时工作表现怎么样？”
手机里的录音程序已经打开，话筒位置正对着蓝格子。
“李西这个人，很有野心。”
蓝格子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木子感到了意外。
投行的人哪个没有野心？
没有野心能在这里混出头来？
木子来之前做过功课的，知道投行的人大多心里的轨迹如下：做投行，跳私募，买公司，成为CEO，迎娶白富美，统治全世界。
没有野心？开什么玩笑。
也许是看出她眼底的好笑，蓝格子试着解释自己：“我的意思是，他的野心，跟一般人不同。“
您的意思是，跟你们这里大多数人不同吧？
要知道能进这里量化组的，已经不是一般人了好不好？
当然不是一般人，所以蓝格子看出她眼底的笑意更浓，叹了口气，将咖啡杯放回桌上：“这么说吧，我们这里的人，都是有点脑子的，”好家伙，还真谦虚：“然后呢，对有些小事呢，就不是那么很放在心上。你懂吧？钱在这里，就好像是个数字，数字之间呢，就好像游戏……”
接下来她说了一大堆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听得木子直皱眉头。
“也就是说，输赢很重要，但又不是那么太重要，”蓝格子总算说到要紧处了：“不过李西这个人不一样，他是只能赢，不能输的。”
木子的眼睛一亮：“这就是你说的野心？”
棒球衫插嘴进来：“你不知道吧？其实李西才来时，是在楼下做交易员的。做了不到三个月，转到我们楼上来。他的原话是，真没想到，交易员那么无趣，白费老子许多年工夫了！”
木子不解：“这话也没错啊？”忽然瞥见棒球衫的脸色：“我是说，白费什么的，如果他觉得无趣，并不真的是说，交易员就无趣……”
棒球衫竖起一根手指打住她的话：“对你们这种门外汉我也不想多解释什么，不过新人来当然 得先从交易员做起，除非是像我们这样的天才。”
说着双手一划拉，将满屋十几个人全划了进去。
木子看看所有人，没一个有当不起那两字的神色，反而十分自然，好像就应该这么说，不然才有鬼似的。
“好吧你们都是天才，然后李西他是，地才？”木子努力想要跟上天才们的思路。
棒球衫双手抄在胸前，向下俯视木子：“差不多吧，你还挺聪明的。“
木子哭笑不得：“谢谢你的夸奖。”
“所以说他有野心，你明白吧？”蓝格子又把话接了回去：“他想得到高于他能力的东西，明白吗？我们在这里，是因为就该在这里，”说这话时她一点迟疑也没有，很淡定：“不过李西？说实话，他是有几分投机了。”
木子的脸颊又开始微微发烧，心跳也加快了：“那他怎么跳到这一层来的？”
蓝格子正要开口，忽然眼睛发直，看着门口，大张了嘴巴却没发出声音。
“李木子小姐，这么巧？”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低沉淡漠，让木子听着，很不舒服。
张浩。
木子在心里骂了一句，慢慢转过身来。
果然是他。
一身便装，深蓝色夹克，黑色牛仔，不知怎么的，跟周围不太讲究的天才们比起来，倒还挺入眼的，也可能是衣服合身合体，衬托得他更高更瘦，总之木子能明显感觉到，身边蓝格子脸上绽放开了笑意。
“原来警察这么帅哒？”她笑眯眯地捂住了脸：“早知道我就等他来问了！”
木子哼了一声。
你现在回也不迟啊。
“那我不打扰了，你们聊。”说着木子就想溜，张浩伸出右臂，轻轻将她挡了回去。
“你这么热心想知道，不如留在这里，替我录音好了。”
说完，张浩立刻转向蓝格子，不，应该说，是转向室内的所有人。
“李西辞职前，大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人说话，都在冥思苦想，片刻之后蓝格子拉住了张浩的袖子：“队长，我想起来了，他好像问过肥鱼，哪儿有卖时光机器的。不知，这算不算异常？”
脸上露出纯真期待的笑。
木子转过头去，努力忍住恶寒要吐的感觉。
张浩温和地回视她，然后立刻接着发问：“哪一位是肥鱼？”
一个带眼镜的男人站了起来，有些怯怯地举手：“我是。”
外形三十岁向上，说话口气十八岁向下。
“李西是开玩笑还是认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