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您走吧。”木子神色淡定，漆黑的眼睛里，有浅浅的笑意。
司机犹豫一下，最后冲她点了点头：“刚才不是说记下我车号了么？公司网站也在上头，有电话的，有事的话，你……”
木子眼角余光瞥见二楼亮灯的地方，似乎有人在窗帘后一闪头，她忙打断司机的话：“我知道了，谢谢您，、回去路上小心开车。”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向大门里走去。
不大的院落，树底下几张矮方桌上，铅桶里冰着啤酒，有的甚至开了口，才喝到三分之一处；两罐可乐插着吸管，浮浮沉沉的，炒好的菜三三两两地摆着，热气腾腾，筷子在盘边架着，也是一付主人刚离开的样子。
木子目不斜视地穿过院子，径直上了二楼。
还没走到一半处，一个硕大的黑影走出来挡住了光，森森的笑好像锈铁刮过沙纸的声音：
“李小姐，终于见面了！”
木子不抬头，反正她在明对方在暗，看也看不清，不如省点力气。
当然更不打招呼的，没那个必要。
“东西带来了么？”
第二个人在王汉背后发声。
这是木子熟悉的声音。
孙恣华。
木子唇角微抿，春水般的眼眸中似有暗光闪烁：“孙总，咱们又见面了？这里比您的私人会所怎么样？”
孙恣华失了风度，破口大骂：“你这死丫头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老子精心布局多年的生意能这样说崩就崩？”
木子轻轻发出笑声：“精心布局的生意？”她终于抬起头来，眼睫一掀，保持着唇角的笑容，眼底却有冷光闪过，语气亦是变冷：“是您孙总的生意么？您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虽因光线所限，她的视野模糊，可木子却深知对方能看清自己，因此她的笑便带上了刻意的嘲讽，和残忍。
孙恣华大怒，索性拨开王汉欲冲下楼来：“放你妈的屁！你给老子站住！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小丫头片子才多大就敢这么横？老子在外头混日子的时候，你这毛丫头还是他妈的液体呢！”
木子一点不害怕，反将脸扬得更高了些，反问对方：“在外头混日子？孙总的意思是在哪儿？俄罗斯？还是，”语气忽然加重：“金三角？”
孙恣华一下呆住。
王汉不耐烦地将其一把推开：“滚你妈的！老底都让人掀了，还在这儿耀武扬威！老子老子的，你是谁老子？要不是你办事不周，你哥哥我用得着这么忙前忙后地替你擦屁股？还不快趁早他妈的让开！要不是昨儿通电话老大们说留着你有用，我他妈早收拾了你了！还他妈的收拾别人！你他妈算根他妈的什么X啊？”
说着向后一挥手：“你们几个带他到别地儿去，别在这儿妨碍我办正事！”
孙恣华不死心，推开上来的人，死盯住木子：“你怎么知道的？”
王汉失了耐心，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得孙恣华一个趔趄差点没跪在木子面前。
“他妈的当自己是全亚的孙总呢？”王汉打了还不解气，嘴里骂骂咧咧：“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我的话都敢不听了？他妈的生怕人家不知道还反问一句？你脑子长猪身上去了吧？她懂个屁？还不是随便蒙的，这他妈还要问，整个一个蠢货加三翻！”
木子的目光冰冷如霜：“我从来不蒙。全亚的资金流向不是无迹可寻的。你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有句老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王汉没读过书，孙总你难道也目不识丁么？”
孙恣华抬头，木登登地看着她，来不及再说什么，早被上来几个人拖了出去。
“废话少说，我问你，东西带来了没有？”王汉的脸变成一张熟猪肝，本就难看的脸愈发不忍卒目，高大的身体的阴影，几乎将木子整个人罩住，喘不上气似的逼窒。
“我朋友呢？”木子却一点儿没害怕，扬起脸来冷静地看着对方，黑眸湛湛，寂而森冷。
王汉一愣，拍起手来。
“胆子真不小，”他咧开嘴露出一口不详的白牙：“敢这么跟老子说话的人，老子还真有十几年没碰到过了。你不是没见过我的手段，小 丫头，真不怕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件东西来，重重扣在木子面前。
漆黑的钢身，闪着冷冷的寒光
木子不答，干净澄澈的眸子里，有着绝然而生的勇气：“你这是干什么？吓唬我？我见过李西们的照片，怕？就不来了。你想要钱，我要我的朋友，这是两相情愿的事，做生意该讲个信用，是不是？我一个人来的，依照你提的时间，你呢？为防我这么个小姑娘，精心布置还带了许多兄弟，王汉我倒想问问你，咱倆到底是谁怕谁呢？”
王汉瞠目结舌，无 言以对。
木子长长地吁了口气，抓住这难得的先机：“我看你个子挺大，自视甚高又挺自傲，觉得自己了不起吧？对付谁都不过一个指头就戳死的事吧？”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鄙夷：“其实谁怕你啊？你算个什么玩意啊？要不你背后有老大支撑，不过就是个傻大个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啊？”
王汉的脸色变了，变得灰中掺白，双手不自觉地在身上抓挠，口中喃喃自语，盯住木子的目光中陡然有了杀气。
木子不以为然，反挑衅似的踢了一脚面前的枪：“还拿这东西出来？王汉你是不是条汉子？还亏你爹妈给你起这么个名儿！得仗着这玩意儿你才长胆子，敢跟我面对面是不是？”
“去你妈的！”王汉怒从心头起，忘了上头交待要控制情绪的话，一脚上来踢中了木子，因满是怒气力气又下得足，若不是木子闪得快只挨了个边儿，这一脚几乎可说是致命的。
要尽管只挨了个边儿，木子还是瞬间捂着腹部，倒在了地上
木子捂着肚子，额角上流下豆大的汗珠，面色惨白。
“怎么样？”王汉怒气冲冲地站在木子面前，：“现在觉得怎么样？老子怕你不？”
木子忍着剧痛，挣出一丝不屑的笑：“我真觉得你挺可悲的。空有这么大的个儿，这么多的力气，跟个小姑娘较劲还较得这么厉害！你怕不怕我，你心里没底？外强中干听说过没？色厉内荏听说过没？”
王汉终于爆发出怒火，拎起木子，跟拎只小鸡似的向楼道深处走去：“妈的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不知道他妈的东西南北了都？跟老子走！他妈的就不信搜不出你身上的u盘？你就缝进肉里，老子也给你刮喽！”
木子不挣扎不使力，随便对方拎着，口中淡淡地道：“你搜吧，能搜出来算你本事。”
话音未落，外头忽然响起一阵狗吠，先只一两声，过后延绵起伏，竟有成片之势，听声音，大约竟有十几只之多。
“他妈的外头怎么回事？老子不都让你们清场了么？哪儿来这些死狗乱叫？”
木子在他手里发出冷笑：“清场有什么用？等着吧，这种叫法，一会准得把警察招来！”
王汉一松手将她重重丢回冰冷的地面，本想跟着就踩一脚上去，不知怎么的，眼睛对上那双冷酷至极的眸子，心头忽地一震，那脚就踩不下去了。
“招你妈个头，”王汉深深地吸了口气：“实话告诉你，老子才不会带你朋友来跟你交换！这种电视上的花花招数老子才懒得用！你倒讲信用，一个人来，胆子是够大，不过脑子也够蠢！刚才还笑话人孙恣华，你自己呢？就不想想，跟老子这样的人讲条件，你他妈也配？”
木子忍着疼站起来，挺直腰杆，虽然才一绷紧身体就疼得让她直抽凉气，可她还是倔强地扬起下巴，直视比自己高过不止一个头的王汉：“配不配，不是你说了就算！别以为我就会傻到把u盘装身上！现在物流那么方便，我朋友一个按键下去就能发件，有多困难？”
王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朋友？你还把外人也牵扯进来了？什么他妈的狗屁朋友？这种事上还能有朋友帮忙？他是谁？不怕死么？”
木子终于站直了身体，虽然这让她疼得吸不上气，可也瞬间让王汉意识到，她虽只是小个子毛丫头，却有着不可小觑的勇气。
“你这种的人懂什么叫朋友？别搞笑了好吗？”木子冷静得像是绝壁上的染雪青松，语气里满满都是鄙夷和嘲讽：“除了利益关系，你知道什么叫生死不换的友谊？你不信问问你手下，看生死关头他们是顾你还是顾？哦我看也不用生死关头了，你就放一万块在他们面前，看他们要钱还是要跟你？”
一句话戳中王汉痛处。他这样的人其实最在乎义气，偏偏身处的这个环境，让他无法痛快一偿江湖梦。
老大们在乎的是钱，手下也一样是为了钱才跟他卖命，至于义气？、
别开玩笑了好嘛？现在武侠文都已经没落了好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