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昭雪的表情再也无法强装淡定。“到了平舆侯府,立即命人去将小侯爷和云兄叫回来。”雷放道。
这番话正中下怀,昭雪点头:“但愿没事。”
昭雪说去如厕,过后却只有公孙玉疏回到了宴席上,一时间卫巡和霍去病都有些心内不安。
霍去病下意识地去搜索公孙敬迟的身影,看了一圈却根本不见他,顿时更感到不妙。
“去病。”卫青忽然侧过头来,霍去病疑惑地应了一声,卫青却摆出一副面色凝重的模样:“赵破奴可有来?”
霍去病不知道舅舅怎么会突然问起他这个事来,微微点头:“他稍微迟片刻到。”
卫青道:“他可会带雷放一同来?”
霍去病一怔,这个倒是没有听他说过,“拜见大将军、骠骑将军、平阳侯。”赵破奴的声音恰如其分的响起,霍去病转过身去,看到赵破奴恭谨的表情,立即道:“你是不是带了雷放一同出来?”
赵破奴一愣,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问,但是顿时一阵心虚,干笑道:“将军怎么这么问,末将……”
“破奴你先入席罢。”卫青说着,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来。赵破奴看了霍去病一眼,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刚刚坐下便被卫青拽住了袖子。
“若是雷放从军营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届时你也有责任。”卫青目不斜视,语气冷静里带着一丝担忧。
“大将军,末将不甚明白。”赵破奴小心地吞了一口口水,低声回道。卫青道:“雷放原本在军营里不方便出来,但你既然将他带了出来,要是他有些什么别的行动,我会将这笔账算到你的头上的。”
说完,卫青也放开了手,不再搭理他。
赵破奴顿时一阵冷汗,他也是帮了雷放一把,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卫青知道,还用这么可怕的语气对他发出警告,他顿时有些坐立不安,将视线投向霍去病,却看到霍去病一双眼睛看着一个莫名的方向,脸上的表情也很是不安。
这舅甥都是怎么了?赵破奴一时间有些傻了,却看到一个长平侯府下人打扮的侍女从大概是后院的方位走了过来,来到卫巡的身边轻声说了什么,又来到卫青的身边。卫青向她点点头,她便附在卫青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从赵破奴坐的地方去听,还是听不清楚阿竹说的是什么,只隐约听到她提到了“后厨”、“追”什么的,却见卫青的脸色越来越黑。
见阿竹只是跟卫青和卫巡汇报了事情,霍去病猜到是与昭雪有关,但阿竹说完后便侍立在卫青身后,他也不好意思将她唤过来,只好凑到卫巡的身边:“刚刚怎么了?雪儿怎么还没回来席上?”
卫巡眼神躲闪,只好垂下头去,“雪儿身体不适,我已让骑奴先送她回府去了。”卫青淡淡道,“你不用挂怀,只当雪儿没有来过就好。南窌侯那边自有我去说。”
有些神秘兮兮的情况,就连平阳侯曹襄也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们。霍去病只好点点头,由得他们去。
很快仪式开始,看着公孙敬声牵着他的新婚妻子在双方父母面前行礼下拜,霍去病感到一阵百无聊赖,四处看着。
“怎么上菜这么慢?”忽然听到来自那边的一声不满的斥责,霍去病抬头,只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面色不悦地在那里训斥着另一个下人,那下人也只是点头哈腰不敢反驳。
霍去病顿时也感到,他们喝茶喝的时间有些太久了。眼看他们的大礼都要完成,宾客的饭菜还没上来,实在有点太不像话了。
他再往那边看去,却瞥见公孙敬迟走到那管事身边,小声地说了什么,那管事立刻面露尴尬,似乎在不住地道歉,公孙敬迟挥了挥手,让他下去,自己也重新折回了后院。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下子,霍去病和赵破奴一样变得坐立不安。
新人礼成,菜肴才慢慢地摆上了桌子,卫巡正准备开动,忽然云苓起身迎上那走过来的人,霍去病认出那身装扮是平舆侯府的侍卫。
他同云苓低声说了什么,云苓眉头一皱,俯身同卫巡说道:“大小姐要侯爷与在下即刻回去侯府。”
“好。”卫巡立即放开筷子,转身向卫青正要汇报,却看到卫青正注视着他,向他点点头:“去吧,这里有我。”
卫巡有些激动地一点头:“诺!”便拉起云苓的手,随着那个侍卫匆匆离开了宴席。
二人上了马车,车夫便立刻挥鞭朝着平舆侯府赶了回去。等到再看到昏迷不醒的颛孙诩,云苓不禁苦笑了:“颛孙姑娘竟然又成了这副模样。”
昭雪一指桌上的瓶瓶罐罐:“其中有她中的毒,但不知有没有解药,劳烦云大哥帮忙查验一下。”她一转头,“也已经派人去请滕翁了。”
云苓便去检查颛孙诩的中毒情况,昭雪便在一边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简单说明了一下,末了恨恨地道:“清瑟始终不肯说出来,看来已经做好准备吃刑罚了。”
姐姐那阴沉沉的脸色让卫巡有些不寒而栗,他虽然知道那个叫“清瑟”的女人是背叛了姐姐,可是更多的东西他还不知道,一时间也只能觉得姐姐似乎和这个女人之间似乎有着很深的纠葛。
毕竟,姐姐很少表露出这么愤恨的神情。
不一会儿滕翁也匆匆赶来,身边同行的是小女孩银翘。师徒相见,立即分头行动查验药物,据说银翘是五个小孩中药物学得最用功的,也在旁边帮着他们检查。
“南窌侯府那边还好吗?”昭雪叹了口气,现在她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里看着他们发呆。
卫巡握住她的手:“姊姊不要太担心,公孙表哥在那边压着场,目前还没人知道后厨的事情。”
“那就好。”昭雪对公孙敬迟不禁有点刮目相看,这个少年人倒是很有些本事。
有两位医生在此,通过闻嗅和辨认,很快便找到了颛孙诩的解药,昭雪连忙端上温水,云苓将颛孙诩抱起来喂她将解药服了下去。
只听颛孙诩连连咳嗽了两三声,云苓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颛孙诩半倚靠着云苓的怀抱,下意识地攥住他面前的衣襟,了一声:“宗励哥哥……”
这一声称呼顿时让昭雪等人感到错愕,云苓轻轻道:“诩儿姑娘……”
“你、你是谁?”颛孙诩虽然是发问,但是看着云苓的脸上并没有很惊慌,认真看了他一会儿,闷闷地道,“我认得你,你……你是……”她半天又说不出名字,自己倒是着急了,紧紧咬住下唇,又忽然捶起自己的脑袋,云苓慌忙一把抓住她的手。
滕翁低声道:“颛孙姑娘在路上耽搁了时间,可能要过几天才能慢慢恢复,这几天不要太过刺激她。”
昭雪将滕翁送出侯府,滕翁看到她严肃的神情,不禁道:“大小姐……”
“清瑟我会好好处理的,毕竟她是冰山一角,是重要线人。”昭雪长长呼出一口气,“若是她自己够硬气,她要是自己寻死,那也当真只能叹一声遗憾。”
滕翁微微摇头,便看到昭雪忽然冷冷一笑:“有时候,也不是死就能解决问题的。让她死不了最好。”
雷放确实不太会怜香惜玉,尤其在对待他认定的敌人时,更加不会有“怜惜”的想法。
平舆侯府没有什么地下密室,雷放将清瑟丢去了柴房,但她还是一副硬骨头的模样,只是冷笑着看着雷放。
看到雷放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她便会露出得意的表情,却一直不开口。
雷放看了她片刻,忽然俯身抓起一块木炭,在灶台上细细研磨过,又从怀中拿出一小壶酒。
这人原来是个酒鬼么?清瑟正暗自腹诽着,忽然就见到雷放回过身来,左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右手顺势将那蓬木炭粉全部塞进了她的嘴里。
清瑟顿时一阵惊慌,却见雷放随即将酒壶提起,一把给她灌了下去。“你……”清瑟被点穴后挣扎不得,雷放又点上她脖颈间的几个穴道,酒水和着木炭粉径直流了下去。
“既然你不想说,便再也不要说了罢。”他淡淡道,整个人的耐性也在此间耗尽,“一个哑巴交到长安令手中,应该也问不出别的问题来。”
看到清瑟眸中惊恐的颜色,雷放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若是你真的想好了,趁着现在还尚未失声,可以喂你解毒药;但依然不改,则只能以花叶万年青伺候姑娘了。”
他凑近了一点,在她耳边轻轻道:“你既然这么爱玩弄毒药,一定知道这花叶万年青为何物吧。”
“你……你不是都知道是雷沙的作为了么!”清瑟的声音因为木炭粉和惊恐,已经变得嘶哑和扭曲。
雷放的眼底里只剩下轻蔑:“是他指使你来南窌侯府下毒?为什么不是雷沙来?所以,这只是你自己的自作主张吧?”
清瑟闭上眼,终于无力地点下头来。
“报复大小姐和冠军侯?”雷放挑眉,看到清瑟继续点头,双眉紧紧皱起,一方面是因为喉咙的疼痛,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愤恨。
雷放微微点头:“刘迁在哪?雷沙在他身边么?”
听到这个名字,清瑟收起了脸上的扭曲表情,换上了嘲弄的神色。
“既然你知道,你为什么还要问我?”清瑟的声音渐渐嘶哑。雷放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叹了口气,从口袋里再取出一只小瓶子,手上没有半点犹豫,对着清瑟一口灌了下去。
花叶万年青,淬炼出的汁液足以让她此后半辈子都以哑巴的身份过活。而被点住了穴道的清瑟只能眼睁睁看着雷放给自己灌了下去,却无力反抗。
“卫君孺……又何尝是什么好人,倒是只会拷问我,你们……咳咳……”清瑟凄厉地笑了起来,眼角瞥到从门口进来的人,不禁有些呆住。
“继续说,我还想听。”霍去病冷冷地道。雷放回身向他行礼:“将军……”“小声点,我偷偷来的。”霍去病吐出一口气,“刚刚在南窌侯府觉得实在不对劲,借口更衣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