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点点头表示赞同,又微微蹙眉:“听你如此说,莫不是你……”“怎么连老爹也这么想?”昭雪顿时气得脸有些发热,紧紧地抓着卫青的手腕,“他是我的好哥哥,他是多次帮过我的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那样的事情,你们怎么都是这样一副态度对我?”
难得看到这么激动的昭雪,卫青也不由得呆了一瞬,立即柔声道:“我知,雪儿莫激动。若是有什么事儿,明日再作商议,今晚早些安寝,如何?”
卫青柔和醇厚的声音瞬间安抚了昭雪的情绪,她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和失礼,几乎羞愧得脸都要烧化掉,声音又不由得哽咽:“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
“早些安寝就是了。”卫青毫不在意地笑道,握了握她的小手。
云华院就在眼前,昭雪看着云华院门口熟悉的灯盏,眼睛一阵酸涩,忽然一把抱住了身边的男人,眼泪又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老爹……这个时候还有你,真是太好了……”她喃喃地道,眼泪淌了满脸,“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人,老爹,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卫青抬手抚摸她如瀑的黑发,轻轻道:“傻丫头,既然叫一声‘爹’,这爹岂是个空名。”
昭雪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紧地将卫青抱住。
好似回到了曾经,回到了在现代的时候,和父母在一起的那段时光。而现在,她的父亲就是眼下她抱着的这个男人,这个青史留名的英雄男子。
她究竟是有多幸运,才能成为他的女儿?和她和霍去病之间的一段缘分,又是怎样的老天眷顾?
她忽然又想起以前听一位同学说过的,既然已爱过,那便不必后悔了。而她能在这样的一场时间洪流之中与霍去病相识并相爱一场,是不是,也可以说一句“不必后悔”呢?
拥抱了许久,终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卫青放了开来。卫青看着她有些羞赧的模样,心中又是爱怜又是好笑,低声道:“还不快回去洗漱了睡觉。”
昭雪嗫嚅着道:“我、我知道了,爹也早些睡。”说完转身就跑进了云华院。
在自己的家中,果然感到分外的亲切和温暖。洗漱之后,昭雪在自己的床上翻滚不已,嗅着熟悉的味道,看着熟悉的房间和布置,一时间竟有些兴奋得无法入眠。
“姊姊,如何还不睡?”卫巡在外面敲了敲门,昭雪连忙缩吐了吐舌头,歉意地道:“对不起,是不是吵到你了?”
卫巡在门外笑道:“哪有,只是很奇怪姊姊在兴奋些什么。今日赶路辛苦了,姊姊还是早些睡下吧。”
昭雪心中一阵温暖,扬声道:“知道了,巡儿也早些睡觉吧,我马上就睡着,真的。”说完还特地装模作样地打了几个呼噜,这一下子,就连外面的小萱都忍不住和卫巡一起笑了起来。
哭过笑过,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昭雪这一夜睡得极好,一大早准时如往常一样醒过来,洗漱更衣后与卫巡一同用了早膳,便问起云苓的情况来。
据卫巡所说,昨日几乎是被那个英翰踢飞出来,因此摔在地上很是痛苦,就连到了今天卫巡也忍不住抱怨身上酸痛。由此可想,垫在卫巡身下的云苓这番痛苦是自然又多出了数倍。
“如果不是因为咱们,云大哥怎么会受这样的罪。”昭雪带着歉意说道,顿时一拍大腿,“咱们吃完早饭就去看他,滕爷爷一定有办法将云大哥治得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活蹦乱跳?”卫巡听到这个很有些新鲜的词,在脑中想了想那幅场景,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有滕爷爷在,一定可以的。”
滕翁和云苓师徒都被安顿在了客厢房里,据滕翁说,幸亏英翰内功修为并不算高,那一脚并未伤及脏腑,只是全身筋骨受到不轻的打击,不仅要敷药,更要保证足够的休息时间。
“没伤及脏腑就好。”昭雪和卫巡都不由得舒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伤及脏腑是怎样具体的伤势,但只是这样的伤势的话,一定会比内伤要好治吧?
云苓的意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精神也好了很多。看到昭雪姐弟都来探望自己,他不禁有些诚惶诚恐,却突然想到什么:“颛孙姑娘……没有一同回来么?”
昭雪“呃”了一声,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在他耳边小声地道:“雷放受了重伤,要我们对外宣称他已死,诩儿正照顾着他。”
在雷放和颛孙诩离去之时,云苓正处于昏迷状态,无怪忘记了这件事。听到说雷放以假死遁走,云苓微微皱眉:“这样好么?”
昭雪点头:“军营里有爹爹担着,只要他不会高调地再次出现,不被人发现,就好了。”她一摊手,“淮南那边要的就是他的死,这回,咱们不就让他们称心如意了么?”
听她说得俏皮,滕翁和云苓都不约而同地摇摇头,露出了大约可以算作是笑容的表情。
“所以,云大哥近期里就好好留在长平侯府里养伤罢。”卫巡在一边说道,“平舆侯府自然还有人打理,不必挂心。”
云苓点点头,轻轻道:“小侯爷即使不回去,还是应当对侯府多多留意,莫让人趁机钻了空子。”
他的意思卫巡和昭雪自然都是明白的,都点头表示理解。
探视完了云苓,想着他刚刚说的话,昭雪和卫巡还是决定先回去平舆侯府看看,交代一下事情。卫巡的飞尘并没有带来侯府,二人轻装简从之后一同骑在昭雪的坐骑白龙身上,仅仅带了两名侍卫就出门了。
去过了平阳,再看长安这街道,昭雪心中不禁感慨“有对比才有差距”,虽然这个时代的长安与后世的古都西安差别太大,但与平阳比起来,长安依然是繁华得紧。
“姊姊,你与去病哥哥之间是如何了?”
卫巡突然冒出的这个问题让昭雪一愣,差点下意识地把缰绳拉紧。她微微侧头看向身后容貌相似的少年,卫巡连忙道:“或许……或许是我多想,姊姊,你不必理会……”
“嗯,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不用担心太多。”昭雪随口应道。说到这个就让她有些心烦,霍去病在那边无理取闹,她才不会因为这种好笑的原因随意低头。
“知道了。”卫巡也不明所以,在她身后不说话了。
等到从平舆侯府交代了事情出来,离午膳时间还早,况且今日卫青要在军营里练兵而不回家吃饭,姐弟二人便不那么急着赶时间回去,随意地打着马在街上走着。
卫巡对于姐姐和去病哥哥的事情心里还是很记挂,想着要怎么和姐姐好好说说,这时正瞥见了街边的一间酒肆,便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姊姊,我们去那边坐坐如何?”
一看到是酒肆,昭雪面色古怪地看了看他,皱眉道:“你这是……想当小酒鬼?”
“没有!姊姊你真是。”卫巡无可奈何,昭雪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赶着马走了过去,两名侍卫也都下马来帮他们看守着坐骑。
进入酒肆,昭雪牵着弟弟下意识地找到一处角落坐下,小二看他们衣着光鲜,立即笑着迎上来:“二位,想要点些什么?”
卫巡提议进来这里,只是想在这里进行一场谈话,他还真没有在酒肆里点过什么东西。昭雪看他面上困窘的表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小二道:“半坛清酒就好,另外来两只果碟即可。”
“好叻——”小二声音清亮地一声应,转身去帮他们取东西。
小二一走,这个时节周围的桌子也并无什么客人,昭雪抬手托腮,一本正经地看着卫巡:“请小侯爷教诲,小女子在此洗耳恭听。”
“姊姊又取笑于我。”卫巡不由得涨红脸,嗔怪着,“还不是担心着,姊姊不是同去病哥哥感情要好么,为何这次从平阳回来,反而成了现在的样子?”
昭雪脸上的笑意迅速收起,淡漠地道:“我说过,这事与你并无关系,你不要自找麻烦让自己烦恼。”
“我是为着姊姊好。”卫巡继续苦劝,“姊姊与去病哥哥的感情是有目共睹,只等你们二人能终成眷属,你们却突然之间闹这样的冷战,我想不明白,我更不愿看到姊姊闷闷不乐的模样!”
一时间他有些激动,昭雪不禁错愕,“公子、小姐,二位的酒和果碟。”小二捧着他们点的东西走了过来,昭雪及时收住声音,将酒盏为二人摆好,又都斟上了酒,对着卫巡举起自己的酒盏。
“既然来了,先喝一杯。”
说着以袖掩面,自己先将酒喝了下去。卫巡呆呆地看着她,犹豫着捧起自己面前的酒盏,也同样掩面喝了下去。
这个时代的酒无非是低度数的米酒,并未经过蒸馏等工序,因此即使昭雪和卫巡这样的“小孩子”喝起来,也并无太大关系。
但卫巡毕竟很少喝酒,只听说喝酒容易醉,又因为刚刚那杯喝得太快太猛,瞬间就有些微醺之态。“姊姊……有时,我看不明白你。”他轻轻咕哝着,昭雪挑眉,顺着问道:“什么时候?你看不懂什么呢?”
卫巡笑了笑,双手一起托着下颌,睁大眼睛看向昭雪,嘴角微微扬起:“你与众不同……你懂许多奇怪的事物,你的想法与旁人不同,甚至去病哥哥和放哥哥也跟不上你的思虑……更不用说我了,哈。”
昭雪摇摇头,为自己继续斟了一口,轻声道:“巡儿,你就不用再喝了。”
“唔……好吧。”卫巡说着,换成了单手托腮,眯着眼看她,“其实酒也挺不错,挺好喝的……”
“但你就是要少喝。”昭雪板起脸,端起酒盏啜了一口,顿时满嘴的醇厚清香。这个小家伙的酒量看来真是差,幸好酒品还不算太糟糕,只是会吐出不少真言罢了。
卫巡的体质竟然是沾酒就犯困,当然他自己是不知道的;没过多久,他就渐渐趴在了桌上,不一会儿竟然响起了一阵细碎的鼾声,他就这么趴在桌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