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叹了口气,也拥住了她的身体,一侧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廓。“可算赶上了。”他低声道,“不要再这么胡来……不要再试图一个人去解决一切的事情。还有我在。”
肩膀上一阵湿热,这丫头竟然哭了。他笑了笑,眼前忽然间明亮了起来,抬起头,天边的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大半个璀璨的朝阳。
昭雪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眼泪却无可抑制地越流越多,几乎要将霍去病的整个肩膀****。
霍去病抱着她,扶着她慢慢站起身,“侯爷。”身后一声叫,他回过头,雷放已经将雷沙捆得结结实实,站到他们面前。
即使是一身黑衣,即使已经成为了阶下囚,这女人身上依然散发出无比魅惑的气息,气势上竟是完全没有处于下风。
霍去病点点头:“先将她带回去吧,再拷问她。”
此时,昭雪也缓过神来,迅速抹去自己的眼泪,向他们勉强一笑道:“多谢……多谢你们来救我。”
雷放应了一声,从身后取下一柄剑向昭雪扔了过去,霍去病扬手接过,递到了昭雪的面前,摇头道:“连自己的剑也丢下了,当真是预备了来吓人的。”
几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昭雪将燕支剑接过重新放回腰间,早已羞得面红耳赤。“回去罢。”霍去病将刚刚雷放骑的马牵过来,对着昭雪做了个“请”的手势。
上到马背上,霍去病也翻身上马,将昭雪箍在怀里,回头道:“雷放,跟在后面将这女人押回来。”
“诺。”雷放躬身道。
马蹄声踏着朝阳一路向前,昭雪此时心情才算平复下来,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连忙抓住霍去病的手腕。
“怎么了?”霍去病低头问道。
昭雪摇摇头,固执地继续将他的手翻过来,只见霍去病的手上一片通红,还有深深的勒痕,显然不是这会儿骑马造成的。
联想到刚刚他突然窜出来的模样,昭雪整个人不由得呆住,抬起头来看着霍去病平静的侧脸,激动地道:“你刚刚……挂在雷放的马上?”
她当然从电视上见过那些骑手挂在马上的表演。等等,让她再仔细想想——即使是刚刚被雷沙在马上颠得七荤八素,但昭雪也分明记得只看到了一匹马,只看到了马上的雷放。唯一剩下的可能性是,霍去病只身挂在马侧,正好避开了雷沙的视线,也因此能在突然的情况下出现,才能将自己安然地救下。
抚摸着他手上厚厚的茧,以及有些已经被磨出血的地方,昭雪的心里一阵酸楚,试图去掰开他的手。霍去病察觉到她的动作,奇道:“你做什么?”
“我来握着缰绳。”昭雪说,抿着唇看他,“你……你休息一下。”
看到她脸上的倔强神色,霍去病微微一笑,把缰绳交到她手中,自后面环住了她的腰肢,紧紧与她贴在一起。
“以后,不要这样了……”昭雪的声音里带着哽咽的气息。
霍去病用下巴磕了磕她的脑袋,轻轻哼了一声:“究竟是谁应当不要再如此?”
好吧,说了半天还是绕回到她的身上来了,昭雪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愧疚和自责,于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沿着原路返回卫府。
天色渐渐大亮,早起的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街边的店铺纷纷开启了门扉纳客。形容狼狈的二人回到平阳街道上,昭雪听到那街边的人声,这才感到这才是真正回到了安全的地方,便放慢了马速等雷放赶上来。
“也亏得这马是匹宝马,才能载着我们二人追上你们。”霍去病不禁慨叹,“也幸而那女人的马跑得并不快,不过也用了些小手段。”
“比如发暗器打击马腿?”昭雪笑了。霍去病一耸肩:“不然能如何,又不能将马杀伤,否则稍后我们该如何回来?岂不是要全体步行?”
二人一边赶着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这样说话,劫后余生让他们的心更紧地靠在了一起,昭雪也将身体的重心几乎完全倚靠在霍去病的胸前,霍去病将她的腰肢紧紧地揽住,一刻也不放手。
这样一对容貌昳丽的年轻男女又骑着高头大马,自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目。昭雪嘴角噙笑靠着霍去病,眼角忽然扫到街边的一家布店,看到那站在门口挺着肚子的年轻少妇正在指挥着伙计们干活,不由愣住:“是她?”
“什么人?”霍去病也立即转头去看,但那少妇分明是他不认识的人,而且听她发话的口音,分明是这平阳当地人。他疑惑地看向昭雪,昭雪道:“是霍姿,霍光的姐姐,之前来卫府向我们赔礼道歉。”
一听到“霍”这个姓氏,霍去病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昭雪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在说什么,连忙回头解释道:“去病,我稍后回去告诉你……”
“诶,这不是卫小姐么!”站在店门前的霍姿注意到了他们,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小姐今儿个恁早啊,这位是……”她看到他们亲密的模样,忽然间明白了什么,笑得更加暧昧而灿烂。
算起来,这少妇比昭雪年长但又比霍去病年幼,却俨然已经是老练的生意人模样。昭雪脸上一红,马上辩解道:“秦夫人你想多了,他只是我的……”
“雪儿,再不回去雷放也该回来了。”霍去病冷冷地道,看也不看霍姿一眼。昭雪面上一窘,看霍姿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太大变化,连忙赔笑道:“秦夫人,我们还有事儿,以后再来光顾,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那八个字是所有生意人都爱听的话,霍姿也就将尴尬压下去,向昭雪笑道:“真是承小姐吉言,民妇替当家的多谢小姐了。”
霍去病腾出手在马股上抽了一鞭,骏马撒开蹄子加快了脚步,昭雪感受到霍去病的某种莫名情绪,只好老老实实地将之前和霍光的一段事情说了出来。
那可是你的妹妹,也实在太不客气了些,昭雪在心里腹诽。
“那霍光听起来倒不像什么善类。”霍去病毫不客气地道。昭雪一愣,小心翼翼地道:“去病,你是不是觉得他是……”
“现在不要说这些,这些不该由你关心。”霍去病依然将她的话毫不犹豫地顶了回去。
她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想帮助他牵线找回父亲啊,他怎么反而给她脸色看?昭雪心中不悦,低声道:“你肯定是知道的,他的父亲叫做霍仲儒,是平阳县吏……”
“要我重复么?”霍去病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他又凶她了。而每当他凶她的时候,她就没有办法再继续对他辩驳什么。昭雪耷拉下脑袋,驱赶着马向卫府走去,远远地就看到卫巡、云苓和田斌义都焦急地伸长脖子在门口观望着,见他们二人归来,三人不约而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霍去病跳下马,接着扶着身体酸痛的昭雪下了马,卫巡已经快步跑到马前,一把抱住昭雪的腰:“姊姊,你当真吓坏巡儿了……”声音里是明显的哭腔。
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昭雪满心愧疚地道:“对不起,是姊姊不好,对不起,巡儿……”
田斌义先向霍去病行了礼,长长吐出一口气,轻轻叹道:“没事就好……”
“先进去用早膳吧。”云苓立即道,将手搭在卫巡的肩膀上,卫巡会意,握住昭雪的手腕:“姊姊,后厨已经备下早膳,快来吃一些。”
昭雪点点头,下意识地将霍去病的袖子扯了扯,霍去病一愣,看到她有些委屈又有些歉意的眼神,刚刚心中的郁气瞬间消散,顺着她这一拉过去握住了她另一只手腕,跟着卫氏姐弟二人走进了大门。
看着他们牵着的手,田斌义的眼睛里顿时闪烁起复杂的光芒,不由自主地一直盯着二人的背影。
颠簸了那么久,昭雪闻到香味便胃口大开,洗漱换衣后坐到桌边,当即不客气地开始了享用。看她有些狼吞虎咽的模样,霍去病心里一阵失笑,提起筷子又夹了一只馒头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慢些吃,别噎着。”
昭雪点点头,却看到对面卫巡看着自己,脸上露出笑眯眯的表情,顿时一阵窘迫,开口道:“巡儿你看我干什么,你不吃,我就把东西都吃完了。”
“姊姊才舍不得呢,去病哥哥不是还没吃吗?”卫巡吐了吐舌头,“况且,姊姊也不是这样的人,哪有这么能吃。”
“额……”好你个臭小子,居然都会调侃你老姐了,昭雪冲他瞪眼睛,卫巡一副全然不怕的样子,继续笑嘻嘻地转向霍去病:“去病哥哥,看起来姊姊当真是饿极了,你再帮她夹的话,当心自己真的没得吃了。”
云苓在一旁笑道:“小侯爷毋需担忧,若是不够吃,后厨会再加。”
霍去病点点头,舀了一勺粥喝下,忽然看到雷放从侧门走了进来,对着他们微微颔首致意,心里明白他已经将雷沙安排在了一个好地方,也就向他一颔首,安心地享用起早膳来。
得知这次自己的任性让大家都担心得大清早就不得不爬起身,昭雪对此除了愧疚还是愧疚,真恨不能跪在地上请求大家的原谅。但更重要的是,这一次虽然她吃了亏,大家却抓到了刘迁身边的重要人物。
接下来,又将是一场好戏了。
雷沙也能落到这样狼狈的地步,昭雪看着她,心里却有些波澜起伏。
与雷放不同,这个女人是与她有真正血缘的人。
被捆住手脚塞住口的女人躺倒在地上,闭着眼睛似乎陷入了昏迷的状态。这间客房确实已经够隐蔽,再加上云苓和蓝晓川在门口放风,屋里的人更加放心。
得到昭雪的眼神示意,雷放从怀里掏出一只瓶子在雷沙的鼻子下挥了挥,过了片刻,雷沙悠悠醒转,看到面前站着的人,不禁笑了:“当真是受宠若惊。”
“还嘴硬?”蓝晓君先忍不住发难。雷沙向她一欠身:“晓君还是这么易怒,这样衰老得快。”
“你——”蓝晓君咬牙,颛孙诩拦在了她的身前,看向雷沙道:“而今你已是阶下囚,最好老实些,要如何发落你都在大小姐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