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身侧跟着一名蓝衣侍卫，还有一名粉裳丫鬟，看起来很有些高傲。
苏霄隔着帘子问：“怎么突然停下？”
车夫皱眉答话：“世子，前面有人拦路。”
苏霄困惑的撩开帘子去看，一看是慕薰，立刻又松手，吩咐道：“掉头，绕道走。”
“霄哥哥，你不用躲了，我早就知道你会走这里，所以才在这里等你的。”
少女清越的声音传入苏霄耳中，苏霄沉默一瞬，无奈的掀开帘子，淡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薰扬了扬眉，走至马车旁，毫不客气的上了马车，随后钻进车内，手指一动，令牌已经落在苏霄眼前，得意洋洋道：“这是皇兄的出宫令牌，所以，你别想赶我走。”
“公主，我这次去永州是办公事，不是去游玩，你跟去，怕是不妥。”苏霄好看的眉宇微沉，心里说不上来的烦躁。
“我当然知道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添乱的。”慕薰将令牌收起来，顺便理了理衣衫。
吩咐道：“赶车的，我们走吧！”她话音落，随身侍女和那名侍卫也随后上了马车，坐在左右两侧。
车夫等了片刻，见苏霄没发话，便赶着车出城。
苏霄心情烦躁，问道：“令牌是太子殿下送给你的吗？”
“他哪有那么放心，是我问他要的。”慕薰讪讪垂眸，手指轻绕着发丝。
苏霄吐口气，既然慕薰手上有令牌，他也没办法赶慕薰走，只能祈祷一路顺遂，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东宫太子府。
慕睿悠悠然走至大殿内，却见慕渊满目疲倦的支着额眯眼休息。听到动静，眯着眼便问：“六弟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慕睿愣了一瞬，随即笑道：“皇兄现在是只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吗？”
“每个人走路的声息都不同，自然能够分辨。”慕渊微舒口气，睁开眼来，满目倦怠之色。
“你这是昨夜又没休息吗？”慕睿不禁担忧，这样下去，再好的身体都会拖垮。
“只一夜没休息，也没什么大不了，等会休息一阵便好。”慕渊将面前的书本合起来，推到一边。看了一夜，实在没精神再看下去。
“其实你真么没必要这样，不就是个女人嘛！你何苦这么执着，总之杜萦已经是你的太子妃，从名义上算是你的妻子，你这么不近女色的，是做给谁看。”慕睿语重心长地劝解，倒是希望慕渊能听进去才好。
“我不需要做给谁看，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慕睿摇头喟叹道：“你倒是喜欢虞悠，可虞悠心里只有四哥，你这是何苦？”
慕渊正在整理桌案的手蓦地一僵，淡声道：“她说，希望我以国事为重，不要纠缠于儿女私情，无论她这话里究竟是不是别有深意，起码我并不想让她失望。”
“可你本来已经做的够好，真的不需要如此劳累。说白了，你就是想借着让自己劳累一些，也好没心思去想她，难道不是吗？”慕睿沉着眉，问的很是笃定。
“算是吧！”慕渊随意敷衍着，又问：“你来，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个吧！”
慕睿抹默了默道：“我来的确不是为了说这个。不过说来，这事跟虞悠也有一点关系，但是同样跟皇兄也有关系。”
慕渊舒口气道：“是林尚书的事吗？”
“好吧！你连这也猜到了，看来还真是什么事也瞒不住你。”慕睿嗤笑一声，继续道：“这件事，的确关乎林尚书。林尚书有个女儿，名叫林凝萱，据说和四哥很有些关系，目前来看，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你我、郑天离、还有……”慕睿清了清嗓子，细看慕靖的神色，“还有虞悠。”
“四弟和林凝萱？”慕渊蹙眉，此刻他担心的不是慕靖与林凝萱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只是担心虞悠是怎么接受这个事实的。
“没错，四哥和林凝萱之间，也是有情。这件事虞悠已经知道，虞悠的意思，是让郑天离帮她把这件事解决，也就是说，让四哥和林凝萱断了关系。郑天离的意思，是让皇兄你出面去见一见林尚书。毕竟林尚书也算是忠良，应该为未来的储君效力。至于林凝萱和四哥之间的关系，郑天离说，只要皇兄去见林尚书，他自然有办法解决。”
“本宫正想着找个机会去见一见林尚书，既然今日你来提及，我就让墨一安排一下，约见林尚书。”慕渊眉目舒展，虽然他不清楚虞悠这么做的具体用意，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对他有益无害。
“那行，既然皇兄一夜没休息，还是休息一下，然后安排与林尚书见面之事，至于林尚书的立场，想必他自己心里有数。”
“本宫身为东宫太子，约见朝臣本也是正常，何不就让他来见本宫也好。”
慕睿舒口气，负手而立，“郑天离的意思，是希望皇兄私下见林尚书，想必是还有其它的打算。不过最终怎么决定，还是看皇兄自己。”
“本宫明白了。”慕渊点头，其实这其中他也猜到了一些。想必郑天离的意思，是希望慕靖看到他和林尚书私谈，借此恶化慕靖和林凝萱之间的关系。
慕睿随后告辞离开，慕渊即刻吩咐：“墨一。”
唐墨一走入殿内，低首道：“太子殿下。”
“安排人暗中去趟兵部尚书府，送个消息，就说本宫今日黄昏约他在翠峰楼见面。”
“属下这就去。”唐墨一抱拳，快步离开。
慕渊整个人疲累不堪，可自从听慕睿说了这件事和虞悠有关之后，他便没了休息的心情，再加上前夜慕薰来那么一闹，虞悠居然对东宫的事情那么清楚。
他只想以此为借口，找她问个清楚。于是出了殿门，一路走至御花园，犹疑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准备去趟永寿宫。
虞悠一早习惯出去散心，便由菱儿推着去往御花园，走到半路时，与慕渊不期而遇。
她一如往常的客气施礼，“太子殿下。”
“我有话，想要单独问问你。”慕渊眉宇微沉，说不上的疲倦令虞悠一阵心疼，张了张口，终究还是什么也没问。
慕渊神色清淡，走至她身后，菱儿立刻让开。
慕渊接手推着轮椅回往永寿宫。
进到永寿宫，菱儿和随侍的小太监小玄子守在门口，顺手将房门虚掩了一些。
慕渊推着虞悠停在桌旁，随后在她对面坐下，温声问道：“昨夜，薰儿找我要令牌，是你的主意吧！”
“并不是我的主意。”虞悠羽睫轻颤，神色平静。
“你可以不承认，可我知道就是你。还有，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和杜萦的事？”
“我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虞悠仍是不认，只是微微摇头。
“那今日六弟来找我。提及的林尚书的事，总和你有关系吧！”慕渊心底蓦地刺痛，他不忍心看她委屈自己。
“这件事，的确是我的主意。可殿下应该明白，这世间男子，能一心一意者本来就不多，我为什么不可以原谅奕王殿下？”
“可若是他根本不爱你，你也愿意如此隐忍吗？”慕渊望着她沉静的眉目如画，如此聪敏过人的女子，怎么会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心一意。
“恐怕奕王殿下不爱的，只是林家小姐。”虞悠矢口否认，仍是从容自若。
“看来，你是执意不肯罢手。既然如此，要是你的意思，我都帮你。四弟和林凝萱的事，我帮你解决，江山社稷，我会守护，你-我也要守护。”
“虞悠在此，谢过太子殿下。”虞悠态度谦恭，倒真像是诚恳道谢。
“你不需要如此道谢，我也不想听你的道谢。只要你一切安好，我就觉得安慰。”慕渊垂眸，望着她纤弱的手指，问道：“苏世子已经离京，你要不要考虑回国公府？”
“还不能回去，毕竟苏世子没有答应不再为难。若是苏世子能够心有所属，这件事才算真正解决。”虞悠浅笑摇了摇头，抬头间，对上他疲倦的双眼，心底一阵难受。
“所以你才让薰儿找我要令牌，意欲撮合她和苏世子，对吗？”
虞悠缄默，慌乱的低下头，她的心思在他的眼底，实在太容易暴露。
“你为什么总是不敢看我？”慕渊蹙了蹙眉，对于她总是不抬头看他，才让他觉得她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没有，我只是习惯了低头。”
“习惯了低头？为什么在郑天离面前和四弟面前，你不会这样？”慕渊咄咄逼问，她倒是要看看她心底究竟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虞悠暗暗咬唇，朗然抬眼与他对视。他眼中潋滟着柔和与疼惜之色，一看之下，她觉得心疼不已，眼中水雾迷蒙，紧攥着掌心强自隐忍。
慕渊苦涩一笑，抬手就要抚摸上她的脸颊。
虞悠没动，眼帘倏然低垂。
慕渊手指突兀的停在半空，站起身，推着她走往床榻处。
虞悠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只是缄默着，跟着他停在床榻边缘。
慕渊倦怠的声音淡淡道：“我很累，只是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这些时日总是睡不安稳，希望你留在这里，也好让我安心睡一会。”
虞悠仍是没做声，慕渊走至床榻处，侧身躺下后，微一闭眼，倦意袭上心头，很快便浅浅入眠。
虞悠停在床头处，只一眨眼，泪滴滑落，她不知道究竟该怎么面对他，明明都是放不下，可是只能一次次的伤害他，一次次无情的将他从自己身边越推越远。
虞悠抬手，落在他的眉心，低低道：“对不起，很多事我都不能告诉你，你也不需要这么为难自己，你我之间，本来就不该有牵绊。”
沉睡的慕渊没有任何察觉，多日来的疲倦已经掏空他所有的精力，只想好好睡一觉。
虞悠一直守在他身边，他这样微不足道的一个要求，虞悠只觉得，无法弥补对他所造成的伤害。
前生如此，重活一世还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