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慕薰后退几步，奋然一甩袖摆：“我不相信你说的，总有一日，他会喜欢我的，只要我一直守在他身边，他会喜欢我的。”
虞悠皱眉望着慕薰含泪的眼，知道自己再怎么多说也无用，干脆也就不说，温声道：“既然如此，公主自己考虑，我先回去了。”
慕薰怔然立在原地，感觉到虞悠与她擦肩而过，心底的痛无以复加。
她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虞悠那么爱慕渊苏霄心里还是放不下。
穿行过御花园，已是近了百翠宫，虞悠缓步进了百翠宫内。
杜萦眼下已有五个多月身孕，身子显得臃肿了一些，虞悠走近前坐下，杜萦正要行礼，虞悠淡然道：“不必了，我今日来，是有些事要跟你说。”
杜萦垂眸，神色冷淡：“贵妃娘娘有话，就请直说吧！”
虞悠执起面前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我想告诉你，你腹中的孩子，恐怕是保不住。”
杜萦心底一慌，手指不由扣紧了茶盏：“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不妨直说，你中了毒，而且，你也不用怀疑这毒是我下的。据沈太医猜测，你体内毒性，自你有身孕之时就已经存在，而且随着胎儿长大，血液随着血脉游走至心脉，游走至胎儿体内。如果你执意要保这孩子，最可怕的后果，就是你和孩子都会丧命。”
“虞悠！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你说的话，我绝对不会相信！”杜萦手中茶盏清脆一响，茶盖紧扣在茶杯之上。
“我本也就没指望你相信，你是生是死，我并不关心。我之所以让你安心留在宫里，只是因为你腹中有他的孩子，你以为我会关心你的生死吗？”虞悠神色平淡，将茶盏放下，眼神幽深望着杜萦带着恐惧的双眼。
“这不可能，我怎么会中毒，我明明一直都好好的。虞悠，你一定是在骗我。”杜萦心慌意乱摇着头，手掌覆在小腹之上，眼泪倏然落下：“孩子明明好好的，也一天天在长大，你不要逼我打掉孩子，我绝对不会上当。”
“你和皇上的事，应该是你一早就谋划好的吧！你吃了一种要做乌苏丸的药，然后才和皇上发生了一些事，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对吗？”
“什么乌苏丸，我从来没听说过，我吃的是芸香丸，不是什么乌苏丸。”杜萦惶然失措间，冲口而出。
“你果然是被人骗了。沈太医说了，你体内有乌蒲和白鹤仙混合的毒性，而这些，都是乌苏丸所用的药材。至于你说的什么芸香丸，相信沈太医会知道那究竟是什么药。”
“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杜萦哽咽哭出声，手掌下，小小生命已经有了动静，要她如何相信虞悠所言血淋淋的事实。
“与你合谋，帮你入宫的，是赫连靖吧！”虞悠深吸口气，双眸平静，不见一丝波澜。
“不是的，这不可能，我的孩子好好的。虞悠，你走！我不相信你说的。”
“你可以不相信，我却还是要说。如果你现在打掉孩子，沈太医可保你平安无虞，如果你执意不肯，那么，到最终，你和孩子未必活的成。”
“虞悠！我不会上你的当，你就是想逼我打掉孩子，我偏就不让你如愿！这个孩子，我一定要保住。你自己不能生，却也见不得别人有孩子吗？我告诉你，我就是要把孩子生下来，皇上那么爱你，他绝对不会再碰别的女人。我的孩子就是日后的皇太子，你就是嫉妒，不是吗？”杜萦愤然一拂袖，眼眶因为充斥着泪水，此刻红的犹如染血一般。
虞悠平静垂眸：“随你怎么想，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既然你非要保这孩子，我也只能期盼，你们母子平安。”
虞悠站起身，微叹口气，转了身直接朝外走去。
杜萦颓然跌坐在椅子之上，手指缓缓触及小腹。
那个鲜活的小生命明明还会偶尔踢打她的小腹，虽然动静很小，可是她感觉的到，孩子好好活着，不像虞悠所言，毫无生气。
深吸口气，杜萦轻轻抚摸着腹部含泪低语：“孩子，你一定要给母妃争口气，平平安安的出生才好。”
出了百翠宫，菱儿担忧望着虞悠问道：“娘娘，您都跟杜修容说了些什么？怎么看起来，她很伤心的样子？”
“也没什么，只是一些旧事。不过，她不愿意相信罢了。”虞悠微叹口气，心不在焉的行走在宫道之上。
多日过去，因为虞国公流言之事，朝中百官已有些人心中不安。
朝堂之上，百官罗列在两旁，三呼万岁之后，忽有人站出来谏言，低首道：“皇上，臣有本要奏。”
“爱卿请说。”慕渊望着下方进言之人，却是刑部的陈尚书。
陈尚书朗声道：“皇上登基已有些时日，按理说，早该立后，以安后宫，如今迟迟未立，臣等心中不安啊！”
慕渊心中忽然沉闷不堪，紧了紧掌心道：“朕如今国事繁忙，无心考虑这些，而且，后宫不是有贵妃在吗？她将后宫之事打理的很好，朕无需担心。”
“皇上，正因后宫诸事是贵妃在打理，臣等才不放心啊！”此时站出来说话的，是赵丞相。
赵丞相默了默，继续道：“皇上应该也已听说了坊间传言，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上还是尽快立后，将后宫之事交由皇后打理才恰当。”
慕渊佯装不知：“丞相所言，朕听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若是没有其他事，便退朝吧！”
“皇上，坊间传言，说虞国公有谋反之嫌，虽然此话未必属实，可皇上也必须要有些防范。更何况，贵妃娘娘智谋无双，本属谋士，如今入得后宫已是不恰当，更何况虞国公手握兵权，其兵力与顾大将军旗鼓相当，若是贵妃娘娘有心助力，恐怕……”
慕渊脸色冷沉，反问出口：“难道在你们眼中，朕就是个不辨是非的昏君吗？”
“臣等不敢。”百官被慕渊这么一句看似平淡的问话问的惶恐不已，齐齐跪拜。
慕渊深吸口气，保持平静：“朕已经下令虞国公近日不得上朝，禁足府上，你们还觉得不够吗？”
“皇上，臣等的意思，只是提议您尽快立后。”另有一名老臣壮了胆子，继续说着。
慕渊心中愈发沉郁，默不作声。
百官却来了劲，连着好几人一起提议上谏慕渊立后。
慕渊冷笑一声，问了起来：“那众卿可有觉得合适之人？”
“平远侯府郑小姐，才貌双全，应该足以配得上。”
郑侯爷脸色一变，忙呵呵道：“小女已经许了人家，怕是不合适。”
又有人开始提议：“临许郡主据说也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且温柔娴静，应该足以堪当国母之尊。”
“据说方城太守有个女儿，倾城之姿，舞姿动人，也是人中翘楚。”
议论许久，慕渊只沉眉听着，不动声色。
小玄子在一旁腿都快发软，他怎么会不明白慕渊的性子，内敛沉静，即使再大的火气，也不会在人前显露出来。可小玄子还是猜得出来，此刻慕渊心中的怒气一定早已翻江倒海。
百官议论了许久，慕渊沉缓开口：“既然如此，就请礼部列一份名单，交到朕手上，朕自有决断。”
百官松了口气，声息也渐渐压下。
慕渊平静问着：“还有什么事要启奏吗？”
百官面面相觑，没听明白慕渊这话是何意。
“难道还要朕亲口来说吗？东南一带爆发瘟疫，一夜之间死了上百人，虽然上奏，朕却不见你们提及。博州一带今年旱灾，颗粒无收，朕也不见你们提及！你们身为朝廷命官，不多关心黎民百姓，倒管起后宫之事，是忘了为臣之道吗？”慕渊面色阴沉盯着下方百官，等着他们接口说下去。
百官面露羞惭之色，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慕渊冷然一笑：“退朝。”
小玄子赶忙跟在后方，命人宣布退朝后，急慌慌跟上慕渊的步伐。
殿中百官无一例外，几乎是无脸抬头。
慕渊短短几句话，确如当头棒喝，而这位年轻帝王，在百官眼中，无疑是出色的太过令人意外。遂各自神色恹恹，恭送慕渊离开，才敢起身离开。
永寿宫。
用过午膳，太后慵懒走至软榻处躺下，微眯着眼问：“听说今日百官提及让皇上立后之事，皇上是怎么说的？”
袁姑姑在一侧微低着头，恭谨答话：“皇上的意思，如今他登基不久，当以大局为重。立后之事，容后再议。”
“真是胡闹，这立后可是关乎皇族子嗣延续的大事。比他小的几位皇子都已成家立室有了孩子，他身为皇帝，到如今却没个子嗣。就只有个杜萦，还是罪臣之后，她的孩子，是万不能立为太子的。”太后深叹口气，继而问起：“那个虞悠，如今怎样了？她和皇上在一起已经有些日子，怎么都不见动静？按理说，也该有身孕了，不是吗？”
袁姑姑摇头：“奴婢也不清楚，按照道理来讲，早该有些动静了，可这眼看着半年多过去了，皇上对她也是宠幸之至，就是不见动静。”
“既然如此，就传哀家懿旨，让礼部尽快列好名单，交由内务府审核，随后交到哀家这里来。哀家要好好帮皇上物色一个体面的皇后。”
“太后娘娘，恕奴婢直言，皇上之所以不肯立后，恐怕就是因为贵妃娘娘。皇上对贵妃娘娘，奴婢觉得，用情过深。”
“正因他用情过深，哀家就更不能遂了他的愿，他是皇帝，总要为皇室子嗣延续考虑，单单宠幸虞悠一人，虞悠若是一直没有身孕，他难道也要这么宠着她一辈子吗？”太后情绪有些激动，手指烦躁叩击在软榻木扶手上，声声带着沉闷。
袁姑姑忙低首道：“太后娘娘，奴婢这就去安排传懿旨，让礼部物色准备。”
“哀家还记得，当初先皇临终，曾让渊儿立誓，此生绝不立虞悠为后，否则便遭天打雷劈，可有这事？”
“这事确实属实，宫里很多人都知道，包括先皇遗留的那几名妃子，都亲耳听到。”
“这就对了，他既然立了誓，哀家怎能让自己的孙儿遭天打雷劈呢？”
袁姑姑默然，颔首之后躬身退下，前去安排传懿旨。
太后人已有些疲累，双眼微闭，陷入浅眠。
御花园层层树影掩映中，一道淡黄色人影跟在一名掌事公公身后，一路朝着莱仪宫行去。
虞梵抬眼观察着四周初秋精致，眼眸中透着淡淡笑意，灵动双眸如秋水，洁净无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