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悠怏怏不乐抬眼：“你不是不清楚，自赫连靖的阴谋被揭开那一日开始，皇上对我的成见就一日比一日深。再加上后来慕渊放弃朝中一切，前去山谷找我，皇上对我的成见就更深。如今我我又不得已入了这军中，大军若是败了，我便是红颜祸水；大军若是赢了，我便是城府极深精于算计的谋士，皇上自会对我多几分忌惮和防备。一路走来，好像我和他从来都是没办法交集，而如今，更像是越拉越远。”
“那你爱他吗？”
“我很爱他，即使倾尽我此生一切，只愿他此生安好，江山稳固。我不希望他为了我一个人，而置天下于不顾。所以，他不能做的，我帮他做，他做不了的，我也帮他做，可我和他的感情，始终难以圆满。”
“既然爱，就不要委屈了自己。”苏霄疏淡一笑，说的却很是真诚。
虞悠眼神中掠过一抹讶然，皱眉看他，迟疑道：“你会这么说我很意外。”
“没办法，既然我已经明白你对他的感情，自然也就不会再强求。悠儿，我喜欢你，可我更希望你幸福。既然你肯为他做那么多，那么，我也可以为你做些事情。等回到京都，我会倾尽心力，足以让朝中百官不敢再对你有任何偏见，助你登上太子妃之位，甚至是。”苏霄顿了顿，轻淡一笑：“皇后之位。”
“可我从来没有奢求过这些地位，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一个侧妃的名分，我都不在乎。”
苏霄哭笑不得：“罔你这般聪明，后宫的尔虞我诈你怎会不清楚？你不坐上高位，总有人想要害你，你真的就甘心？”
“我只是……不想让他为难。”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他。”苏霄苦苦一笑：“你放心，等回到京都，所有的一切交给我，不过身处后宫，你自己万事小心。”
虞悠缄默，此时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微微垂眸，眼睫之上带了水润。
苏霄忽然道：“别动。”
虞悠皱了皱眉，正准备抬眼，猝不及防的一吻落在她眼睫之上，轻如蝶翼，浅淡舒适。
虞悠愣了一瞬，却不知该如何发作。
苏霄戏谑一笑：“我不求你感激，这一吻，就当你给我的报酬，应该不算过分吧！”
虞悠无言以对，干脆站起身，转身忿忿然回了营帐。
苏霄眼角眉梢的笑意凝固，心中自嘲：“悠儿，我心里的苦，你永远不会明白。我能为你做的，已经尽力，希望你和太子，能够白首同心，此生不离。”
大营外侧面草地之上，郑天离约了张小河前来，张小河抱着剑，扬了扬眉问道：“郑世子这大晚上的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说？”
“大晚上找你，是因为白天没时间，你真以为我有什么秘密之事要跟你交待吗？”郑天离疏淡一笑，看着张小河吃瘪的模样，心中愈发想笑。
张小河嘴角抽了抽，继而道：“那就烦请郑世子，有话直说。”
“好，那我就直说。”郑天离默了默，转身面对张小河：“我是受悠儿所托，来问问你关于你和碧玉的事。”
张小河面上显现一抹不自在，别别扭扭道：“什……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你喜不喜欢她？你要是不喜欢的话，这悠儿就准备把碧玉许给别人了。你要是喜欢的话，趁早说明，或许，碧玉对你也有意。”
“许给别人就许给别人呗，小爷我才不稀罕。”张小河撇着嘴，一副傲慢之态。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啊！”郑天离微一挑眉，转了身准备离开。
张小河本来以为郑天离会再继续劝劝他什么的，可是一见郑天离是真的要走，不禁着急起来：“哎！你等等。”
“怎么，还有话要说？”郑天离憋住笑，转回身望着他。
“那个，碧玉……是怎么说的。”张小河脸色在暗夜中镀上一层微红，很是窘迫的挠了挠头。
“我怎么会知道碧玉那丫头是怎么说的？悠儿也没告诉我，你要是想知道，就得先告诉人家。毕竟碧玉是姑娘家，你不主动，还指望人家姑娘主动吗？”
“说的……也对哦！”张小河面露尴尬，继而嘿呵一笑，问道：“那，碧玉现在人在哪里？”
“她应该已经回营帐了吧！”郑天离转了身，笑意深浓，已是往回走。
张小河无奈叹口气，垂头丧气跟着往回走。
虞悠回了营帐之后，便授意碧玉站在营帐外面等候，至于等候什么，她自然是不会跟碧玉说清楚。
直到看到张小河迎面走过来，碧玉眼前一亮，问道：“你怎么还没休息？”
张小河紧绷着唇，憋了半晌，才开了口：“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碧玉纳闷皱了皱眉，问道：“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
张小河望了望四周，还有不少没休息的兵士，于是撇嘴摇了摇头，朝着大营外走去。
碧玉困惑的眨巴着眼睛，只好跟着他出了大营。
张小河与碧玉面对面站着，四周空寂无人，气氛有些怪异。
碧玉不满起来，翻了个白眼道：“你有话就快说吧！”
“碧玉，你……喜欢我吗？”
“什么？”碧玉瞪大了眼，她没听错吧！这个臭屁的不得了的，自以为是的家伙居然会亲口问她这种问题？
碧玉脸色一沉，反问回去：“那你呢？喜欢我么？”
“我……”张小河皱眉，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不说算了，我回去睡觉。”碧玉冷哼一声，不想再跟他耗下去。
“我喜欢！”张小河一着急，冲口而出。
碧玉心中窃喜，随后悠然转回身，抬眼望着他一双漆黑眸子，笑盈盈挑眉：“呐，既然这样的话，本姑娘就勉为其难收留你吧！我就勉为其难，就当自己也算是……喜欢你吧！”
张小河不禁后悔自己先说出口，会不会以后被这丫头给吃的死死的？
正思索间，碧玉已经转了身，神态怡然的歪着头道：“好了，我困了，该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张小河哪里肯甘心被她戏耍，一个箭步上前，猝不及防将她揽入怀中，随后吧唧在她额头上印下重重一吻，扬了扬眉得意道：“这下扯平了。”
“张小河，你这个无赖。”碧玉一拳挥出，就要打向张小河眼睛。
张小河灵巧捉住她的粉拳，得意洋洋：“怎么，现在后悔了？后悔了就不要收我啊！”
碧玉恼火地将拳头收回，气呼呼转身，心底却是窃喜，抬手摸了摸额头，偷笑着离开。
张小河心情也舒畅许多，大摇大摆的回营帐休息。
这一夜，互相表明心迹的两个人，各自兴奋过度，一夜无眠。
虞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胜其烦。因为一整夜，碧玉都不时的躲在被窝中偷笑，把她也给折腾的无法入睡，第二日醒来之时，自然也是精神不佳。
揉着眼睛出了营帐，郑天离已经迎面走来，看她精神不好，不禁担忧问起来：“怎么了，不会是病了吧！”说话间，伸手就要摸虞悠的额头。
虞悠恹恹吐口气：“我没病，是被碧玉那丫头给折磨的了。她一整夜不睡，一直在偷笑，你说我能说得好吗？”
虞悠幽怨的回头看了眼帐门口，碧玉已经神清气爽的起了床。
郑天离无奈叹气，“没办法，谁让你非要让张小河跟她表明心迹的来着，这下好了，她倒是随了心，你可是被折磨的够呛。”
虞悠仍是恹恹叹气，随后问道：“对了，大军准备的如何了？今夜就要开始进攻，决不可再生意外。”
“你放心，都已经做好准备，只等今夜，里应外合，尽快拿下乐州城。”郑天离温和一笑，忙道：“你赶紧去吃些东西吧！我还有事要忙，而且，苏霄已经跟顾将军说了，今夜攻城，他也会去。”
“也好，总之他的伤势也已痊愈，是该让他也带兵了。”虞悠点了头，随后自己去炊事营取早饭。
郑天离则去了大军练兵处查看。
渐渐等到天黑，虞悠早早放了信号通知城内潜伏的兵士，只待里应外合，拿下乐州城。
乐州城依然严守，郑天离和苏霄带着大军前往乐州城，其声势浩大，引得城内所有兵士严阵以待。
赫连皓这次亲自临阵指挥，居高临下望着城下大军，高声道：“你们的军师呢？两国交战，已很有些时日，为何从来不见她露面？”
“还是那句话，我们军师不需要出来与你见面。”郑天离今日没戴面具，赫连皓不禁觉得有些陌生，皱眉问：“你又是谁？”
“我们交手多次，你不知道我是谁吗？”郑天离冷然一笑，谦谦君子，翩翩风姿，倒不像是领兵之人，却像个儒雅文人。
赫连皓不禁心底一惊，没想到一直与他势均力敌的敌军将领，竟然是这般儒雅一个人物。
郑天离的身侧，苏霄却戴了面具，只是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赫连皓冷冷一笑，带了几分不屑。忽见苏霄手掌一抬，身后战鼓声轰隆隆如同天空降下的闷雷，响彻在辽阔大地之上。
接着，也不等昌奇国军做出指挥，便如泄閘洪水一般涌向城门，高高的攻城塔也迅速推向城门，强烈的撞击声在暗夜中不停回荡，里里外外的火把映的整个夜空都是发红的亮光。
早在钟吾国军开战之前，赫连皓已经命珲州城将领调拨人马，意欲在钟吾国军进攻之前，突袭钟吾国军大营。
因此，赫连皓气定神闲望着拼命攻城的钟吾国军，唇角浮现一抹冷嘲，随后悠然下了城楼，将一切交给城中守将。
“大将军，军师，不好了！”探子惊慌不已冲进主营帐之中。
顾将军和虞悠以及碧玉正坐在营帐内，虞悠沉眉望着桌上的地图，因为总觉得这些时日昌奇国军有些反常，因此有些担心这场仗的成败。
顾将军看探子神色惊惶，连忙问起：“发生什么事了？如此慌张？”
“回大将军，军师大人，乐州城内仅剩的一名潜伏之人冒死逃出乐州城，将消息送回，说是城中作为内应的兄弟都已被赫连皓给抓了起来，如今我军即使攻城，也根本没有内应。”
“怎么会这样？”虞悠手指一僵，赶忙收了手走至下方，问道：“人在哪里？”
“逃出来那名兄弟，刚出了城就被人给射伤，回来之后说完情况，已经不治身亡。”探子面露沉痛之色，不觉埋低了头。
顾将军担忧望向虞悠，问道：“悠儿，你看现在怎么办！没有内应，我军此番攻城，未必有胜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