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河，你给我记好，自今日起，不要让我从你口中听到太子殿下这四个字，为你好，为我好，也是为太子好。我也不妨让让你知道，如今这个局，牵涉甚广，一旦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到时候不仅是你，就连整个虞国公府，甚至东宫，还有定襄王府都会被牵连进去，如今你要做的，就是谨言慎行。”
“我知道。”张小河恹恹应着，沮丧低下头。
“现在，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借由太子的势力，帮我查出所有关于今日苏夫人所提及的这个林昇的一切，你查出来之后，务必准备好，将所有的东西交到我手上。”
“这事好办，只要你别总让我闲着。我好歹也是个仆射，天天待在虞国公府已经够憋屈了，如果没事可做，我早晚会闷死。”
虞悠寡淡一笑，摆手道：“快去吧！”
“是，遵命！”张小河嬉皮笑脸一抱拳，随后身形一旋，又是不走寻常路的出府而去。
奕王府，陈南将准备好的可备选的将领名单送到书房，慕靖打开册子仔细翻看了一阵，气恼的将册子一甩，斥道：“这上面的都是些什么人？官宦子弟，纸上谈兵，根本没几个有能耐的！那个杜堇良虽然骄奢淫逸，好歹也算神勇，这些人，连杜堇良都不如，如何为本王所用！”
“殿下，如今年轻的将领只有这些，有勇有谋者，大多都有了适当的官爵。属下实在找不来合适之人。”
“本王原来欲将苏霄拉拢，可惜苏霄太过精明算计，本王竟也被他戏弄。至于郑天离，本王与他不合由来已久，更加不可能。”慕靖心浮气躁叹口气，站起身往外走去。
陈南隔了几步跟在他身后，慕靖蹙眉细思了一阵，转头看向陈南道：“实在不行，你倒是可以去试试。”
“殿下，万一那个苏世子站出来，属下怎么比得过？”
慕靖冷笑：“他不会站出来顶这个位置，苏霄的秉性本王还算了解，让他位居军中，他受不了那么多约束。”
陈南微蹙着眉，低首道：“属下但凭殿下吩咐。”
慕靖冷淡一笑，继而道：“那两个人也关了这两日，让他们画押，把口供准备一下，然后交给本王。本王还要想办法，逼得杜堇良狗急跳墙，一举将他铲除。”
陈南领命，抱拳退下去安排。
快马加鞭，成飞先一步回到定襄王府，下马之后，成飞急匆匆往后园走。
苏霄斜靠在抱厦中软塌上，手中一本书闲适捏在指间。
成飞停下，俯身施礼：“世子，属下回来了。”
“事情查的怎么样，消息都送到宫里了吗？”苏霄将书放下，散漫抬了抬袖摆。
“消息已经全部传入宫中，带回来的证人，也就是这两日到京都。只是，世子……”陈飞抿了抿唇，叹口气道：“这次太子一旦出手，能不能铲除杜氏一族是一回事，就算铲除了，太子的地位怕也是岌岌可危。世子既然是要帮太子，难道真的就不提醒一声吗？”
“太子自有太子的打算，我只负责帮他查清真相，保护人证。其它的，我不会插手，至于皇宫要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更是跟我没有关系。”苏霄悠悠然坐起身，淡声道：“你路途辛苦，先去休息吧！其它的事，你不用担心。”
“是。”成飞应下，折身回房。
苏霄垂眸轻嗤一声：“太子，奕王，杜氏一族，这场戏，怕是会很好看。虞悠，你的筹谋有很大一个漏洞，你究竟知不知道？”
苏霄话音落，一名小厮穿过花影走近前，低首道：“世子，虞国公府的大小姐差人送来消息，说是明日约您至平远侯府一聚。”
“平远侯府一聚？”苏霄莫名苦笑，暗想虞悠还真是谨慎，为了避免和他之间的关系引人猜忌，故意约到平远侯府。到时候她随口一说，便可说他是去见郑心离，慕靖自然不会生疑。
又是抬了抬袖摆，苏霄漫不经心道：“你去回个话，就说本公子明日一定到。”
小厮恭谨点头应声，赶忙跑出去回话。
苏霄唇角牵起玩味笑意，越来越觉得这个局有趣。不知道最终，究竟是谁输谁赢。
微风淡淡，水榭中下棋的两人专注盯着棋盘，虞悠侧身坐在靠近阑干处，托着腮望着水中锦鲤游戏在碧波荡漾间。
郑心离斜眼睨着她，轻嗤一声，靠在另一侧的栏杆上心不在焉。
慕睿一颗黑子落下，郑天离一颗白子落下，慕睿身边挨坐着的顾羽清茫然盯着郑天离似乎故意为之的引诱一子。
慕睿则蹙紧了眉头，捏着棋子在棋盘上逡巡一圈之后，自然而然的避开了郑天离的引诱，随后抬眼轻笑：“看来，你也没多少胜算了。”
“是吗？”郑天离手指一抬，另外一子落下，竟是生生将慕睿的局给搅乱，顿时陷入僵局。
慕睿唉叹一声，只好弃了之前的局，再寻位置。
虞悠被慕睿一声唉叹吸引，转头看向棋局，微微一笑道：“安王殿下，这局你估计是赢不了了。”
慕睿垂眸，神色散漫。本也不在乎树输赢，自然也就随意落子。
外面小厮引着苏霄来时，两人已经撤了棋局，准备重来。
苏霄低首施礼：“见过安王殿下。”
“苏世子今日怎么会来？”慕睿纳闷看了郑天离一眼。
郑天离望向苏霄，舒口气道：“是悠儿说有事要跟苏世子商议，所以才会请苏世子来一趟。”
慕睿觑了郑天离一眼，轻笑道：“郑天离，你这还是死性不改啊！”
“慕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郑天离手中执着棋子，重重落下。
慕睿无奈挑了挑眉：“那好，不关我们的事，我们继续下棋就是。”说罢，两人又将心思放在棋局之上。
郑心离趴在栏杆上撅着嘴看着苏霄走至虞悠面前，笑意温润的可以让她嫉妒好几辈子。紧咬着唇畔别过头，郑心离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样样俱全。
虞悠抬眼神色清淡：“苏霄，借一步说话。”
苏霄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入花园之中，最后停在凉亭下，苏霄这才开口问：“你找我来，究竟是为什么事？”
“我其实是受人所托，想要给你讲个故事？”虞悠回转头，眼中漾开一丝平和笑意。
“那你总要先让我摘知道，是受谁之托吧！”苏霄一步步靠近她面前，两人的距离很近，他只要一抬手，就可以将她扣入怀中。可他不想这么做，因为他知道，虞悠不同一般女子，这样做的结果，只会让虞悠厌恶他。
“不如，苏世子听完故事，我再告诉你是受谁之托。如果苏世子听完，觉得索然无味，也就不需要知道是受谁所托，如果觉得故事有趣，再知道也不迟。”虞悠侧身后退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苏霄微微皱眉：“你还是叫我苏霄好些，不然我会觉得我们之间像是很陌生。”
“好，苏霄，你可愿听我讲这个故事？”虞悠浅淡一笑，望向他微锁的眉心。
苏霄亦是轻淡一笑：“你讲就是，我听。”
虞悠默了默，将苏夫人和苏远风以及林昇之间的事，换了个名字，娓娓讲给苏霄。
故事讲完，苏霄静默下来，虞悠也不急着问他，目光落在脚下青青翠翠的小草之上，在日光照耀下，就连小草也显得秀雅好看。
极短的时间，苏霄眉间凝上惆怅之色：“你故事中的女子，倒是可怜，被自己的丈夫欺骗，又被自己最爱之人强行占有，我只是好奇，这故事难道就这样没有了吗？”
“这个故事，没有结尾。或许就该是苏世子，为这个故事续上一个完美的结尾，你觉得，什么样的结尾，才会令看故事的人对这个故事满意？”
“那要看，看故事的人，想要的是什么结局。倘若是悲剧，那故事中的女子当时就该自尽，也让两个男子痛苦一生。若是喜剧，就该是她的丈夫过世后，她和心爱之人还能再续前缘。”苏霄思忖着，很理智的说出自己的观点。
“可故事中的女子毕竟有孩子，倘若她的丈夫死了，她和最爱之人在一起，她的孩子能容忍自己的母亲对不起自己的父亲吗？”
“悠儿，我现在要知道的是，你是受谁之托非要讲这样一个故事？又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
虞悠神色平淡：“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不能告诉你。”
“如果换做是你的母亲，你能原谅吗？”苏霄逼视着她的眼睛，已经猜出了几分。
“如果是我爹对不起我娘在先，我觉得，我娘也该和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可惜，我娘过世的早，我爹心心念念了一辈子，我也早早没了母亲，这对我来说，是很大一个遗憾。”虞悠苦涩一笑，眼睫一颤，痛色也流溢而出。
苏霄忽觉一阵心疼，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种问题。”
“那么，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虞悠舒口气，神色很快恢复。
苏霄眼神漫上一层忧郁：“我不知道，我也许能原谅她，但我还是不愿亲眼见到她背叛我的父亲。虞悠，你能明白吗？”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也该告诉苏世子，这故事中的三个人，一个叫苏远风，一个叫林昇，还有一个……叫何素兰。”
“我猜的果然没错，说了半天，你都是在为我的娘当说客。也只有你，能如此轻易让我必须听这个故事，她是我娘，果然还是懂我。”
“苏霄，原谅苏夫人吧！她为你和苏小姐，实在付出了太多。如果不是因为你，她可能早就已经离开京都。”
“以前，是我误会她了。我以为是她背叛了父亲，可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是父亲欺骗她在先，我自然谅解她。”苏霄舒心一笑，靠近虞悠面前，温声道：“悠儿，谢谢你。”
“只要你和苏夫人之间的心结解开就好。更何况，你之前帮了我不少，帮你，也是应该的。”
“是吗？”苏霄笑意深浓，“我可听说，救了女子的命，一般都是以身相许的，要不，你也考虑考虑？”
虞悠面色瞬间微冷：“苏霄，我希望你刚才的话只是说笑。”
“本就是说笑。”苏霄脸上笑意减淡，心中漫上一阵苦涩，叹息道：“我会等你，你和太子之间既然没结果，总有一日，你会成为我苏霄的妻子。”
虞悠微低着头，淡声道：“故事已经讲完了，我们回去吧！”
苏霄颔首，转身走在前方走回园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