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担不起，若是你不按本宫说的做，那么，本宫就把你交给皇上那个，就说在芷庭宫装神弄鬼的就是你。你别忘了，之前可是你去芷庭宫安排的那些为了防止人进入芷庭宫的障碍。”
小太监脸色发白，惊惶道：“皇后娘娘，您别把奴才交出去，奴才去就是。”
皇后冷冷瞥了他一眼：“你只管为本宫办事，本宫绝不会亏待你和你的家人。”
小太监艰难应声。站起身后，按照皇后所言去安排。
这几日，慕渊因为担心会突然生变，便安排人潜伏在芷庭宫附近，观察芷庭宫的动静。
与此同时，皇后也开始安排人开始修缮芷庭宫，园中的蔓草已经被割除许多，堆在园中还没来得及清理。
天色已近黄昏，远天发红的火烧云翻滚成火海，惊心动魄的美。正因如此，当芷庭宫中一缕青烟升腾而起时，没有一个人注意这一方渐渐燃烧起的火焰。
而此时，皇后刚好就在芷庭宫，火势烧起来的时候，皇后忽然冲进大火之中，嘶声呼喊：“来人啊！芷庭宫走水了！”
话音落，四面八方的宫人都被惊动，宫人慌慌张张提着水往殿里冲。
包括东宫和昭和殿也被惊动。
皇后深吸口气后，借机冲进大殿正中，袖摆一动，一卷画轴抖落在地。
皇后假装摔倒匍匐在地，将画轴护在怀中紧抓着。
慕渊已经赶到，外面守着的小太监忙跪下去抽噎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还在里面，非说是什么叶美人的画像还在里面，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慕渊沉着眉盯着小太监呵斥：“你们是怎么照看皇后的！”
小太监吓得语无伦次：“是……皇后娘娘非要冲……冲进去，奴才拦不住啊！”
慕渊愤怒一拂袖，也不顾火势凶猛，侧身就往火里冲，唐墨一伸手去拉，却没来得及拉住。接着，小玄子和唐墨一相继冲进火中，那名小太监也赶忙冲进去，当着燎人的火焰进到大殿时，大殿周围已经都被烧着，外面提着水的宫人也不敢太过靠近，忙乱的提水熄火。
呛人的烟气已经熏得皇后睁不开眼，满是黑灰的手紧抓着画轴。慕渊走至她身旁将她扶起来，急切问着：“母后，您有没有事？”
皇后摇了摇头，摸索着抓住慕渊的手将画轴塞入他手中，殷切交待：“渊儿，拿好这画像。本宫看的出来，你父皇还念着旧情，本宫一定要保护好这画像。”
“一副画像，怎么及母后的性命重要。逝者已逝，本就不该再揪着不放，是儿臣错了，因为这些事情，险些害母后丢了性命，儿臣这就带母后离开。”慕渊因为着急，也顾不得拿画轴，将皇后扶起来后架着她往外走。
好在火势也稍稍得到了控制，烧的不算特别严重，后方的唐墨一顺势将画轴捡起，与小玄子一同护着慕渊和皇后避开大火出了芷庭宫。
此时的皇后因为被大火薰过，人已经昏了过去，慕渊沉声吩咐：“立刻请太医到含霞殿！”
小玄子连忙应下，跑往太医院的方向。
慕渊将皇后抱起，急匆匆回含霞殿。后来赶到的皇帝知道情况后，也随后去了含霞殿。
沈言连同另外两名太医赶到含霞殿时，慕渊正面色担忧的坐在床沿望着床上昏迷的皇后。
此时，皇帝也已赶到，外面的通传之声朗朗落下：“皇上驾到。”
众人赶忙转了身行礼：“参见皇上！”
皇帝神色焦急，忙问：“皇后怎么样了？”
慕渊歉疚道：“母后独自一人冲入火中，被大火薰了许久，现在仍昏迷不醒。”
“沈太医，还不快为皇后诊治！”皇帝看向沈言，急促吩咐。
沈言应了一声站起身，走至床榻处为皇后把脉。
皇帝烦躁的抬手意识：“都起来吧！”
殿中众人谢恩起身，慕渊仍是没有起身，心怀歉疚的望着床榻处，默了默，低声道：“父皇，是儿臣的错，请您责罚儿臣。”
“你先起来，这事容后再说。”皇帝眼下不想多说，只顾着问沈言：“沈太医，皇后怎么样了？”
沈言躬身作答：“回皇上，皇后娘娘没事，只是有些烟气入了肺腑，难免引起昏厥，臣开些方子调理一下，醒来之后，就没什么事了。”
皇帝这才放下心来，抬手道：“那就好，你们都下去吧！”
沈言领命，带着另外几名太医退下，殿内只剩慕渊和皇帝。
慕渊仍未起身，低着头道：“父皇若是责怪儿臣，儿臣愿意领罪。”
“朕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因为长公主遇刺一事，牵涉到杜国舅，杜国舅自尽，已是认罪，朕也说了可以结案。可你偏偏觉得还有疑点，仍是揪着不放。这下好了，因为一张画像，因为他人几句戏言，你竟生了疑心。”皇帝叹息一声：“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你，毕竟朕当时也觉得奇怪。可现在相想想，这天下间的人，长得相像的多了去了，也没什么可稀奇，更何况，同样是父皇的儿子，你和你其它几位皇弟，还不多少都有相像之处？”
“儿臣知错。”
“罢了，朕也不责罚你。既然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也就别再觉得有什么可疑了，朕看出来了，你母后为你，可真是付出了不少。你这样做，不是伤她的心吗？太子，把这件事放下吧！”
“儿臣明白。”慕渊俯首行礼，态度很是诚恳。
皇帝也就放了心，望了眼床榻上的皇后，眼中透出一抹担忧，淡声道：“你也先回去吧！朕也该回去了，让你母后好好休息休息。”
“儿臣想留下照看母后。”
“不用了，既然她没事，你也不用太担心，明日再来看她就行。”
慕渊沉着眉点头起身告退，心事重重的出了含霞殿。唐墨一和小玄子赶忙跟上。
走了有一段，慕渊回头对小玄子道：“你去趟太医院，请沈太医到东宫一趟，就说本宫找他有事。”
小玄子应声，转了身再次去太医院。
慕渊望着渐渐昏暗的天色，心中黯然，这一场火，是不是真的就可以把一切烧成灰烬，真相也不再重要。
备好酒菜，慕渊静坐在园中水榭，沈言难得着了一身常服来相见，淡烟色衣袍着在他身上，多了几分缥缈之姿，衬得他本就清俊的容色更显赏心悦目。
沿着回廊走至水榭之中，沈言拱手施礼：“太子殿下。”
“今日让你来，不论君臣，你我就如从前认识的那般，畅所欲言便是。”慕渊抬手示意他坐下，扶着袖摆在他面前的杯中添了酒。
沈言坐下后，轻笑抬头：“太子殿下有心事？”
“本宫有心事，却无人可说。”慕渊自嘲一笑，举杯啜饮一口。
沈言舒口气道：“既然太子殿下有心事，今日我就当一回听众，听殿下说就是。”
慕渊垂眸盯着杯中之物，淡声道：“本宫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觉得，冥冥中有一只手，似乎在推动着一个局。而这个局，就连本宫都不知道它最终的方向，设局之人，本宫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既然殿下这么说，就是说自己心里有数，却又不敢承认？”沈言执着酒杯，悠悠闲闲喝了一口。
“与其说是不敢承认，不如说，是不愿会是她。还有这次我母后之事，其实我很想知道，芷庭宫为什么无缘无故起了一场大火？”
“太子殿下既然有疑问，何不继续查下去？”
“就因本宫一直不肯放手，今日母后才出了事。或许，这件事的确该就此结束了。”
“倘若太子殿下甘心就这样结束，今日也不会找我来说这些了吧！”沈言转了转酒杯，神情淡然。
慕渊深舒口气道：“有时候，我真羡慕你，闲散之人，不为任何事困扰。就连这官职，你若是不想要，也可以随时丢掉。”
“太子殿下肩负的是天下苍生，黎明百姓，自是烦扰许多。可殿下若想做如我这般的闲散之人，必定要放下许多。只是沈某也知道，太子殿下本已心系天下，恐怕是难以放下。”
慕渊忽然的沉默，片刻后，淡声问：“沈言，这次本宫想让你帮忙做个决断，这件事，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要我说，太子殿还是查下去吧！”沈言轻然一笑，举杯邀向他，漫不经心道：“沈某在此，祝太子殿下早日找到真相。”他的眼神清亮淡漠，仿佛世间之事与他来说都是过眼烟云。
慕渊缓缓举杯，最终还是做了决定，既然已是不可控制，那就随心而行。就如他对虞悠的感情，始终都放不下。
两人畅所欲言，继续聊了一阵之后，已是夜深，沈言起身告辞后离开。
慕渊沉着眉站在水榭中，唐墨一这才走进来，小心开口：“殿下，您安排时属下去查的墨香，已经有结果了。”
慕渊缓慢回转身，沿着回廊往殿中走回，淡声道：“说吧！”
唐墨一这才敢继续说下去：“那种墨香经查之后，已经确认，是经人定制的，整个京都只有两处有用，一个是虞国公府，一个是平远侯府。”
慕渊脚步忽然僵住，回头不可置信的问：“你说哪里？”
“虞国公府，平远侯府。据查，平远侯府是郑世子所订，而虞国公府的，也是由郑世子所订，也就是说，这种松烟墨最有可能使用的人，是郑世子和虞小姐。”
“果真是她。”慕渊掌心倏然放松，他不愿知道的结果，到底还是逃不过去。
唐墨一抿唇，继续道：“如今无法确认的是，究竟是郑世子，还是……虞小姐。”
“还用证实吗？”慕渊清冷一笑，郑天离心里最在乎的人，只有虞悠，而郑天离的所为，大多是为了虞悠，不是虞悠还能是谁。
缓步走至殿中，劳累了一整日，也是疲倦不堪，慕渊揉了揉额心，终究挡不住疲倦，转身走往寝殿休息。
一早醒来，皇后整个人已是神清气爽，端坐在大殿上方悠闲喝茶，随口问身侧的紫玉道：“昨日的事，太子和皇上是怎么说的？”
紫玉低首道：“如娘娘所预料的，太子殿下深感愧疚，亲口说不再问及旧事，也不再查下去。”
皇后随即冷笑：“本宫为了这个太子，还真是操碎了心。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娘娘放心，只要这件事过去了，太子和您，还不是母子和睦吗？”
“有些事，你也不懂。”皇后叹口气，到底还是忧虑，万一哪一日太子知道了真相，要怎么办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