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一片朝霞，深秋的天，暖意微存。一丝慵懒，缓缓起身。凤天羽轻揉有些涨痛的额头。“昨夜下了场小雨。”冷不丁，身后传来一道男声。凤朱手持一丛小花，浅笑吟吟，花瓣尚沾雨露。没有想象中的嗔怪，凤朱只听得凤天羽一声轻问，“下雨了？”接过花束，凤天羽轻嗅。淡淡的花香，怡神，带着雨水的清澈。印象中，总是微晴的天，昨夜的雨，该是怎样的淅沥，浅眠的她也是一无所闻。
风吹书卷，沙沙声。一方砚台盖上，书页合卷。“《古阵集鉴》”，凤朱望着书卷，有些熟悉，藏书阁的经卷，他多有涉猎。“翻了一点，没找到连通两界的阵图。”凤天羽语气淡淡，带着些无奈。意料之中。凤朱推开门，一股清晨的凉风涌入，空气中带有一丝极淡的青涩味儿。“跟上，我带你去个地方。”闻言，凤天羽没有多问，紧随其后。
御风而行，站立云巅。身侧云彩飘飞，除了近处的大朵白云，不远处尚染霞光的红云也似乎近在咫尺。手掌伸入一朵云霞，一团水雾。凤天羽的眼中闪烁明亮光彩，这般风景，真想长存此间。凤朱笑颜，天羽眼中的神采，他尽收眼底，在她的眸中真的很难看到此般姿态。身形一转，凤朱飞至一朵纯白云彩边，手起如刀刃，现出一朵雏凤。凤天羽眼中的光彩更甚，脚下虚踏，欺身至不远处的一朵朝霞，蒸腾水雾，一朵五瓣花。意犹未尽，凤天羽的身侧，云霞一一变形，起初还雕琢形状，待得后来，直接双掌推出，随手披落，其间的随意到有些鬼斧神工的味道。渐行渐远，云雾间只现两道长虹，所过之处，云霞都是猛然缩水。
前方飘来一朵乌云。周身渐凉，凤朱拉着凤天羽减慢前行的步伐。向着下方渐渐飘落身形，云层下一个黑点，入眼帘。欢愉之情稍稍冷却，凤天羽能感受到此处的凝重。“这是哪里？”眼前一方百丈宽的圆潭，潭水毫不清澈，反而泛着幽森之光。如果不是确定自己身处羽界，凤天羽都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到了幽冥，这里的冷气堪比冥湖，甚至更浓郁。凤朱一挥手，一道画幕呈现，画面中一头火凤从云霞上倒坠而下，地面瞬间现出百丈宽的火坑。火凤狼狈的身形从火坑中缓缓站起，眼中的恨意刺骨。双眸中的森冷，凤天羽望之心惊。画幕悄然消散。“此处正是先人沦落之地。”凤朱面色自然，指着头顶的乌云，继续言道：“先祖在此处休养，但其戾气日重，引得此地天象有变，大朵黑云凝聚，降下黑雨。”凤天羽想到先前遇到的乌云群，再望向黑幽幽的潭水，了然。“戾气竟然凝成了黑雨？”但该有多重的戾气才能实质，进而化作黑雨降下呢？凤天羽不知如何想象。“黑雨落入，此地化潭，先祖见状，便将全身怨气尽数抽出，送入此潭。这潭就名为灵潭，怨灵之潭。”竟然可以这样？凤天羽脑海中想象一道身影，静坐潭边，浑身充斥戾气，面露挣扎，不愿被戾气侵蚀本心，但又无法停下怨恨。头顶的乌云密布，凝成雨珠，大坑被填满，成一汪黑水潭。身影目露沉思，许久将全身怨念凝聚指间，送入黑潭。此后身影双眸重现清明，望着整座大地，豪情重起。
似是勘破凤天羽心中所想，凤朱也颇有一股豪情：“就算沦落，此地仍然大有可为。先祖一扫颓唐，主宰羽界焕发蓬勃生气。”凤天羽心下一阵荡漾，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自豪。但望见脚下漆黑的潭水，这股热情便是褪尽。“如此深厚的怨念从何而来？”她不认为先祖会被无端贬落，凤朱曾说根源在冥族，冥族做了什么才会弄得这般。凤朱深深望了她一眼。“我承受得住。”凤天羽目露凝重，她知道想要的答案就快得知了。“我说过，我们凤族来自仙界。”凤朱背离黑潭，似是不愿面对。凤天羽静静跟在后头。“其实，不是整个凤族，只是，我们的先祖一人被贬。”凤天羽忍住心惊，继续听下去。“远古之时，先祖来自仙界九天宫凤族，他不是普通的一员，他是凤族的天骄，如无意外，他会成为九天宫宫主。”凤朱的眼眸深邃，远古的记忆深深扎根在他的脑海，仙界九天宫之景未曾目睹，但传承记忆中的画面，挥之不去。“九天宫？”这是凤天羽第一次听说，如果没有意外，她是不是也会出现在那里，“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是吗？”凤朱点头，“当时龙族有一人，向下界臣民夸下海口，说他可以动用天火，其实，他不过是条水龙，如何引火。他便寻到先祖，希望能为他引下天火。”凤天羽不由问道：“天火是什么？”凤朱从眉心抽出一丝火焰，火舌欢快跳动，“天火其实是凤凰的本命之火，只因凤凰是上天神明，故此火名为天火。”凤天羽轻触眉心，那里似乎确有一团火焰。“先祖有为他引出天火吗？”凤朱摇头，“自然没有，本命之火极其珍贵，况且先祖当时正遇涅槃契机，更不可能冒本命受损的风险替那人引火。”“那龙族之人，难道就是……”凤天羽想到那张冷峻的脸庞，心一沉。“不是他。”凤朱眼眸微眯，“但他做的事更可恶！”凤朱忍住心底的愤怒，尽量平静语气，“先祖不愿，那人怀恨在心，找到当时龙族神将，颠倒黑白，污蔑先祖意欲引火降灾下民。”“真真无耻！”凤天羽想到先祖蒙受如此不白之冤，心下一团怒火，直欲喷发，当下急问，“那神将信了？”“神将毫不迟疑便寻到先祖，大声讨伐，先祖自然不愿白白受辱，跟他理论，岂料那时水龙突然暴毙，神将更是一口咬定先祖下的手。”凤朱的脑海一幕幕回放，一如昨日之事，“往后的事你应该猜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