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人?
我不由得心中一紧,连忙揉了揉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些。然而再看之下,医院前厅却是空空如也,莫说是人影,就连丧尸的影子都不知所踪,只有忽明忽暗的白炽灯光尚且依稀可见……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拍我的肩膀,想必是林莉,于是下意识的一扭头,却是顿时寒毛卓竖,差点吓尿了裤子。
进入我视野的哪里是林莉,分明是刚才被胡勇打得脑浆迸裂的半脑丧尸!只听半脑丧尸一声嘶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向我的脖颈,仅剩下的半个脑袋“咣”的一声磕在我的脑门上!
“啊!”我被吓得失声大叫,然而回应我的,却是好几声尖叫。朦胧之间,我看见林莉正在我身边秀眉紧蹙地揉着脑门儿,坐在她另一侧的易雪松,正对我板起一张仿佛刻着“欠债还钱”四个字的臭脸,目光之中充满了鄙视与不懈,而雷清抑则拉开小窗户,从后车斗那边对我投来诧异的目光。
“你吓死我了!没事瞎喊什么啊!”凌晓柔嗲里嗲气地抱怨道,听那口气明显是被吵醒的人在发牢骚。
“小黄,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一声吓得我差点撞树上……”胡勇也随声附和。
我瞅了瞅身边的林莉,她那憔悴的脸上,竟然多了一抹绯红,看到我正盯着她看,连忙避开我的目光,还故意用揉脑门的手挡住自己的脸,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磕着人家了,赶忙连声说对不起。林莉没有做声,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那妩媚动人的样子,竟然和赵梓盈有些神似,不禁让我心神为之一颤,人也顿时清醒了许多。
这么说,刚才是在做梦?那我看见的人影是?我不禁又扭过头向窗外望去,却见天边竟已微微泛起了鱼肚白,一片荒山野岭,却哪里还有瑞祥医院影子?难道是幻觉?可那个人影却为何又是如此清晰?想到这里,我突然感觉自己很好笑,瞎想什么啊,没事还不赶紧啊弥陀佛?总这样没事找病受,自己吓唬自己,早晚神经衰弱!
“喂,我说,你没事吧?”胡勇抬手正了正后视镜,追问道。
“呃…… 没事,没事。”我连忙回应道,“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呵,我说怎么睡着半截一惊一乍的!没事就好。”说着,胡勇向远处指了指,接着道,“前面马上就到了。看到那边独门独院的小楼了没?那里就是爱绿孤儿院。”
我顺着胡勇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树林的尽头有一栋不大不小的钟楼,看起来还有些欧式的风格。虽然绝对高度不是很高,但在这种荒山野岭,却是非常显眼。我心中不禁再次泛起一丝苦涩,着实不理解一所孤儿院为什么要建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想这帝都奢华广厦千万间,却容不下一所孤儿院吗?
“啊!”
凌晓柔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与此同时,胡勇猛地踩了一脚刹车,我的身体当即不由自主地向前甩去,由于刚才光顾着“举目远眺”,对于这种突发情况根本没有任何防备,上半身实实着着地拍在前椅子背儿上,撞得我差点一口气儿没跟上来……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今天下午那一幕“出租车”惊魂,心想这一没车二没灯的,踩哪门子刹车啊?总不至于为了报复我吧?要真那样也太腹黑了点吧?
就算凌晓柔不靠谱,胡勇也不可能跟着犯二啊,那难不成是真有情况?我心中不禁一颤,连忙直起腰来,透过车窗向前望去,只见车前不远处的地上,趴着一只丧尸,那丧尸的双腿和右臂,已经被咬得精光,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却依旧用仅剩下三个手指的左手,冲着我们所在的方向不停地抓挠……
“我认识他,他是孤儿院的帮工……”胡勇的语气之中渗透着清晰可辨的心痛与悲切。
“糟糕,可能出事了!”雷清抑透过小窗户,紧张道,“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活着!”
“那看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胡勇边说,边转动钥匙重新打火儿。
“我离开的时候,门口的感染者并不多,只要跑得快一些,想甩开它们不是难事,而且车开出大院,就基本没有危险了。”雷清抑接着道,“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危险范围可能已经扩大了,我们要提高警惕才行。”
胡勇点了点头,轻轻拨动方向盘,悄无声息地绕过地上的丧尸,继续向爱绿孤儿院的方向驶去。车内一时之间寂静无语,仿佛每个人都若有所思,最终还是雷清抑打破僵局道:“爱绿孤儿院的大楼是老建筑翻新而成的,相当结实,是藏身的好地方,在眼下这种连报警都不能解决问题的情况下,去那里恐怕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了。”
大家听了,不禁面面相觑,却也没再说什么,毕竟谁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更不敢冒险离队。
这时,天色已经蒙蒙见亮,车也将将驶出树林,爱绿孤儿院的大楼越发变得清晰可见。那是一座典型的西洋建筑,看着有些像教堂,却又没有十字架,重新翻修粉刷的痕迹,丝毫无法掩饰它历史的沧桑,即便保守的估计,这座古老的建筑,也有不下40年的历史,这不禁勾起了我的兴趣——在成为孤儿院以前,它是干什么用的?
我正想开口提问,却突然望见大楼的顶层的一个窗户边悬着一块白布,上面用黑色的墨汁写着:“SOS,小雷快跑!” 那字迹显得非常潦草,很像是出自匆忙之中的涂鸦之笔。
胡勇也看到了那块白布,连忙再次停下车,指给雷清抑看。
雷清抑看到那展白布,脸色当时就是一沉,眉头紧锁道:“他们换了地方,那是一间小屋子,根本容不下所有的人……”
“你的意思是?”胡勇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铁青。
“是的,肯定又有人死了……”雷清抑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之中甚至还带着几分自责,他轻轻地咽了口唾沫,竟然从车斗上翻下来,走到驾驶位附近,接着道,“我收回刚才的话,现在谁想离开,还来得及,没必要跟着我冒险。”
“哼,你说的到轻巧。”一旁沉默许久的易雪松冷言冷语道,“已经都走到这里了,你让我们往哪里走,莫说走投无路,就算有地方可去,难道要让我们徒步出去冒险不成?”
“你可以把车开走。”雷清抑平淡地回应道。
“当真?”易雪松原本充满轻蔑的死鱼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
“当真。”雷清抑依旧很平和地道,“愿意走的人,都可以一起走。”
话音未落,凌晓柔毫不犹豫地开门下车,一遛小跑地绕到雷清抑身边,却哪里有半点来大姨妈的窘态。
我和胡勇却又怎肯落在一个毛丫头后面,当即开门下车,站到雷清抑身边。
“你们……”雷清抑似乎有些意外,竟是一时语塞。
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盯了我好几秒钟,直到几乎都要把我看毛了,才意会地冲我点了点头,我看到他的眼眶竟然微微有些发红,而眉宇之间则是多了几分信任,少了几分紧张。
林莉正准备下车,却被易雪松一把拉住。这个举动不但没有让我感到意外,反而让我认为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且这个举动甚至没有让我对易雪松产生丝毫的鄙视与谴责,我不知道自己是更成熟、更现实了,还是更市侩、更冷漠了,但那一刹那,我心中确实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力,或许一个人的选择除了利己还是利己,但只要这个选择不损害他人的利益,却也无可厚非。
我们正准备离开,却意外地听到林莉声嘶力竭地大喊道:“你放手!要走你自己走!易雪松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唔……”
林莉突然停止的声音,不由得让我心中一紧,我转头望去,却见林莉的嘴正被易雪松死死地捂住,而易雪松的脸上,写满了难以形容的惊恐,就连下巴都在不停地抽搐。
“糟糕!快回车里去!快!”胡勇边喊边把我们往车里推。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历史经验告诉我,关键时刻按照胡勇说的去做,肯定没错!于是我跌跌撞撞地重新挤回林莉身边,随手把车门带上。然而就在关上车门的那一刹那,我瞬间明白了胡勇的用意,车的左侧不远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小孩”,那些小孩有大有小,有胖有瘦,有男有女,却是清一色的“未成年”,而让人胆寒的是,他们无一不是浑身浴血,拖着残缺不全的肢体,一步一挨地向我们聚拢过来……
我惊恐地环视四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无论哪个方向,映入眼帘的都是同样让人心碎的场景,虽然我根本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他们真的全都变成丧尸了!
凌晓柔和林莉充满惊恐的表情告诉我们,她们已经被吓得连喊都不敢喊了。
“胡大哥,快开车!”雷清抑在车斗里大声喊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是他们…… 小菜花,小胖妹,张小猴,我前不久还和他们在一起啊……”胡勇一边哽咽,一边望着四周的“孩子们”,不停地颤抖,却哪里有半点想开车的意思!
“他们都死了!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孩子们了!他们现在是感染者!”雷清抑见胡勇迟迟不动,万分焦急地喊道,“再不走,我们大家都要死!如果我们都死了!谁去救活下来的人?”
胡勇依旧没有说话,虽然勉强用颤抖不停的手臂重新把车打着,却始终僵在那里,犹豫不决。
“胡大哥,撞过去!小豆子他们能不能得救,就看你的了!”雷清抑声嘶力竭地喊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啊!”胡勇悲愤地仰天哀号,仿佛在刻意释放着心中难以形容的痛楚,但与此同时,他也终于狠下心来,猛地踩下了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