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害怕,她怎么可能不害怕。
公良赐,王朝之上的大王爷,也是她永远都不想在面对的男人。不管是对安炳章,还是脑中那夜差点发生的意外,她都已经不想再去重复。
“我的脸已经好了,谢谢你。”头顶上的门闩她不想再去触碰的,因为她真的怕了。
她怕拉开门闩的那瞬间,公良赐会突然冒出来将自己带回去,她也怕开门的瞬间,失去这些天才积攒下的安心。
“好,那我走了,我稍会儿让弗如来给你送些吃的。”凌日轩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亦许也是对她的了解,所以,他听出了她的哀伤,一股说不出味道的哀伤。
白凡凡埋着头,轻声应道:“谢谢你,我知道了。”
听着她与方才不同的声音,凌日轩已然不再说话,垂眼看着手里捧着的汤药,他自笑道:“药有三分毒,亦许不喝会更好。”
门外的人走了,屋内的她也没了昨日的乐观。可能因为想的太多,让她在不知所措之下,变得浑然,变得浑噩,变得麻木。
“今日大王爷怎没来,二王爷你知道原由吗?”公良民心质疑的眯了下眼,随即看向那边有了些迷糊的公良宇。
顺意,公良宇头也不抬的抱了下空拳。“禀告,臣也不知。”
公良赐和公良宇的关系乃是王朝兄弟间最好的,自然对他说出的不知,公良民心还是质疑了,可再想,公良赐与楚欣然的婚事,他决然不再质问。
恍恍惚惚的扶上两侧的椅把,他又将目光投给了杵在那边有些憔悴的公良白亦,“三王爷,身体不舒服吗?”他假装担忧的道。
突如其来的问话,公良白亦不觉抖了一下,随之假装无事的抱起空拳,“谢皇上关心,臣不打紧。”
“那就好。”俯望着他惨白的脸,怎会没事,连续几年积攒下的毒性,想来也是这两天了吧!颔首淡笑一下,他又假装的收了收探出的上半身,深深呼了口气,温声道:“那就好,若是三王爷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是,皇上。”或许,之前的浑然不知,在妖物出现,阿水出现的瞬间,即以烟消云散。
听着皇上对自己虚假的关心,他又怎会不知他心底真正的盼望。
亦或者,在皇上眼里,他的存在只是一种多余,然而,他若是真的不存在了,那才是天意。强忍着喉尖处向上溢出的血腥味,他克制的将脸使劲向着身前埋了埋,尽量不让他们在注意到自己。
再听到耳后声音的时候,她已然忘却了时间,轻手扶住冰凉的地板,白凡凡小心谨慎的站起身,定眼看着榻上摆着的白衣。
“师傅,我真是没法说你了,药有三分毒,但是吃上了,总不能不吃了吧!”古良弗如端着从凌日轩手中夺过的汤碗,气急败坏的张着鼻孔,“真是搞不懂,祖师爷的话你记住了几分。”
凌日轩略显弱势的跟着徒弟,“记住了好几分。”
师傅又恢复成了以前的师傅,想来顺次他对白凡凡的感情也是到了尽头吧!可是,若真的到了尽头,那她是不是就太可怜了。轻微一愣,古良弗如用着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模样,扭向凌日轩,问道:“你还喜欢白凡凡吗?”
看着徒弟有些焦急的神情,凌日轩坦率的点了点头:“喜欢,所以才不想让她吃药。”
有关白凡凡的事情,不知为何,他不想同别人分享。
“那你应该从最开始就不要给她吃药,那样才是对她好。”这样的答案,古良弗如也算是放心了。
加紧步子,她慌里慌张的走到白凡凡的客房前,轻手叩了两下门,“凡凡,出来吃药,吃药了才能好。”
“凡凡,多么可笑的名字。”看着一旁坐着喝酒的女人,公良赐笑道,“说,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女人举着酒杯不由愣了一下,随即胆怯的别过脸,小声道:“王爷,奴婢,奴婢也叫凡凡。”
扫视着她同那女人完全不同的脸,甚至可以说差上几倍的脸,公良赐又笑:“那你给本王改个名字,要不,杀了你。”
为了一个名字就要杀了自己,凝视着眼前这个有些浑噩的王爷,名叫凡凡的女人甚是没了挑衅他的意思,放下酒杯,扭着身子,捏着兰花指,她笑脸迎欢的绕到公良赐身前,“那王爷给奴婢起个名字怎么样?”
“可以。”公良赐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你潦草的五官,你就叫草花吧。”
女人顺势将自己肩膀上披着的外纱向下推了推,“那奴婢以后就叫草花了。”
“好。”公良赐垂眼看着她向着自己抻来的细手,咧嘴说道:“那你可不能像安琪,和白凡凡一样,以死针对本王对你的爱。”
“不会的,王爷。”眼下的王爷,当真与外界说的一样,随便勾几下就能混个王妃的说法,之前她不相信,此时看着他,听着他,她亦是恍然大悟。
蹭着鼻子上着脸,她得寸进尺的解开公良赐领前的扣带,“那王爷,和我去榻上怎么样?”
“王爷,不好了,皇上兴师问罪了,您还是快点出来吧。”得到通知的小黑,怎能再看着王爷在这里潇洒。王朝政策,主子犯罪,奴才也要跟着受罚。呵,如此政策,身为王爷最贴近的侍卫,千个万个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当做玩笑啊。
继续敲门,他又喊道:“王爷,咱们现在回去,装个病,就过去了,您快点啊。”
女人不服气的看了眼门上的身影,吼道:“奴才,给我闭嘴,真没眼色。”
“你是在责怪本王带出的人吗?”虽然公良赐的人品不佳,但在对待家奴的份上,他从不允许别人这般说话。然而,这样的想法亦是他不能忘却的。
那年他尊重了安琪的选择,也答应了安琪的要求。
不责怪府上的奴才,是他对安琪最后的承诺。自是这样的承诺,对眼前这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女人,他亦然没了好态度。推开女人的细手,他难受的拉了两下被她解开的领子,急忙走到门前。
拉开房门,他略带焦急的看着小黑,“怎么回事?”
小黑胆怯的低着头,“是您没上早朝的事情,皇上说要看看您是不是生病了。”
“那倒好,走吧,回府。”听着小黑的解释,他便也没了之前的紧促之感。
“凡凡,开开门。”不知拍了多久的房门,古良弗如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瘫着身子,她虚脱的喊着:“白凡凡你开开门,让我看看你的脸,总可以吧。”
“我的脸已经好了,一点伤疤都没有了,你走吧,药什么时候吃都一样,我晚点吃。”白凡凡无神的盯着空气,弱弱的呼应着门外仍在坚持的姑娘。
又被拒绝的古良弗如有些尴尬的将汤碗递给凌日轩,“师傅,你说,你是她的救命恩人,你敲门,她说不定就会出来了。”
接过汤碗,凌日轩无谓的摇摇头,“没用的,就像我说的,药有三分毒,还是听她的好。”
“什么就听她的了,给我,我来敲门。”路过他们时听到的声音,定然成了公良赐欣喜的理由。
白凡凡,与那人相同的名字,与那人相同的声音,都是让他振奋的原因。不分青红皂白的抢过男人手里的汤碗,他笑脸迎人的走到门前,殷勤的眯了下眼,“凡凡开开门,是我,我是公良赐,你开开门跟我回去吧?”
公良赐那恶心的声音,惹得白凡凡顺然没了坐等吃闲的心情,扶着桌沿,她慌张的看向那边紧闭的窗门,然后又看了眼自己受伤的腿,“对不起,二层小楼,跳下去应该没事。”
在此紧急关头,她宁可被摔残,也不想再被他带回去。揪着裙边,她丝不犹豫的走到窗边,“不要害怕,跳下去就好了。”舍去后果的白凡凡更是坚强了些,拉开木窗,踏上圆桌,她不再迟疑自己的伤势,闭眼朝下跳去。
只听一声巨响,白凡凡成功的落在了房下的草堆上。
扶着有些不便的右腿,她自笑的咽了下喉咙,“白凡凡,你出来了。”说着,她试着站起身。
“白凡凡你没事吧?腿怎么了?”躺在草堆上被她惊醒的白小皓,低眼看着她站不稳身的右腿,“还有,你怎么在这里。”
白凡凡痛苦的揪着死不听话的右腿,牵强的看向白小皓,“没事,你若是没事,就赶快带我走。”
“为什么?”
“不为什么,快点带我离开。”扫眼看着客栈门前熟悉的黑影,白凡凡真的慌张了。
那夜三王爷府上第一次见到的男人,若是让他发现了她,想来后果岂是不堪设想。
既也是这样的觉悟,白凡凡又厚了脸皮,不由分说的揪住白小皓的袖子,认真道:“快点,要不然,我让你师傅开了你。”
他不懂开的意思,但他懂古良弗如收自己为徒弟的理由,自然也是那理由,他变得为难。皱下眉,他纠结的打量着她的打扮,随即挠了下头,“你是女人,男女授受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