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环境,她只记得那个撒谎的孩子,可她却是无能为力。就像巫女说的一样,“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天定的。”就像现在空洞无知的自己一样,只能接受。
时间过得很快,盯视着手腕上渐渐解开的锁扣,白凡凡低声笑道:“原来一切都是注定,失忆,恢复,都是规定好的,就像现在快要离开的诗文一样,我终究只能是他命运的旁观者,什么忙都帮不上。”
“凡凡。”
白凡凡苦笑着仰起头,凝视着她眼里熟悉的凌日轩,“我记起来了,你是凌日轩那个将我三番五次从地狱救回来,总是将我护在怀里,说要保护我的凌日轩,那天的一切我也想起来了,我是三王妃,里面的诗文是小山,那个欺骗我六岁的孩子,可是,为什么?我现在才想起来,为什么?”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喂,老妈怎么了?是失败了吗?”
“你告诉老妈你老爸有没有虐待你,如果有一定要告诉妈妈。”
“奥,还是失败了啊?”
巫女举着话筒,无奈的搓了搓鼻下的黑气,“对了,水儿,老妈问你什么你说什么?那个那个叫黎萧然的孩子家里有钱吗?”
“没钱。”
“没钱啊,没钱你就里他远一点,记住老妈跟你说的话啊。”
“那有钱呢?”易水故作淡定的看了眼一旁盯着自己的黎萧然,笑问。
“那就谈恋爱啊,你听老妈的,找男朋友一定要找个有能力的,不要再犯你妈当年的错误,心血来潮招了你爸,最后只能离婚,记住了吗?”巫女含泪凝视着被黑气震碎的玻璃珠,心疼的吸溜了一下鼻子,带着哭腔又道:“还有,那个你今天有时间吗?”
易水吃着冰激凌,贴着话筒,带着几分笑意的问道:“应该有时间,怎么了老妈?”
巫女委屈的眨了两下眼睛,又看了眼破碎的玻璃珠和空空如也的皮包,“我饿了。”
“奥,然后呢?”
“然后,你说呢?难道你还不了解你老妈吗?”
“了解啊,但是,老妈不是让我滚吗?我现在滚了,你还找我干什么?”易水冲着黎萧然故意挤了一下眼睛。
黎萧然不以为然的对她回了个眼神,随即指着前面的取款机,做了个口型,“快点啊。”
易水明白的对他点了点头,冲着话筒不耐烦的说了声,“新月小区门口,晚上六点,我和黎萧然带你去吃大餐,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
“好好,你等着啊。”说着,她慌张的挂了电话,又是不舍的看了遍自己被自己毁得没像的通间,长长的叹了口气,“梦只能当做梦,凡凡啊,凡凡,巫女大人我不能控制你了,好好活着吧,永别了。”
锁扣完全消失了,继续盯着手里散碎的灵光,白凡凡不知所措的跪下身,无力的趴下身。
凌日轩心疼的拂过她的发丝,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
窝在楚惊天怀里的诗文小心翼翼的咽了下喉咙,狰狞的张着小手,“娘亲知道了呢,娘亲很聪明的,娘亲知道诗文撒谎了,娘亲也知道诗文快走了,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只是没有说而已。”
“诗文,娘亲错了,娘亲想让你撒谎,可是你为什么那么不听话,撒谎啊,告诉娘亲你没事,一点事情都没有。”
“对不起,娘亲,我撒谎了,诗文一点事情都没有呢。”
可是,那样的对话,终归也只是她的想象,诗文要离开了,诗文变了,变得不在撒谎,变成了她最爱的孩子,变成了她想要,却再也不能拥有的孩子。
天边的霞光,最后一次透过窗纸照射在他惨白的脸上,可是,他却再也感触不到那个温度,只是说了一声,“娘亲一定要好好活着,下辈子,小山一定不会再让娘亲流眼泪,下辈子,小山要做娘亲真正的孩子,我发誓。”
可那句话,她还是没有听到,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趴在地上,白凡凡亦是没了眼泪,亦是没了面对的勇气。如同当初那个黎萧然讨厌的白凡凡,她又想逃避了,逃到一个可以见到爸爸妈妈,可以见到白皓,那个欺负她的白浩身边,然后无忧无虑的过着当初她不想经历的青春。
可是,离开了,她的小山又该怎么办?小山见不到娘亲又该怎么办?
“娘亲不让动手。”
“那你就不动手?”
“恩,娘亲的话,我不能不听。”那****第一次抱住她的胳膊,带着祈求的说,“娘亲,我不撒谎了,我说我说出来,什么都说出来。”
“嗯嗯嗯嗯,娘亲听见了,你只要听话,娘亲以后绝对不会再将你赶出来。”
“娘亲不要在离开小山了,不要在离开小山了。”
“小山,娘亲就知道你叫小山,以后不要撒谎了,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娘亲。”
那天他为了不让她伤心离开了三王府,那天,她不再拒绝他,抱他在怀里,她甘愿只做保护他的娘亲。那天,看着他肿成猪头的小脸,她想揍他,可是也心疼他,下不去手。
那天,后院里她狠心将他绑在树上告诉他,“凡凡娘都是为了你好,等到三王爷下了早朝,再下来,啊,听话。”如果在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吊起他,一定会将他带在身边,什么武林高手,什么英才,她都不需要,她只要那个缠着她,喊着她,撒着小谎,誓她为娘亲的小山,她只要他。
“王爷。”
门被拉开了,听着楚惊天与往日不同的声音,白凡凡彻底绝望了,一切幻想瞬间破灭了,默然扬起被泪水浸满的睫毛,白凡凡红眼看向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三王爷,含噎问道:“小山死了,对不对。”
公良白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蹲下身,将她抱在怀里,将嘴唇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不准哭,你答应过我的。”
原来一切都是规定好的,那日房前他说:“好,答应你,但是,但是,你也必须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准流眼泪。”
原来那句‘不准流眼泪’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迎接今天的悲痛,于是,她默然承受着与他的承诺,呛回鼻腔里的哑音,努力忍住眼里就是停不住的眼泪,推开他,扬眼看着眼前模糊挡住房门的吴佳,闷声喊道:“我不哭,但是但是,求求你让我看看诗文,看看我的小山,好吗?”
公良白亦淡定的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冷冷道:“不行,孩子需要安静。”
“可是他已经死了,死了,死了啊,咯咯,就当我,咯咯,求求你了,让我进去,我发誓,我不哭,我绝对不哭。”白凡凡慌乱的咬着嘴唇,晃着头,“我发誓,求求你了。”
但是,公良白亦仍是一副冷酷的模样,“不行,给我在这里待着。”
“我。”白凡凡还在坚持,“我我求求你了,看在一个母亲的面子上。”
“你不是他娘。”公良白亦冷声瞪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的朝着屋内走去。
凝眼注视着前面无情的背影,白凡凡既是没了哭泣的勇气,她不是他娘,亦许也是她不敢在上前的理由,尽然有再多的感情,她终归还是输在了那句‘你不是他娘’的冷言上。
“凡凡。”白小皓心酸的看着地上跪地不动的女人,轻声唤道。
白凡凡痴笑的抬起头,看向白小皓,“最终,我不是他娘,也没有进去的机会,对吗?”
看她红肿无神的眼眸,白小皓亦是没了说下去的理由。
屋内,公良白亦心疼的抱起榻上安静的孩子,凝视着他紧紧闭上的眼睛,温柔道:“小山,我的孩子,对不起,爹爹当初对你做的一切,爹爹对不起你。”
“王爷。”御寒小心看着公良白亦怀里的孩子,小声道:“王妃。”
“王妃身体不好,带她去本王的房间,这间房不要再让她靠近。”公良白亦抚过小山的额头,轻声道,“记住本王的话。”
御寒悲切的点了点头,便转身出去了。
“那爹爹喜欢娘亲,喜欢现在失忆,以前白痴的娘亲,那爹爹可不可以为了诗文,不要丢下娘亲,至少在诗文活着的时候。”
“我的存在本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希望爹爹不要再做自己后悔的事情,就比如我的出现,娘的出现,”
“但是,娘亲,凡凡娘的出现,是真的,她不是偶然也不是阴谋,她是个白痴,所以,我不希望爹爹放开她,我希望爹爹能够保护娘亲,能够疼惜娘亲,因为娘亲失了小山之后,就不会再有亲人了。”
闭眼想着那****没有回应他的答案,公良白亦侧身趴在他的耳旁,小声道:“爹爹答应你,做你娘亲唯一的亲人,不管经历什么,爹爹都会代替小山去照顾,而且,爹爹也赞同小山说的,你娘亲是个白痴,一个永远都不懂得保护自己的白痴,小山,爹爹说的对吗?”他心寒的摸着怀里了的孩子,可是,他却再也不能笑着对他说,“爹爹,说的也对,娘亲可真是个白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