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你真是福将,一出马,就解决了问题!“府尹大人说,皇上丢的东西不用找了。唉,我们这才算松了一口气,全家的性命保住了。”白方开心地坐在躺椅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西门身后的姬泉,“西门,这位姑娘是谁,以前没有见过。”
姬泉看了一眼白方,转身走到花园的小桥上,看风景去了。
“嘿嘿,真是个绝色的佳人哪,我那六个姨太太加在一起,也顶不上这位姑娘啊。”白方低声地对西门说,“你还挺厉害的。”
“你啊,大难不死,色心顿生。”西门笑道,看着姬泉那美丽的身影慢慢地镶嵌在如画的风景中。
“她你最好别惹,东厂的。”西门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东厂!”白方倒吸一口冷气,“真是不敢惹,我们当官的都怕,那你怎么惹上的?西门,你不会偷偷投靠魏党了吧?”
“当然没有。这个以后再告诉你,我这次来,一是为了看你,二是想打听两件事。”西门严肃地说。
“你啊,总是卖关子,我都习惯了,说吧,什么事儿。”
“第一,你知道金牡丹吗?”西门凝视着白方。
“哈哈,西门兄,我服了你了,原来我们是同道中人,我还以为你是个君子呢。”白方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阵,大笑起来。
“怎么说?”
“金牡丹是忘忧楼从后金来的头牌,有些日子了,那可是绝色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要不是我这几天腿脚不便,还真想去找她喝一杯花酒,哈哈。”
“原来如此。”西门低头沉思,“那么,第二件事,这几天你巡查时,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事情了么?”
“可疑的事情倒是没有,只是我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方面的事情。”
“周公庙方圆三里,任何事情。”
“我想想,嗯……”白方抬起头,“有一件事,也不算可疑,只是奸商作怪罢了。周公庙南面有一个米行,米行的老板叫刘海,这家伙趁着这几年闹旱灾,囤积了不少的粮食,哄抬米价,总说店里没有存货了,每天只有两个时辰卖米。那天,我深夜从那里经过,有些百姓在那里闹事,我就过去了,你猜怎么着,原来,刘海囤积了几大车粮食,说要运出城,这些百姓可不干了,于是我也吓了吓刘海,说皇上就要来了,要是知道你有粮不卖,哄抬米价,你全家小命不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早了,十几天前了,应该和你调查的事情无关。”
“后来粮食运出去了吗?”
“没有,刘海那天居然挺横,我一气之下,就封了粮车,叫他拉回去。当时百姓们人人拍手称快,当官嘛,还是要为百姓着想的。”白方说到这里有些得意。
“是啊。”西门依然在思索。
“白喜!白喜!”白方叫来白喜,低头耳语了几句。
不一会儿,白喜拿着一个盘子回来了,上面摆了几锭黄金。
“你这是何意?”西门看着白方。
“你别误会,你不是要去找金牡丹吗?嘿嘿,没有这些俗物,你是见不到的。”
洛阳城中十字街畔,是城中最为繁华的地带,三教九流,无所不有。
洛阳城最奢华的“温柔乡”——忘忧楼,就坐落在这里。
“你真的要进去?”西门抬头看着忘忧楼的门匾,皱眉对身边的姬泉说。此时他和姬泉经过乔装易容,已经变身成两名衣饰华贵的公子爷了。
“不然我穿成这样干吗?”此时的姬泉一身男装打扮,她本就高挑,此时玄色锦袍衬着玉面朱唇,宛然一个俊丽不凡的翩翩公子。
“我倒要看看让男人们神魂颠倒的花魁金牡丹,到底美成什么样子。”姬泉不再理他,昂首径直进去了。
西门摇头苦笑,这姬姑娘到底还是女孩家的心态,容不得别人在她面前说另外一个女人更美。
“这位大爷,你是第一次来啊。快里面请!”老鸨看到两人华丽的装束,眉开眼笑地把西门两人让进一间厢房。
西门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心中未免有些尴尬,倒是姬泉潇洒自如,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酒和姑娘都要最好的!”姬泉把一张银票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哎哟,这位爷真是大方!”老鸨看到银票的数字,欢天喜地地揣在怀里。
“你们这些不晓事的,还不赶紧过来招呼两位爷!”老鸨扯着嗓子大叫,片刻工夫,几道精美的凉菜先摆了上来。
“我这就叫姑娘们来伺候两位。”
“其他人就不必了,我们只想请金牡丹姑娘出来作陪。”西门看着老鸨,淡淡地说。
“大爷您真是好眼力,牡丹可是我们的头牌,不但美若天仙,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啊,今天牡丹她身体不适,一大早就头晕……”
“我有治病的良方。”西门微笑着,从怀里拿出一锭黄澄澄的金子。
“大爷真是取笑了,别看我们是下九流,可是这金子,我们到真还不在乎。”老鸨虽是这么说,还是把那锭金子拿在手里,不肯放下。
“我们只为一睹牡丹姑娘芳容而来,还请牡丹姑娘务必赐见。”西门又拿出两锭黄金。
“呦!大爷您真是爽快,我就是中意你这样的人,我这就去叫她。”老鸨风似的走了。
姬泉掏出两张银票,塞给一旁伺候的两名俏丽小婢,“不用伺候了,你们都下去吧。”临了还分别在两人的脸上摸了一把。两名小婢欢天喜地地走了。
西门看着姬泉,简直哭笑不得,“你要是个男人,肯定是个花天酒地的公子哥。”
不一会儿,门帘一掀,老鸨出现在门口,她笑盈盈看着西门,轻声地说:“大爷,金牡丹姑娘来了。”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女子,身材高挑,脚穿木屐,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西门抬头打量,只见这个女子眼如秋水,发髻漆黑,果然是个满族的美女。
金牡丹看到西门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过来,冲西门二人施了一礼,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
“牡丹,你就好好陪这两位大爷喝酒聊天吧。大爷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说完,老鸨知趣地走了。
姬泉也仔细地看着金牡丹,这个女人从外表看并不像是风尘女子,反而是端庄大方、彬彬有礼。
金牡丹端起酒壶为西门斟了一杯酒,“这位爷初次见面,不知如何称呼?”
西门被她乌黑明亮的一双水眸瞧着,不禁有些局促起来,于是端起酒杯,饮干了一杯。
“先生要是自饮,又何必花大把的银子,唤奴家出来作陪呢?”金牡丹右手托腮,左手拿起酒壶,给西门又满了一杯酒。
“见到姑娘的美貌,不由得失礼了,抱歉,来,姑娘请。”西门举起酒壶,也为金牡丹斟了一杯。
“在下复姓西门,这位是我的朋友……”西门顿了顿,勉强道,“姬公子。”
“想必西门先生是第一次到这种场所来寻欢吧?”金牡丹看着他笑道,又转向姬泉微笑说,“这位姬公子的美貌,真是令牡丹也要甘拜下风了。我还是第一次陪着这样的美人一起喝酒呢。”
西门微微一笑,知道金牡丹已经看穿了姬泉的女儿身了。
“姑娘见笑了,我是听一个朋友说起姑娘才色双绝,才来一睹姑娘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然是与众不同,可巧,我这里正有一枝金牡丹,和姑娘刚好相配。”西门说完,从怀里拿出那枝金色的牡丹放在桌子上。
“还真是别致,不知道西门先生从哪里求得?”金牡丹拿起桌子上的那枝金牡丹,仔细端详着。
“我找能工巧匠打造的,这不是正好和姑娘的芳名一致,打算充作见面礼。”西门淡淡地说,仔细观察着金牡丹的反应。
金姑娘抬头看了一眼西门,笑着说:“西门先生你说笑了,这种手工技法决不是中原名匠的手艺,而是我们满洲正黄旗贵族才能佩戴的饰品,这样的东西,先生还是收回去吧,我可不敢戴。”
“那这么说,姑娘见识倒比在下强多了,不知姑娘可否赐教?”西门拿回金牡丹,又放回怀里。
“谈不上见识,更说不上赐教,我不过是一介草民,这样的东西也只是听闻,知之不多。今天也是头一次看到呢。”
“听说姑娘来洛阳很久了,现在大明朝和你们金朝的战事可是一触即发,姑娘竟敢孤身入险地,真是了不起。”
“唉!打不打仗的,我们这些弱女子哪里晓得,来到中原也是为了糊口而已。别说这些了,菜都凉了。”
“西门先生一看就是文人,不知道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我啊,看书写字,也没有别的消遣。”
“那太好了,”金牡丹笑着说,“昨个我偶得一个上联,可惜怎么也对不出下联来,不如请先生一试?”
“好啊!”西门显得很有兴致。
金牡丹唤婢女拿来笔墨纸砚,在旁边的桌子上铺开。拿起毛笔,冲西门微微一笑,随即写了一行大字:
“王者一身土气。”
西门走了过去,先是赞叹姑娘的文字,然后仔细看联,不禁佩服:“好一个上联,王者两字恰好都含土字,果然是一身土气,可是不知道姑娘这王者,指的是哪一位?”
“王者,在我们满洲当然是最高的统治者了,呵呵,这个对联有点嘲弄皇权了,不对也罢。”金姑娘假意要收起纸卷。
西门用手轻轻按住,微笑提笔:
“朱生半截牛形。”
“好一个下联,的确,朱生二字都含有牛字在内,且都在上部,故云半截牛形。西门先生真是才思敏捷,那你这个朱生,指的难道是当今的国姓?”金姑娘面带微笑看着西门,“不过说来说去,能和王字媲美的,也就是朱字了。”
“不敢,这样的对联还是不要留下的好。”西门笑着将纸卷团在一起,扔在一旁。
“你们中原人啊,就是太多避讳,不够爽直。”金姑娘笑着坐回位置,继续给两位客人添酒布菜,“今天真是尽兴,来,我们多喝几杯。”
从忘忧楼出来,天色已经全黑了,西门略带酒意,所以走得很慢,好像有点儿回味无穷的样子。
“怎么?还舍不得走吗?”姬泉冷笑。
“这个姑娘的确不简单。”西门平静说。
“喜欢上了?”姬泉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那还不好办,跟太后说一下,拿银子买出来就行了。”
“这位姑娘不是贪财之辈,要不然,那一刻,她就把金饰拿走了。”
“一无所获,你却待了这么久。”姬泉有些不满。
“天黑了,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西门没有接姬泉的话。
“什么地方?”
“米行。”
两个人施展轻功,往周公庙的方向走去。姬泉有些意外,西门的轻功居然不在自己之下。
还隔着几道街,就远远地看见南面火光冲天。
“糟糕!”西门暗自担心,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米行起火了,整个店铺都在燃烧,一些百姓和官兵的水龙队,正在灭火。
“轰”的一声,整个米行连同后面的仓库都坍塌了。
“看来是有人想阻止我们调查,才有意这么做。”姬泉气急败坏。
西门微微一笑。“不过这一招很笨,反而明确地告诉我们,米行和皇上的失踪有着密切的关系。”
“看来没希望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姬泉面对着熊熊大火,无奈地说。
“可是,你给我易容用的胡子还在我家里,我这样回去怎么行?”
“没关系,我还有,我去庙里拿,你到前面的酒馆等我。”话一说完,姬泉就走了。
西门看着这片还没有熄灭的废墟,沉思着。
今天发生的这些事,看上去那么不寻常,可是又那么的合情合理。
酒馆里没有太多的人,西门刚吃过饭,不觉得饿,于是就要了一壶信阳毛尖。
老板看到西门出手大方,不停地来添水。西门没有多理会,一个人静静沉思。可惜没想多久,一段对话打乱了西门的思路。
东北角坐着两个人,看打扮,其中一个像是乡下来的,正在喝酒吃饭。
“三哥,我大哥的事情,你可要帮忙啊。”其中那个乡下打扮的瘦子,对另一名大汉说。
“我不能白吃你的,你放心,不过你们也是,不好好地在孟津待着,十几个弟兄跑到洛阳干吗?”大汉喝了一口酒。
“谁知道,还挺神秘的,一走就是两个月,我来洛阳找了半个月了,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再帮你打听打听,”大汉吐了一口痰,悻悻地说。
“怎么了?三哥。”
“你看到失火了吧?”
“看到了,那是什么买卖,地方不小啊。”
“你见过什么大买卖,那是个米行,这在洛阳城还不算最大的,他们趁天黑,偷偷往城外运粮,正好被老子遇到,我就尾随着,趁他们不备,我从后面偷了一袋,好不容易扛回家,摸黑往米缸里一倒,他奶奶的,竟然是一袋土。”
西门听到这里,正在倒茶的手微微一顿,会心地笑了。
姬泉回来了,示意西门出去。
两个人跃上一个屋顶,看看四下无人,姬泉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开始给西门易容。月色将姬泉的脸庞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更显得光洁如雪,晶莹动人。西门看着她,不由得痴了。
“你干吗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姬泉冷冷地说。
“你很好看。”西门脱口而出。
姬泉的手微微停了停,淡淡地说:“有你的金牡丹好看吗?”
“别取笑我了。”西门苦笑。
“谁拿你取笑了?眼看一天过去了,你又是访友,又是逛妓院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你错了,”西门笑得高深莫测,“我已经知道皇上是怎么消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