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的那盏红灯忽闪忽闪的，它闪得我的心直跳。
一小时之后，医生从急诊室里头出来了。
“医生，我朋友他怎么样了？”
“他的情况非常不好！”医生开门见山，“他脑中的血块开始扩大，直接压迫了他的视觉神经，不过，照理说，应该不会出现昏厥这种情况。他昏倒之前是不是受到过什么较大的刺激？”
我点点头，两只手紧紧地拽着衣角，真的恨不得猛打自己几巴掌。
“那就难怪了，他现在是不能受刺激的！”医生在说完了这句之后，便转身离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拖着个疲惫的身体，我走进了陈浩然的病房，兜里天琦的那个手机响个不停，我无力地按下了接听键，但是，我并没有发出声音。
“喂，沈天琦！这下子你害怕了吧？”从手机里头传出一个尖锐的女声，我听得出这是韩小艺。
我依然默不作声。
她依然喋喋不休地说道：“沈天琦，现在你身边的人都知道你有精神病了，连你最爱的姐姐也知道了，你认为她还会和你在一起吗？”
“……”
“沈天琦，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错，是我把你有精神病的事情告诉别人的，那又怎样？”
“啪嗒！”一声，我手头上拿着的天琦的手机落到了地上。
“沈天琦，你怎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说话？”那掉落在地上的手机依然传出了韩小艺的声音。
我蹲下身子，轻轻地将手机合上了……
我看着睡在病床上的陈浩然，真的有种杀了自己的冲动。
“楼柔，你真的是个白痴！一个超级大白痴！”一边流淌着泪，一边责骂着自己。
“在你的心中，我就是这种卑鄙的人吗？”浩然的话、浩然的眼神此刻尚且在我的脑海中回荡……
“笨蛋楼柔！你竟然怀疑自己最爱的人！笨蛋楼柔！”我反复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我只觉得眼皮越发地沉重了，就当我快要睡着之际，那支放在柜子上的陈浩然的手机响个不停。
我拿起手机，而后轻轻地走出了病房，按下接听键。
“浩然，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听得出声音，这是天琦的妈妈。
“……”我没有出声。
“浩然，你为什么不说话？”她又一次焦急地发问。
“我是楼柔，陈浩然他……”我顿了顿，“现在在医院。”我说。
“你们在哪个医院？”她连忙问。
“市第X医院。”我回答她。
没过几分钟，天琦的妈妈带着珍妮一同赶到了。
“浩然！”她直接冲进了病房，陈浩然依旧是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
珍妮向我点头示意。
天琦的妈妈见浩然昏厥着，她走到我的面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浩然怎么会昏倒的？”她的眼眶已经湿润了，情绪也很是低落，“你告诉我，浩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她语气刚硬，一字一句就好像是针扎一样地刺进我的心房。
“伯母！”一旁的珍妮挽着她的手，宽慰地叫喊着。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双脚就像是被定上了钉子一般无法动弹。
“浩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她再次地提高了音调，问道。
“浩然他……都是因为我才会……”我的喉咙里像是被什么物体卡住了一般，说起话来相当难受。
而后——
“啪嗒！”一声，她给了我重重的一巴掌。刹那间，我觉得脸上火辣辣般疼痛。
“楼柔姐！”珍妮的嘴型变成了“0”型。
“天琦是因为你，浩然也是因为你！……他们两个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她声嘶力竭地，那眼神像是活生生地将我吞下去一般。
“你们在吵什么，这里是医院！你们这样会影响病人休息的！”医生的话使得原本喧闹的病房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医生，浩然现在怎么样了？”三个女人几乎同时问道。
“他的情况非常不好！”医生回答道，“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他随时都会失明！”
“失明！”怎么会这样的，“医生，还有什么办法吗？只要能治好浩然的眼睛，花再多的钱也无所谓！”天琦的妈妈恳求般地说道。
“这个——”医生思量了一番，“除非有人愿意捐献眼角膜……”医生说道。
沉默，良久的沉默……
我送天琦的妈妈走出医院，珍妮则留在病房照顾浩然。
“咚！咚！咚！”她的高跟鞋接触地面所发出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伯母，请等一下！”我喊住了她。
“天琦……天琦他到底在哪儿？”我问她。
“你关心的到底是浩然还是天琦？”她反问我。
“你明明知道天琦他有病，为什么还要这么对他？”我问道。
“我是天琦的妈妈，我知道该怎么照顾天琦，不用任何人来教我！”她说。
“伯母，求求你放过天琦吧！”我抓着她的胳臂，恳求道。
她转过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楼柔，害天琦得病，让浩然失明的那个人——是你！”
我低着头轻声地说道：“天琦，天琦他到底在哪儿？”
她用力地猛推了我一下，我的身体顺势地向后面一倒，依靠在了阶梯之上。
“咚咚咚！”那高跟鞋的声音一点一点地离我远去。
我踉踉跄跄地走进医院，刚到病房门口之时，却看到——
陈浩然已经清醒了。
我正打算走进去的时候——
“浩然哥哥，你的眼睛……”珍妮低声抽泣地说着。
“不要哭，我没事！”陈浩然说道。
“浩然哥哥，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道。
“傻瓜！”陈浩然努力地直起僵硬的身体，先是揉了揉眼睛，“珍妮！那么黑为什么不点灯？”
“浩然哥哥！”珍妮将手放到陈浩然的眼睛前面摇摆着。
陈浩然使劲地揉着眼睛，一边放声大嚷着：“我的眼睛怎么会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的？”
他像是失控了一般地无法安抚自己的情绪，“为什么我看到的东西都会这么模糊，为什么？”他的身体撞击着墙面，眼泪肆意地流淌而下。
“浩然哥哥！浩然哥哥！”珍妮紧紧地抱住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眼睛会变成这样的？”陈浩然放声痛哭。
天色越来越暗，陈浩然就这样躺在珍妮的怀里，我就这样愣愣地站在门前，僵持着那只原本打算去推门的手儿，流着泪儿……
“学姐，你怎么站在门口？”我回头一看，竟然是韩小艺。
我拭去脸上的泪水，“你怎么会来？”我问她。
“听天琦的妈妈说，浩然学长住院了，我就过来看看他了。”她一种很平静的表情。
“是你将天琦有病的事情告诉别人的吗？”我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儿，一字一句都说得异常清晰有力。
她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发笑，那是一种很冷淡的笑容，不带一点感情色彩的笑容。“是我说的，那又怎样？”她迎上我的目光，用一种极其不屑一顾的表情看着我。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天琦的吗？”我问。
一行眼泪滚滚而落，“那又怎样？”她直接回应了一句，“沈天琦的心中只有你一个人！”她的眼眶红润，然后，擦了擦泪水走进了病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