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宇飞的工作逐渐上手了,随着工作任务越来越多,应酬也开始多了起来。回来的晚不说,经常一身酒气。每次碰到这种情况,我都安慰自己,这是男人的应酬,很正常,可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一天下班前接到吴宇飞的短信:“小米,我们晚上要陪客户吃饭,你自己先吃吧,别等我了。”
又是这样,我早已习惯了,只希望他别那么拼命喝酒,对身体不好,当然,我更不希望他沾染那些酒桌上的坏习气。
吃完饭,等到十点了,他还没有回来,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到家了啊,我不由开始担心起来。很晚了,我还是不想睡觉——没等到他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快11点半的时候,终于听到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我赶紧去开门。刚一开门,一股浓烈的酒气迎面袭来,我不由皱了皱眉头。
“小米,我回了!”吴宇飞几乎是扑进我的怀里,我后退了好几步才扶住了他。锁好门,扶他坐在沙发上,他已经沉沉睡去。给他脱去外套,一张名片从口袋里掉了出来。我捡起名片,正准备帮他放好,突然看见上面的字——娜娜,高级公关。再闻闻他身上的衣服,除了酒气之外,还有一股浓浓的香水味道。
他居然找小姐!我胸口一闷,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想问他,可他已经睡着了,恼怒之下,把他推倒在沙发上,然后回卧室反锁上门,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他怎么会去找小姐,就算是陪领导也不能找小姐啊,他跟小姐做了什么?我翻来覆去想了半天,越想越难受,这个男人,他怎么对得起我!鼻子一酸,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滚落,不一会儿枕头就泪湿了。哭着哭着,我沉沉地睡着了。
“小米,开门啊!”睡梦中,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昏昏沉沉地下床,发现天已微白,开门一看,吴宇飞正一脸无辜地站在面前。“小米你锁门干嘛?咦,眼睛咋回事?”吴宇飞惊讶地说,我扭头看了看梳妆台,一双眼肿的像水蜜桃。
想起昨晚的事情,我一言不发,继续回被窝。
“小米,你怎么啦?”这小子不知死活地拉开我的被子,手刚一碰枕头就皱起眉头:“怎么潮乎乎的?你哭过了?”
“关你什么事,你去找娜娜去!”我背过身,拉上被子蒙住头。
“什么娜娜?怎么啦,小米?”吴宇飞莫名其妙。
“你自己心里明白。”我赌气道,继续背对着他。
“粟小米,你给我起来,把话说清楚,什么娜娜,我明白什么?一大早醒来发现居然在沙发上过了一夜,你还把门反锁着,现在又莫名其妙冲我发脾气,你说,我做错什么了?”吴宇飞居然冲我发火,自己做错事情还理直气壮的,我怎么找了这么个男人!
看来是睡不了了,我索性坐了起来:“装傻是吧,你自己翻翻沙发上的衣服,看看右边口袋就知道了。”
吴宇飞一脸狐疑地去翻了翻口袋,拿出那张名片,念道:“娜娜,高级公关——”看到名片,吴宇飞立刻熄了火。“这是那女的硬塞给我的,我还以为我扔了呢。”
“舍不得扔呗,扔了下次还怎么光顾啊。”我酸溜溜地说。
“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那女的没什么。”
“别跟我解释,我不想听。”我拉上被子蒙住了头。
“你不听我也要说,昨天我们吃完饭后,客户请我们去唱歌,找了几个小姐点点歌,陪陪舞,我可是一直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干,真的。”吴宇飞信誓旦旦。
哼,鬼信!我心想,还是不做声。
“我说真的,一点没骗你。”吴宇飞急了。
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哼,你真的就老老实实坐在那里?”
“也不完全是,唱了几首歌,完全坐在一边也不好啊。”吴宇飞说。
“没搂着小姐跳个舞啥的?”我冷哼了一声。
“怎么可能呢?哪有我的份,领导都在呢!”这小子开始嬉皮笑脸。
“是吗,那你衣服上的香水味哪来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真的没有跟她们跳过舞,我可以发誓!”吴宇飞说着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我重新躺下,用被子捂住头,背过身一言不发。
可能看我油盐不进的样子,吴宇飞也来气了,“反正我已经解释过了,信不信由你。”他说着走出了卧室。
听到卫生间里水声哗哗响,我心里一顿火,这家伙还有理了!
过了一会儿,他进了卧室,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去上班了。”
听到他使劲摔门的声音,我委屈得又大哭了一场。
顶着一双蜜桃眼去报社,估计脸色不好看,办公室几个小丫头都没敢吱声。一天下来,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安心,心里总是恍恍惚惚的。快下班时,我拉住了文彦。
“你说,如果发现老公出去应酬找小姐了怎么办?”我问。
“啊,姐夫竟敢这样?”文彦瞪大了眼睛,见我的脸色如乌云盖顶,她又叹了口气:“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咱们出差不也会碰到色狼吗?”
文彦说的有道理,我们出去采访,有时也会碰到一些不怀好意的家伙,趁着酒意揩油。虽然每次我都很小心地保护自己,可还是免不了会被拉着喝酒跳舞之类。想到这里,我的气消了一大半,可是又不愿意主动去同吴宇飞和好。正踌躇间,短信响起,吴宇飞的:“小米,我在你们报社门口了,接老婆下班。是否需要负荆请罪,请老婆大人指示。”
看着短信,眼前似乎出现了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俊不禁。文彦见我的样子,打趣道,“看样子,某人认罪态度良好,获得大赦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赶紧收拾包飞奔下楼,急急忙忙的样子自然又惹得文彦一阵轻笑。
心里是原谅他了,可面上还得端着点。到了报社门口,我正了正脸色,慢慢走出大门。“谁让你来了?”
“早上惹老婆生气了,我这不是过来认错了吗,希望老婆看我态度好,原谅我这一回。”吴宇飞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可怜兮兮地说。
我再也绷不住了,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他自然知道我不再生气了,也跟着傻乐,笑着笑着,突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啦?是不是感冒了?”我关切地问。
“睡了一晚上沙发,连个被子都没有,可怜死了。”这家伙一脸委屈,我不由歉然。谈笑间,两人和好如初。
转眼到了三月份,“两会”开始了,我开始了忙碌的9天。今年我跑政协,这已经是我第四次跑“两会”了,每天穿梭于人民大会堂、委员驻地和报社,听小组讨论、约委员专访、参加新闻发布会,忙碌让我没有心情去关注其他事情,自然也就冷落了吴宇飞。而这段时间,吴宇飞竟出人意料地清闲下来。做好饭等我回家成了他每天的工作,可通常是等到很晚才能看到我疲惫的身影,匆匆扒了两口饭就赶紧打开电脑赶稿子,百无聊赖之中,他迷上了CS,天天在枪林弹雨中打发时间。几天下来,两人竟连话也说不上几句。
这场金融危机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经济组也成了热门。可惜铁道大厦的会议室太小,一次只能进8个记者,一天,我不幸被关在了门外,而我的同事也分别在其他几个小组守候,我只能通过工作人员将录音笔递进去,然后继续在外等候。记者们排成了长龙,大家都在抱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耀武扬威地要检查我们的证件。现在的人,似乎只要有点小权力就把自己当作上帝,真是心理变态。
不远处,有电视台的摄像将镜头对准了我们这群无可奈何的记者,我赶紧别过脸——记者当成这样,真是太丢人了。
偶尔有几个委员出来上厕所,大家立刻一拥而上,盲目跟风。散会后,我冲进会场,拿着录音笔,扎堆采访了某个政协委员,带着这点收获回家了。
一路上一辆空车都没有,好不容易看到一辆空车,刚准备过去,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抢在我前面上了车。一手拎着包,一手提着沉重的笔记本电脑,加上穿着高跟鞋站了一下午,我的腰几乎直不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好久,终于打上了一辆出租车。
到家了,一开门就闻到熟悉的饭香。“老婆回啦,饿坏了吧,洗洗手准备吃饭。”吴宇飞从厨房迎了出来。
拿着筷子,我一点食欲都没有,想着这一天的辛酸,眼泪簌地流了下来,吴宇飞顿时慌了神:“怎么还掉豆豆了,瞧把你委屈的,谁欺负我们家粟米花了,我帮你打他。”
“是铁道大厦的人,那帮人可坏了,一次只能进八个记者,让我们在外面等,我站了一下午,什么都没等到。”我一边抽泣,一边声讨。
“哦,这样啊,那你下次不等了,到别的地方去采访,总有可以开放的组吧。”
“可是文彦她们在其他两个组,我只能等这个组,她们的那个组一会儿就进去了,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没事,下次你去她们那个组,总得轮着来吧。”
“还有,报社编辑也欺负人,我好不容易采访到一个政协委员,还是独家专访呢,都几天了,还不给我上稿,你说这个时候,约个委员专访容易吗我?”
“那他们不给你上了?”
“上肯定要上,可是没有时效性了,要知道我可是今年第一个采访他的记者,还不是看在去年合作很好的份上?”
“那不就得了,能上就行。别哭了,吃饭时要有好心情,要不然对身体不好。”说着,他夹了一把菜放到我碗里。
扒拉了两口,我又心情不好了,恨恨地说:“编辑可坏了,乱给我删,写了1500字的东西,都删成400字了,你说我怎么跟人交代,明年还怎么跑啊。”
“那别人的删吗?”吴宇飞问。
“也删吧。”
“那不就得了,又不是你一个人,怕什么?”吴宇飞不以为然。
“可其他人不在乎啊,我不在乎稿费拿多少,就希望我写的东西能够出彩,这下好了,拖个几天,又删成这么一点,能出彩才怪呢。”我说。
“没事,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你呀,就是太好强,这样会很累的,女孩子还是应该淡定些,别太争了。”他说。
“切,大男子主义。”我不以为然,但也不再抱怨,乖乖吃饭。
又过了两天,我回来时挺得瑟:“你说我是不是看起来还挺年轻啊。”
“那当然,谁敢说我们家粟米花老,我跟她急!”
“嘿嘿嘿。”我一个劲的傻笑。
“怎么啦?脑子没坏掉吧。”吴宇飞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摸我的额头。
我一脸得意,坏坏地说:“知道吗,今天有人勾引我来着。”
“谁啊!这么不长眼?”吴宇飞不以为然。
“滚!不过我跟你说,那家伙长得还挺帅的。”我说。
“哦?”吴宇飞的笑容退去,有些不太高兴,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在我看来,平淡的生活就是要有些小刺激,而激发他的醋意和危机感正是我的目的。
不过这个被勾引的经过的确有些搞笑。当时,我正在新闻中心整理录音,一个男记者走过来跟我交换名片,这在记者中间本来是常有的事情,我也没在意,应酬了两句就继续打字。谁知他坐在我旁边,不停找我说话。
那男孩一脸稚气,却带着故作的成熟:“你是第几次跑‘两会’啊?”
“第四次了。”我微笑。
“哇,那你太强了,带带我吧。”他说。
“是你太谦虚了吧。”我还是得体的微笑
他长叹一声,摆出一副深沉的模样。“唉,不知道你怎么看,我现在觉得有些疲了,跑‘两会’没什么意思。”
我忍住笑:“哦,那你得坚持啊,还有好几天呢。”
聊了一会儿,他突然说:“你多大啊。”
问女人的年龄可是大忌,不过我粟小米不忌讳:“我很大了。”
“不可能,你肯定比我小,我81年的。”男记者有些得意。
原来是小屁孩一个!我极力忍住笑,“那你太小了,我都过三张(三十岁)了。”
看我开玩笑,那男记者更来劲了:“你结婚没?”
“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我说完,礼貌地一笑,戴上耳机,“不好意思,我要整理录音了。”
“哦,你忙。”男记者坐了一会儿,见我不搭理他,悻悻地走了。
我绘声绘色地把这段故事讲给吴宇飞听,并似模似样地学那个男记者的故作深沉,没想到他一脸漠然:“不就是被个小男孩搭讪吗?至于得意成这样?”
我愣住了,本来以为只是一个玩笑,甚至在我看来,我能把这件事情当作笑话讲给吴宇飞听,说明我根本没把这男孩当回事,可他却能从中嗅到不安的因素。还有,吴宇飞也是81年的,我说这个男记者幼稚的时候,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伤了他的自尊心。
从那以后,我开始知道,永远不能在吴宇飞面前提其他男人对我的觊觎,他会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