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柯正虹回刑侦队，米格儿顺便拿回几张赵法医填写的鉴定表格。
令米格儿兴奋的是，在那个硅胶碎片上，有人的指印，当然，只是整个指印的十分之一。而且，赵法医还把这不全的指印放大拍了照片。
赵莲花说：“这个指印能有用吗？”
米格儿说：“相当有用，有一部分就比对一部分，只要对着了，大致可以确定指印的主人。”
赵莲花说：“也就是凶手？”
米格儿说：“可以这么说。”
赵莲花说：“那个呕吐痕迹的鉴定呢，如何？”
回到家里，她们忘记了吃饭，把从街上买的快餐往客厅的桌子上一放，就看起法医鉴定来了。
米格儿说：“这个作用就更大了。”说着，她低头去看第二张鉴定，一看睁大了眼睛：“呕吐痕迹里有一种微量食物汁液，说是胡萝卜。快，马上打电话给宋清妍，问问那天他们在江南春饭店吃了些什么菜。叫她一样一样地报。”
赵莲花马上给宋清妍打电话，打完后，失望而又吃惊地告诉米格儿说：“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吃胡萝卜！”
“嗯？”米格儿也是又惊又疑，不相信地看着赵莲花。
“是的，没有点胡萝卜。”赵莲花肯定地说。
“这就怪了，难道是什么别的人进了唐琴的房间？可是这个人为什么呕吐呢？难道是喝酒了？鉴定中没有提到酒啊，如果喝了酒的话，一定会呕吐出来的，也很容易鉴别的。”
米格儿一边说着一边往下看：“嗯，鉴定书上说，还可以作DNA鉴定，不过，这需要时间，而且他们自己还不能做DNA鉴定，必须要带到省城里去。”
赵莲花说：“那就需要等待了。如果DNA鉴定与唐琴的相同的话，那就应该是唐琴了，可是，唐琴在那天晚上又没有吃胡萝卜啊！这不是太矛盾了吗？”
米格儿想了想，说：“现在不急着那个事。”
她又拿起一张鉴定书，说：“这个是王湛车上的血型鉴定，是王湛和杨真苗两个人的。那双凉鞋上没有指印什么的，是清洗过的，什么痕迹也没有。看来是凶手处理过的。哎，还有第三者的血迹，是唐琴的，这个血迹是在副驾驶座椅上发现的，不多，仅仅那么一点点，只有几毫的样子。怪了，副驾驶位置上怎么会有唐琴的血迹呢？如果有的话，她的血迹也应该在行李箱里或在驾驶室后面啊。”
赵莲花说：“不要忘记了，唐琴的血型本来就奇怪，也许那不是唐琴的血迹吧？”
米格儿说：“是的，世界上人类的血型也就是A、B、O、AB几种，但DNA却比指纹还有个性，它不可能和别的人雷同。那我们就要求刑侦队将王湛车上发现的以为是唐琴的血迹进行DNA鉴定吧。”
赵莲花叹气：“真像你说的，发现的线索越多，出现的迷雾也越多。我都有点害怕再去发现新的线索了。”
米格儿说：“那就更需要不断地去发现线索了。线索，就是崇山峻岭中的一条条小道，它能带我们走出重重迷雾和迷宫一样的山谷。”
赵莲花点着头。
赵莲花说：“那双凉鞋不也奇怪吗？凶手为什么要把死者的凉鞋收拾起来呢？这真是让人迷惑不解！”
米格儿说：“是阿，我也迷惑。”
赵莲花说：“会不会是凶手疏忽了，他把死者的衣服鞋子丢弃的时候，将这双鞋子遗漏了。”
米格儿说：“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要知道，这双鞋是经过凶手冲洗过的，说明他很细心。”
“倒也是。不过，说这双鞋是唐琴的，只是宋清妍一个人的说法，你完全相信宋清妍吗？”
米格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说起别的事：“警方一直在对宋清妍进行着保护吧？”
“嗯。郑非洋被暗中监视着，宋清静还没有放出来。”
“对宋清静，应该尽快放出来，这两个人，如果不是凶手的话，那他们就是被凶手暗中利用了。真是如此的话，我们也可以利用他们，将他们作诱饵，引诱真正的凶手尽快地行动。如果凶手不行动，按目前的情况，我们还很难找到他。”
赵莲花打开包，拿出装在收集袋里的手机，轻轻地放到米格儿面前的桌上。
米格儿说：“这个手机如果是凶手放到郑非洋皮包里的，我们就得小心对待其中的有关信息。这些信息只能对凶手有利，而会把我们引致歧途。”
赵莲花失望地说：“那它对我们就没有用处了？”
米格儿说：“怎么没用？有用得很。这是凶手在和我们交谈，我们应该倾听。”
赵莲花说：“那我们来看看。”
她们先看通讯录。一看，她们就有点惊异，那么多的号码，都没有编辑姓名，难道是王湛记忆力太强？
赵莲花说：“她跟你一样，有这样强的记性。会不会是凶手把姓名删除了，只留下号码？也不可能她只是接电话吧，因为光接电话，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时候，问一下就行了。”
米格儿把通讯录号码一个一个地看了，这里面的号码基本上都是本地的，外省的不多，在100多个号码中只占了20个左右。
然后翻到通话纪录。
来电记录有50多个，每个号码后面都用括号标明了来电的次数，将光标移到这个号码上，有个小框显明最近一次来电的时间和日期。其中最多的是尾数为3035的本地号码，共19次，最近的一次是7月3号下午4点23分。
其次是尾数为4923的本地号码，共8次，最近的一次是7月4号凌晨0点12分，另外在这之前的7月3号下午6点21分也打来一次。
再其次是尾数5839的外地号码，共5次，最近的一次是7月4号0点16分。
最少的一个是尾数8679的本地号码，来电时间是7月3号5点37分。
尾数5839外，上面列出的其它几个尾数号码米格儿都知道，分别是唐琴、郑非洋、宋清静。
赵莲花惊讶地说：“这就怪了，唐琴和王湛不是不熟悉吗，怎么会打那么多电话？这么说，她是瞒着人和王湛来往？这肯定有原因了。”
米格儿说：“确实奇怪，半个月的时间打了这么多电话，她们还不是那么熟悉。”
赵莲花说：“你怎么知道是半个月？”
米格儿说：“王湛的手机有设定，手机上所有的信息只保留15天，15天一到，前面所有的信息都清零和自动删除。”
赵莲花说：“那我们到通讯公司去查一下她以前的信息。”
米格儿说：“当然要查。我们再来看看她打出去的电话记录吧。”
在王湛打出去的电话中，多数是打给宋清静的，这不难理解，因为她和宋清静产生了感情的危机，而她极力想要把对方留在身边。最近的一次电话是7月3号晚上8点40分。
其次是打给唐琴的电话，最近的一次是7月3晚上9点02分，但对方似乎没有接听，因为显示的通话时间为0。
米格儿特意注意了一下那个尾数为5839的外地电话，没有拔出的记录。
赵莲花说：“7月4号0点12分郑非洋给王湛打过电话，这是不是把王湛叫出去的那个电话？”
米格儿说：“疑似把王湛叫出去的电话还有那个外地电话，几乎与郑非洋同时。”
赵莲花说：“你怀疑这个外地人是另外一个一直没露脸的凶手？”
米格儿说：“这是一个推测。他也可能是凶手的帮手，配合他把王湛叫出去。”说着，又翻看起手机中的短信。
短信中，没有私人短信，都是一些广告和通信公司发来的有关信息。
赵莲花说：“这几个人的关系也是奇怪，就象一团乱麻似地缠在一起，都有些理不清了。”
米格儿说：“我们理一下吧。郑非洋追求的是宋清妍。宋清妍的弟弟是宋清静，他喜欢的是唐琴，但他原来的女友是王湛。而郑非洋与王湛有着奇怪的关系，并且他们在一个单位工作。在饭店直接接触后，郑非洋似乎要移情于唐琴。唐琴和王湛似乎并不相干，但电话记录说明她们早就在暗中较上劲了。这些人相互之间的关系都是那么别扭，看着就不正常。而在7月3号晚上，因为唐琴，所有的关系都显露了出来，似乎在那个时刻爆发了。”
赵莲花说：“唐琴似乎比其他的人还要别扭，总觉得怪怪的。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和唐琴有关，所有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连她自己的死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米格儿的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她的心里也是一个激凌。一个念头闪电般地照亮她的思维，但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了。
赵莲花看到她的样子，停止了说话。
米格儿说：“是的，正如你说的那样，那晚的一切都是因为唐琴而起，似乎每件事都和她有关系。是她主动要求和郑非洋见面，当然借口是给好友把关，不让她被人骗了。”
赵莲花说：“从后来的事情看，也许，唐琴早就对郑非洋有情了吧？可是，她对宋清妍那么好，应该不会做那种强夺人爱的事情吧？她肯定给自己找了理由，比如，宋清妍对郑非洋并不热心，既然你自己不看好郑非洋，那我就可以追求他。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米格儿说：“通过我们对她的调查，在饭店会面之前，她对郑非洋毫无表示，哪怕是暗示都没有。但是，她可能知道郑非洋对她情意。”
赵莲花说：“你的意思好象是说，她利用了郑非洋对她的情意？”
米格儿说：“为了达到什么目的呢？”
赵莲花说：“结果是她自己被人杀了，这总不会是她的目的吧？”
米格儿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城市的灯火，没有说话。突然，她转过身来，直视赵莲花说：“你说说，唐琴的死是必然的吗？抑或是偶然的？”
赵莲花惊讶地看着她，说：“你怎么会这样说？你的想法是什么？”
米格儿说：“从我们所知道的情况，你认为唐琴的死是必然的吗？”
“这个吗？”赵莲花有些迟疑地说，“你的话是这样的尖锐，我的脑子还转不过弯来。”
“那你想一下吧。”
赵莲花走到米格儿身边，说：“最想杀唐琴的人是王湛，而且动机很强烈，她自己也放言要杀唐琴。这里面应该包含着必然吧？”
米格儿说：“但是不要忘记了，唐琴是中毒而死，她身上没有任何刀伤棒击，这只能说明，王湛带着宋清静的水果刀找到唐琴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也就是说，唐琴根本不是王湛杀的。”
赵莲花看了米格儿一眼，迟疑地说：“那我觉得你推断王湛为了解气，把唐琴的尸体搬出肢解，这个推断有道理，但还是牵强。如果为了解气，她就用水果刀在现场将唐琴捅几下不也可以吗？何必冒着杀人犯的风险去搬运尸体。肢解唐琴尸体的人必定是凶手自己。”
米格儿点着头，说：“我也觉得我的这个推论很牵强。但是，这样一来，王湛就不是唐琴的死的必然原因了。在王湛这一方面，唐琴的死没有必然性。你再往下想想看。”
赵莲花说：“在已知的条件里，宋清静和郑非洋都没有杀唐琴的动机，一点也找不到动机，但是却有杀害唐琴的嫌疑。这样，在这两个人里面，唐琴的死也没有必然性了。”
赵莲花停了停，果断地说：“不管怎么说，唐琴毕竟是死了啊，这就是必然啊。”
米格儿说：“但是我们还有一个嫌疑人啊。”
赵莲花一惊，随即明白了：“啊，你是说王伟业啊，这可能吗？他想出那个监狱，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啊！”
米格儿说：“所以，唐琴的死，在王伟业这里也没有必然。”
赵莲花沉默了。
米格儿笑道：“当然啰，在还没有找到别的通向必然的路以前，我们还得按照已知的路探索下去。你把那几个相关的电话号码按时间顺序排列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赵莲花拿起笔和纸，想了一下，就写起来。写好后，递给米格儿：
王湛最后的来往电话（7.3-4）
号码尾数 姓名 时间
3035（本地） 唐琴 来电16：23
8679（本地） 宋清静 来电17：37
8679（本地） 宋清静 去电20：40
3035（本地） 唐琴 去电21：02
5839（外地） 未知 来电00：16
4923（本地） 郑非洋 来电00：12
4923（本地） 郑非洋 去电06：21
米格儿说：“你从这张表里能看出什么吗？”
赵莲花说：“引起我注意的是二点：一是那个外地电话，而且这个电话是在接近王湛死亡的时间打来的，我用手机查了一下这个电话的所在地，是D省N市的。他是在D省打的电话还是在桃城打的？这个我们去通信公司查一下就知道。二是郑非洋的电话，也是在王湛接近死亡的时候打来的。王湛匆匆忙忙地出去，也许和这两个电话中的一个有关。他到底是在哪里打的电话呢？那个陌生人又是谁呢？”
米格儿说：“打个电话问一下嘛。”
赵莲花给郑非洋打电话，问他7月4号0点12分在哪里打的电话：“请问你在出事的那天晚上0点12分给王湛打的电话，是在哪里打的？哦，哎，不对，你不是说你到王湛这里来了嘛，哦，哦，好的，谢谢。”
赵莲花收了手机，说：“他说是在车上打的电话，那时他正往家里赶。后来，他打的到汇丰小区门口下车的，他说不想开自己的车让别人注意。”
米格儿说：“嗯，做的鬼事当然怕人看见了。我们来看看表上所列时间，他们打电话时在什么地方和做什么。”
赵莲花说：
“唐琴在同日下午4点23分给王湛打电话时，正和宋清妍在逛街。她和王湛在电话中说了些什么，和她在一起的宋清妍应该知道吧？如果宋清妍也不知道，那她就是不想让宋清妍知道，可能是在和宋清妍不在身边的时候打的。她为什么要这样鬼鬼崇崇呢？
“下午5点37分，宋清静打电话给王湛，应该是在自己家里，准确地说，是在自己的卧室里打的。他说些什么，只有他和王湛知道了。
“晚上8点40分，王湛给宋清静打了电话，那时宋清静应该在舞厅里。电话内容可能是探听宋清静在哪里，是不是和唐琴在一起。当然，也可能是别的。随后，王湛也去了舞厅。
“之后的9点02分，王湛打电话给唐琴，大概是想确定唐琴在哪里，目的还是想探知她是不是和宋清静在一起。也许是在这次电话中，她得知唐琴在舞厅，才去了舞厅。
“此后，直到当晚0点12分，王湛收到郑非洋的电话，以及随后的外地人电话。这两个电话都和王湛死亡的时间非常接近。也就是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宋清妍看到一辆白色面包车从汇丰小区的小广场上开走，那时候是0点21分。
“次日6点21分，王湛给郑非洋打请假电话，但是她打这个电话时其实是已经死了。因此，这个电话不是王湛本人打的，只能是凶手。他知道我们会到郑非洋那里去调查，所以我们会听到这个消息，就会以为王湛还活着。郑非洋接这个电话的时候，据他自己说，是在王湛的家里。”
赵莲花说完，看着米格儿。
米格儿赞许地说：“你梳理得很清晰。在提到0点的那两个电话的时候，你还提到了宋清静看到那辆白色面包车开出小广场。这是非常重要的，你也注意到了。他看到杨真苗在门卫室门口下来登记，但他不认识杨真苗，不然的话，他一定会知道王湛在里面。他没有注意到这个车是王湛的，原因有二，一是他不经常坐这个车，二是晚上，他没看清楚，因为象这类车太多了，三是他急于见到唐琴，这个时候很容易忽略别的东西。”
赵莲花说：“最可疑的还是郑非洋。他送宋清静到水滨小区的时候，已经是12点左右了，再从水滨小区到东湖小区，停好车，再打的到汇丰小区，差不多也是王湛的车离开汇丰小区广场的时候。这么说来，郑非洋、王湛、杨真苗、宋清静，几乎有在一起碰面的时候，只是因为种种原因错开了。他们同时相碰的机会也就是差那么几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