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医生终于答应了替她暂时保守这个秘密。
他走后，秦羽从外面进来，看着她，哭了起来。
“慕小姐，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怜歌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秦羽，忽然间，怜歌有些羡慕。
她不只羡慕秦羽，她羡慕很多人，那些自由的，开心就笑，伤心就哭，活得肆意纵横的那些人。
秦羽擦了擦眼泪，声音略微的哽咽，道，“我煮了粥，你要喝一点吗？”
怜歌没什么胃口，但是，不吃的坏，身体会吃不消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
程希文来了，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
怜歌猜，应该是苏医生告诉他的，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的赶过来。
“怎么回事？”
一见到她，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声音很低沉，脸色很疲倦。
“吃坏了肚子。”她解释，表情淡淡的。
他半天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握住她的。他的手掌很大，很温暖，将她的手包裹着，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她看着他的目光轻轻闪烁了一下，但很快便又恢复一贯的寡淡。
“你还得上班，怎么不好好休息，我没事的。”她轻声说。
她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语气也十分的稀松平常。
程希文或许已经习惯了她这样。不然他会以为她在关心他。可她是不会关心他的，这个女人，性子冷淡的让他无可奈何。
他甚至会想，他以这样的方式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边，她会不会再一次做出极端的事情来。
他的指腹摩擦着她那天被碎瓷片划破的伤口。
伤口已经结疤，硬硬的，带着血液凝固后的暗红。
但即便是这样，那道直穿过她掌心的伤口在他的眼里，还是那般的触目惊心。
怜歌抽回手，没有看他。
“不小心摔坏了碗才划伤的，已经不碍事了。”她这样说。
看着这样的她，他有些生气。
“你就不懂得爱惜自己吗？”他深深的凝视着她，顿了顿，才又继续，“还是说，你想借机来惩罚我？”如果是，恭喜，你成功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眼神却长时间的看着她惨白的脸。
忽然，她笑了，很轻，但他看到了她的脸上有了不一样的神情。
她的眼神略显自嘲，唇角微微的扬起，勾画着淡淡的苦涩。她的那张惨白却美丽的脸，在这一刻，是破碎的。
她的表情，给他一种很异样的感觉，然后，他猝不及防的对上了她略微湿润，却含笑的眸子。
“我不会惩罚你，我只会惩罚我自己，我恨你，远不及恨自己深。”
他不大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是，从她的眼里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伤痛、无助、绝望……或者更多。
日出时分。
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照在程希文的脸上。
那些灿烂的、明媚的光芒，俏皮的跃然在他的发梢、睫毛，最后扰醒他。
怜歌还在睡，她大概是很累，所以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睡着的她，很安静。程希文看着她，忽然移不开眼。
他想，此刻的安宁、祥和，能够停留得更持久些。
怜歌忽然张开眸子，没有预兆的。
程希文看她睁眼，竟有些仓促的低下了头。
他像是在刻意的隐藏什么，良久才抬起头，却未看床上的怜歌。
他的视线，是飘忽的，盯着窗外，若有所思。
然后，他说，“我放你自由吧。”
怜歌还以为自己听错，但他又重复了一遍，无比认真的，说，“慕怜歌，从今天开始，你自由了。”
“为什么？”她问，眼中有疑惑不解的光芒。
他却淡淡的笑了，阳光灿烂下，有些忧伤。
“在我身边，你不快乐。”
他放她走，不是成全，是无奈。他害怕她有一天会安静的死去。
他不想看到她眼神绝望的样子，那让他不安。
既然她不属于他，至少她得活着。
这是他无奈的让步。
怜歌来不及说什么，程希文已经走了，房门合上的时候，她都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不，她得留在他的身边！
下一秒，她拔掉了手上的针头，光着脚追了出去。
“不要走。”
她从他的身后一把抱住她，用力的，执拗的。
“不要走。”她再次说，手臂愈发的用力收拢，仿佛害怕他会跑掉。
这对程希文来说是天大的惊喜。
他转身，不确定的看着她，问，“你让我不要走？”
她垂着头，轻轻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他问。
“你让我留下，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
怜歌有些犯难。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她只能拽着他的衣袖，重复刚才那一句，“不要走。”
他深邃的眼，凝视着她，那眼神仿佛是要将她吞没。
她不安的要往后退，他却一把抓住了她，不让她逃跑。
他说，“不是想要留住我吗？拿出一点实际行动来啊？”
他迫切的望着她，长臂一收，将她圈在了怀里。
他低下头，眼神是痛苦的。
然后，他很用力的抱紧她，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
他呼吸显得很沉重，一声接着一声。
她无法回应他的拥抱，僵硬的站着，就像块木头。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他放开了她，还是离开了。
离开以前，他的目光是饱含痛楚的。这是怜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他有这样的眼神。
之后，程希文果然没有再出现，日子如水般平淡。
怜歌依然住在那所公寓没有搬离，直到程瑶找到她。
门口，程瑶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她说，“慕怜歌，你过得还好吗？”
怜歌看着她，觉得她哪里好像不一样了，但具体的又说不大上来。
“喝点什么？”怜歌问程瑶。
程瑶微笑着摇摇头，说道，“不必了，我之所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程瑶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有种不安。
然后，她清楚的听见程瑶说，“我要结婚了。”
这个消息让怜歌一下子定在原地，良久没回过神来，她呆呆的看着程瑶，脸部的线条一点一点僵硬，一直到最后，她想笑着说一句祝福的话，都变得艰难无比。
世界上的人这么多，他并非是非她不可，可她却不甘心。她不甘心这么快就有人取代了她在他心里的那个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