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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茕茕孑立

期末考试最后一门结束,同学们如鸟兽般一窝蜂散去,虽然是下午三点,阳光仍旧明媚,整个学校却被寂静笼罩了,好像不久就要陷入沉睡。

今天虽然有阳光,但到底是一月的严冬天气,假山凉亭里寒冷刺骨,凉亭坐北朝南,但是由于被教学大楼遮挡着,一辈子都晒不到太阳。只能在晴天遥遥相望,看着那颗巨大的红球升起降落。

“找我做什么?”我没好气地双手插腰,瞪视着眼前的苏士源,他的表情无比轻佻,微微眯着眼睛,倚靠在凉亭的柱子上,似笑非笑。

丁衡背对着我,眺望远方,不晓得从这不过两层多楼高的假山上,能看出什么东西来,只是下方的一片零落枫树林么?

前几日体育课上丁衡忽然晕倒,随后被杭天等人送往校医院。我想要跟去看个究竟,却被苏士源当场拦住。而后丁衡满脸青色的回到教室,我正在怀疑他是否热毒再犯,才说了几句关怀之语,谁料碰了个软钉子。

丁衡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没事。”就不再理睬我,反而去座位收拾了课本,重新坐回到苏士源的身边。

他的行为令我困惑不解,想要和他再说几句,却见他竟然和苏士源相谈甚欢,原本看似已经形容陌路的两人,竟然和好如初。

周冲不冷不热地在一旁说:“所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何况是脑子有毛病的女人,早点远离瘟神,早点求得平安。”他这一席话,说的班级里的同学都噗嗤一笑,我心里不悦,狠狠地横了他一眼,冷冷道:“闭嘴!”

他顿时一阵咳嗽,好像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越咳越厉害,整张脸都涨红了,同桌杭天诧异道:“周冲,你怎么啦?怎么被口水给呛着了?”

我想到周冲那咳地三级肺痨似地模样,忍不住觉得好笑,居然就真地笑了出来。

苏士源凝视着我,反倒是收敛起似笑非笑地轻佻神情,“若紫,你变了。以前的你不管受多大委屈,最多就是避开。不象现在,我猜要是周冲说话再刻薄点,你让他变哑巴也不稀奇。”

“怎么?我不再装小白兔,你们受不了了?”我冷哼一声,“我告诉你,我从未变过。是我试着给你们机会,所以不断在隐忍。是你们辜负了我的好心,让我变得强韧。现在却说什么我变了,真是好笑!”

苏士源突然又笑了起来,“算了,反正今天我找你,只是想告诉你,丁衡还是决定重入轮回教,重新执掌护法一职。看在我们过去情分上,我特意通知你一声,免得你到时候又伤心欲绝。”

丁衡始终背对着我,我从侧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有他如刀削般的侧面,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嘴唇都显得无比冷峻。他原本就是个表情单一的人,现在看起来更为冷酷。

“你为什么不亲自和我说?”我不理睬苏士源,转身对着丁衡。

丁衡却并不回头,也不搭我的话,只是默默凝视远方。

“是你也觉得你背叛我,无法面对我吗?”我不依不饶,换来的却依然是他的沉默。

苏士源挺身拦在我和丁衡之间,说道:“你还不明白吗?丁衡已经迷途知返了,只有轮回教才能给他解决他的痛苦,你能给他什么?你美丽的肉体吗?”

如果在以前,苏士源这种粗鲁直接又无礼的话可能会使我无比羞涩,如今我却只是冷笑,“你们残害生命,就不怕有报应么?”

苏士源沉默半晌,淡淡道:“报应可能早就开始了,但别妄想我会屈服。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冷笑道:“你今天找我过来,就是想向我炫耀你和丁衡和好如初么?”

苏士源微微一笑,“我想劝解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不如向命运低头吧!这就是轮回的力量,你的命格就是个祭品,就要守好祭品的本分。之前的十七年中,你活的很不开心吧!放心,一切都要结束了,下次会有个好开始的。”

这时,丁衡忽然开始微微震颤,他必须扶着凉亭的柱子才能继续站立,呼吸开始急促,就算和他有几十公分的距离,我还是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

我心里一紧,是他身上的热毒又犯了吗?

苏士源赶紧抓过他的手腕,似在为他把脉,“热毒发作的频率越来越快了,先去我哥哥那里再说。”

丁衡脸上青意甚浓,我不想就这样让苏士源带走他,反手拉住丁衡,“别走!别去那里!去了就回不了头了!”

丁衡回头看了我一眼,苏士源忽然打了个响指,我只觉耳边传来女子如泣如诉的歌声:“……生而苦涩,悲怆何其多!生不曾欢,何必多寿?此生此夜如墨泼,不到黄泉不想见……”

歌声凄厉,好像在我耳边声声控诉,我身体一时竟然动弹不得,整个凉亭就好像被这歌声包围。我心里一紧,是那个乐魃!

凉亭里忽然升腾起白色的雾气,起先只是淡淡的水汽,随后席卷了凉亭四角,将苏、丁两人的身影隐没在这浓浓雾色之中。我眼前只能看见化不开的白雾,耳边只听见乐魃魅惑的歌声:“乌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醉。清浅池塘,鸳鸯戏水……”

白雾四溢,歌声柔媚,身体也禁不住开始轻盈起来,如临仙境。虽然这白雾像是一条条蚂蟥,钻入我的七窍,令我呼吸困难、视力模糊,头脑开始有些混乱,不知置身何地、不知现今何时。

突然,我只觉脖子一紧,乐魃的控诉又在我耳边回荡:“生而苦涩,悲怆何其多!生不曾欢,何必多寿?”她的声音带着女子特有的哀怨,仿佛在对我循循劝诱,人生何等苦涩,何必多做留恋?不如就此归去,来世投户好人家!

我想到这段时间的遭遇,想到自己或许难以改变的命运,不可名状的未来,忍不住泪如雨下,在那一瞬间,我当真有就此放弃,一死了之的冲动。

就在我脖子被缠紧,意识模糊之时,好像回光返照般,我眼前好像浮现了千年前被剜心的巫女,背叛父母的逃婚女子,她们的惨剧难道要在我身上重现吗?

我精神立马一震,右手捏个风诀,口念咒语,只觉一阵风从外吹来,顿时将浓雾吹散一个缺口,原来我的脖子上又套着一根麻绳,不自觉双手拉扯麻绳,几乎晕厥。

我又恶心又恼怒,一把扯下麻绳扔在地上,厉声喝道:“给我出来!”只听见女子呜呜哭泣之声,从雾气中出现一个身穿红色旗袍的女子,三十出头年纪,脖子上缠着一根麻绳,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嘴唇上都是白沫积淀后的尘垢。

她当年是被勒死的?

我屏住呼吸,伸手为她扯掉麻绳,沉着声音说道:“你纠缠着恨意不放,只会耽误接下来的幸福。还不快走!”

女人呜呜哭着,眼看着一步步退向雾霭之中,忽然红光大盛,尖利的十指抓向我的脖子,尖声叫道:“我有了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眼看她鲜红斑落的指甲就要触到自己,我后退一步,对着她厉声喝道:“行尸之人,安能见之!”正面对着女人大喝,那女人一脸错愕,随后如闪电般,那道红影立刻消失在白雾之中。

而周围的雾霭,也烟消云散。

眼前苏、丁二人已经不见踪影,我跨过凉亭,俯瞰假山下,看见苏士源一人走在前头,金氏兄妹搀扶着身体瘫软的丁衡走在后,眼看着就要走出校门。

我顾不得沿路下山,在假山上一跃而下,正落在丁衡身后,我正伸手要抓他,金辉月头也不回,长发暴涨,宛如千万条章鱼触角,向我席卷而来。

我转身后退,随后左手捏诀,右手凌空向着她长发卷来的方向而画,一团火焰烧着了她的头发,虽然只是短短十秒,我已经抓住了她的头发,迅速在她脖子上绕了几圈,右手食指点着她的太阳穴,厉声喝道:“放开丁衡!”

金耀月怒吼一声,“放开辉月!”忽地,一条碗口般大的银蛇从他身后窜出,带来一股腥风,居高临下,对着我吞吐长舌。

我微微冷笑,伸手在金辉月背后一拍,将她推了出去,左手指向银蛇,右手捏诀向天,只听空中云雷滚动,金耀月脸色微变,似要将银蛇召回,但已经来不及,但闻空中一道龙吟,一声炸雷,轰隆隆地落在银蛇身上。

银蛇扭动一番,随后断成几截,凝神一看,原来是锁链。

金耀月面部狰狞,他双手握拳,不知念了什么口诀,那一截一截的银锁链顿时在地上扭动起来,随后变成数十条小蛇,向着我游来。

我一把抓紧金辉月的头发,将她拉近身体,那些小蛇游弋不前,似乎怕伤着她。

我刚想说话,却只觉得后颈一麻,双手不由自主一松,金辉月一个踉跄,扑入金耀月的怀中。

伸手制服我的,竟然是丁衡。

丁衡微微喘着气,“别闹了。你又躲不过去。”

苏士源拍着手走近我,“就是就是。你何必闹那么大动静呢,不如乖乖投降,我可以让你死痛快点,保证没有痛苦。”

我想要挣扎,却使不出一丝力气,丁衡缓缓放开捏着我的后颈的手,说道:“你别花力气了,我已经想通,这一身热毒跟随我几世,难道要这样无休止地继续下去吗?既然轮回教有解除之法,我何必坚持呢?何况当年我本来就是轮回教护法,也算是重操旧业。”

“丁衡……”我泪结于睫,“你不是说会保护我吗?”

丁衡身体僵了一下,“我也想保护你,可是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苏士源接了个电话,随后笑嘻嘻地将电话交给我,“我哥哥有话对你说。”

原来是视频电话,苏轻痕的神情一如往常般温文尔雅,他笑吟吟地问道:“若紫,有段时间不见,你好吗?”

“你说呢?”我悻悻道。

他笑笑,“你父母好吗?”镜头摇晃,看起来似乎转向后方,只见一张中式大床上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正是我父母。

“你什么意思?”我几乎捏拿不住手机,大声吼道。

镜头又转到苏轻痕,他淡淡道:“我原本很有耐心,但是如今时间不等人。幸亏丁衡提醒我,只要是你自愿跟我们走,用什么方式何必多介意?你爸爸妈妈睡的很香呢,这是我们独门秘方,可以让人沉睡一个月,但是若没有解药,或者从此长睡不醒也说不定呢!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电话断线了,我将手机狠狠砸向丁衡,伸手就要打他,却被苏士源一把抓住手腕,他脸上笑容收敛,冷冷道:“你考虑清楚,已经背叛自己父母两次了,还想继续第三次吗?”

第一次乘坐飞机头等舱,我绝没想到是要去送死。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宽敞舒适的环境,美丽文雅的空姐,还有品种丰富却口味不佳的机餐,这种境遇真是无比讽刺。

我身旁坐着苏士源,他似乎很累,上了飞机就戴上耳机沉沉入睡,他不担心我会逃走,他知道在经历过两次背叛之后,我绝对不可能再对父母置之不理。

“别忘记,你已经两世抛弃父母了。这次也要重蹈覆辙吗?何况你也逃不了,这是你的命运,作为祭品的命运。”临上飞机前,苏轻痕这样对我说,表情依旧慈悲为怀,仿佛在循循善诱,劝人向善似的,谁能料到这样一张慈眉善目、温文尔雅的脸,竟然属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我扭头看着苏士源,他双眸紧闭,微嫌凌乱的发丝半遮他的脸颊,从额头到鼻梁再到嘴唇和下巴,呈现优美平滑的曲线,可能就是曾经迷恋过这样标致的脸庞,我才会刹那间陷入他精心为我布置的陷阱而不自知。

头等舱人很少,也十分安静。正值午后,阳光刺眼,我见他动了动眼皮,伸手为他拉下遮阳板。

我想起初次与他相逢,其实不过是高一报道时的擦肩而过,他也回头、我也回头。虽然不过对视了仅仅数秒,却好像把我的整颗心拿去,情不自禁就羞赧了脸颊,温柔了心房。

大概从那时起,他就知道,我已经沦陷了吧。

他随意搁置在扶手上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地干干净净,虽然明显是双男子的手,却白皙的过了分。我轻轻伸手,自己的手掌几乎就要触碰到他的手背,距离不过几厘米。我可以明显感受到他手上散发的热量,渐渐地握住他的手,却觉得有些冷。

就是这双手,当我在跑步测验跌倒时,将我一把抱起,我至今还留恋着这双手的力度,让我以为可以永远保护我。可是在不久的将来,这双手却要剜出我的心。

我感到有人在看我,一抬头,只见丁衡侧着身子,在前方座位冷冷地瞧着我,他的视线从我的脸上缓缓落到覆盖在苏士源的手上,顿时浮现讥讽的表情。

我有些尴尬地缩回手,却发现苏士源已经苏醒,正倚靠在椅背上注视着我。他依旧塞了耳机,没有想和我说话的意思,却只是这样注视着我。

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什么?是怜悯?是愧疚?是憎恨?还是纯粹在打量一件猎物?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他那片星光中迷失,只能怔怔地与他对视,怎么也转移不开眼光。

他突然笑了笑,其实不过是动了动嘴角,可是我却以为是在微笑。他伸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带来一片动人的温柔,我不敢拒绝,也或是不忍拒绝,他的手指从脸颊移到我的嘴唇,随后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我不太明白他这样做的意义,我只用眼角的余光感觉到丁衡那包含嘲弄的眼神,他的嘴角亦微微一动,似乎在冷哼。

我知道他一定瞧不起我,即使经过了那么多事,明明正在赴死的旅途上,我却还是无法拒绝苏士源的温柔,反而有种沉溺的沦陷。

这是命运?还是我心软?

抵达安阳之后,苏轻痕事先预定了五星级酒店。按照他的话说,就算是死刑犯在临刑前一晚也有点菜的资格,更何况是珍贵的祭品。

这算什么话?

我一人住一间大床房,他们根本不担心我会逃走。想来也是,我能逃到哪里去?想到父母,我忽然间就落下泪来。他们一旦苏醒,身边不见了女儿,他们会怎样?

十七年的养育之恩,母亲的悉心照料、父亲的精神指导,种种点滴刹那间涌上心头,好像人之将死前的回光返照。我是多么后悔,早知今日,我应该早点开口说话,也可以和父母多多交流,珍惜相处时光。原来所谓“何不怜取眼前人”,正是如此。

金辉月代替服务员将晚餐送了进来,她长发被我烧过,已经不能再用发簪盘发,而是扎了个马尾,看起来反而活泼了许多。她容貌端庄,和那个浑身是刺的金耀月有天壤之别,虽然两人长相相似。

“宁小姐,这是居士特意为你准备的燕窝粥,这里是北方,相当难得呢。趁热吃吧!”她语气平静,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对苏轻痕死心塌地?你喜欢他么?”

金辉月嫣然一笑,“我和哥哥是本市郊县人,出生时就有异能,不被父母喜爱,当地人都说我们是怪物。长到二十岁,不知受了多少白眼,也从未交到朋友。因为如此,我们学习也一般,大学没考上。幸亏遇上了居士,他不但教我们法术,还引领我们进入一个新的世界。我们对他不是死心塌地,而是心悦诚服。”

“包括杀人吗?杀害那些小孩子?”

金辉月淡淡道:“居士说的没错。他们都是不受神眷顾的可怜人,我们是在帮他们积福积德。”

“你!”我一时无语,金辉月起身说道:“宁小姐,你慢用。我过会会来收拾餐具。”

“我烧了你的头发,你不恨我吗?”我见她对我处之泰然,远没有金耀月那样敏感,忍不住发问。

金辉月拉开房门,淡淡说道:“我以后会杀了你,你恨我吗?”

燕窝粥虽然清香扑鼻,我却只觉得食之无味。北方室内有些燥热,我将电视开了关、关了开,烦躁难耐,也不管金辉月待会是否会来取餐具,自顾自离开了房间。

这家五星级酒店有个花园,如今正值严冬,花园里群芳凋零,就连中央的喷泉都因为结冰而关闭,只留下孤零零的几根不锈钢水管,上面结满了霜花,尚未靠近,就能感受到金属的冷。

本来就是不是旅游旺季,花园里更是只有我一人。

“一个人不觉寂寞吗?”苏士源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慢慢踱来,这时,忽然天上开始飘扬雪花,纷纷扰扰而下,花园里张灯结彩,树枝上满是五颜六色的彩灯闪烁,竟然平添几分浪漫之情。

原本这种情调是每个少女所期待,更何况身边还有这样一位美少年相伴。可惜现今我只觉无比可笑,这个看似温柔可亲之人若要取我性命,亦是决不会手软。

“怎么?”我微微冷笑,“监视我,怕我连夜逃走啊?对我那么没有信心啊?”

苏士源微微地笑,走到我身边,解下自己的围巾,如同当初我们交往时那样细心地围绕在我的脖子上,柔声说道:“这里不比南方,虽然感觉不到,却实则寒冷入骨。小心着凉。”

我冷笑道:“着凉?将死之人,还怕着凉?”

苏士源凝视我半晌,“若紫,你变了。你如今浑身是刺,充满了憎恨与报复心。”

“不然呢?跪在地上,将自己的心恭恭敬敬地高举过头,奉献给你们吗?”我抽动嘴角,扬着眉毛,我知道自己现在姿态十分丑恶。

苏士源突然伸手一把揽住我的腰,将我的身体和他紧紧贴合在一起,我们鼻尖相抵,呼吸相闻,嘴唇几乎就要贴在一起。我的心毫无例外地猛烈跳动起来,脸颊也开始变得潮红。

他那冰冷的、柔软的嘴唇轻轻在我的嘴唇上滑动,温热的气息带来一片柔情蜜意,我的心要醉了、我的心又要碎了。

在这满天飞舞的雪花中,我和他就这样相拥,周围五光十色的彩灯闪耀,还有从酒店大厦里传出的悠扬的音乐声。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真甘愿溺死在这刹那的永恒中。

苏士源低声如同耳语:“若紫,如果可以选择,我真想没有和你相遇。其实在我们交往过程中,我每一次每一次,都想和你更亲近。可是我不能,我谨记着我和你之间无法逾越的界限,这是命运。谁也不能抗拒的命运。”

这句话在我本已迷惘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泛起涟漪的石子,让我猛然清醒过来。

我仰头看着他,他双眸比彩灯更加明亮,“那么请问大祭司,你知道你是谁吗?你又知道你哥哥是谁吗?”

苏士源一愣,“我就是我,我哥哥就是我哥哥。什么我是谁?”

我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你也不过是凭借着本能办事而已。”我推开他,抖了抖身上落满的雪花,这里不似南方下的雪,一旦沾染衣服就融入到纤维中,合二为一,潮湿逼人。

我回到客房时,从窗户往外看,苏士源竟然仍未离开,独自伫立在风雪之中,良久。

一夜无话,明知第二天就要去太行山南麓当年齐姜行刑的地方,我却睡的十分安稳,连以往的噩梦都没有半点,精神百倍。

早餐是酒店提供的自助餐,到底是五星级酒店,品种十分丰富。

苏士源像是没事人似的,依旧前后殷勤地为我端这端那。丁衡独自坐在远处,默默地啜着一杯黑咖啡。金氏兄妹两人像是在监视我,一边吃早餐,一边不断向我这边张望,还不知在讨论什么。

苏轻痕自从下飞机后就一直未有出现,我冷冷地想,在练功么?

“我知道你喜欢葡萄柚汁,这里的很新鲜。”我面前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式食物,从西式吐司、培根、蛋卷、香肠到中式的皮蛋瘦肉粥、红豆薏米粥又到日式寿司、加州卷还有鲜奶小方和芝士蛋糕等等。

束手而立的服务员在掩口偷笑,我甚至听到门口签到的女侍应在笑称羡慕有那么帅气又体贴的男友。

当苏士源最后将一碗红枣桂圆汤端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在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千年之前,那萧公子手端托盘,笑道:“阿绣,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我让厨房做了红枣桂圆汤,有安神助眠之效,你喝一碗解解乏。”

萧公子的脸与苏士源的脸在我眼前交替出现,骗子!都是骗子!

我恼羞成怒,猛然起身,大叫着将餐桌上所有食物统统扫落在地。

正在用餐的客人均诧异地看着我,苏士源也是一脸茫然,我直面着他,剧烈地喘着气,想到待会就要赴死,心里抑制不住的悲哀阵阵袭来,忍不住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这时,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将我扶了起来。

苏轻痕不知何时来到了餐厅,他温和沉着地向服务员道歉,随后淡淡说道:“别哭了,吃点东西,半小时后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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