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地理课结束,丁衡与苏士源二人才回到教室,不知道两人究竟谈了些什么,我猜绝对不会很愉快。两人的脸上都有明显的淤痕,苏士源微微低着头,丁衡却毫无顾忌地照样昂首阔步走进教室。
我想到凭借丁衡的能力,如果要对付苏士源,对方必定毫无还手之力,现在两人互有损伤,看来丁衡是顾念同窗之义,手下留情。
下课后虽然教室里人来人往,却也有不少同学讶异地看着两人,还有几个男生上前询问,都被丁衡粗鲁地推开。
丁衡自顾自开始整理课桌,收拾书包,杭天忍不住问道:“还有一节课才放学呢,你要提早回家吗?”
丁衡将自己的物品都摆放到最后一排空位上,淡淡回答:“我知道啊,我只是想换个座位而已。”
他的举动,可以说丝毫不顾及苏士源的面子,他冷峻的脸如今毫无表情,只有坐下的时候抬眼扫了我一眼,随即取出手机塞上耳机,一付请勿打扰的样子。
苏士源却是一脸苦笑,冲我无奈地耸耸肩。
最末一节乃是班主任裘老师的物理课,她对丁衡擅自换座位的做法有些惊讶,不过当丁衡说出了一番他和苏士源都是成绩优异的学生,坐在一起未免有点自私,应该帮助更多学习有困难的同学互相成长之类的话后,顿时感动起来,还连连称是,说丁衡这个班长比她这个班主任考虑的更加周到。
我不得不佩服丁衡找借口果然是吹牛不打草稿,还面不改色,让别人不想相信都不成。
我忽然就想到了不久之前的余杭之行,丁衡也是这样敷衍图书馆管理员,不但找到了有关林秦氏的资料,还帮我驱除了吊死鬼的怨气,当然我也帮了他的忙。
“宁若紫,你笑什么啊?”苏樱趁着裘老师转身写黑板,低声悄悄问我。
我微微一愕,我在笑吗?
我不自觉地转头看了眼丁衡,他正专心记着笔记,正当他似乎意识到我的目光时,我急忙扭回头。
苏樱用手肘轻轻捅了捅我,“苏士源正看着你呢。”
苏士源冲我微微一笑,无论何时,他总是温文尔雅,看着我的眼光一如既往,恍惚中,好像他没有抛弃过我,也好像叶文亭根本就不存在,好像我们始终在一起。
放学后,我正在整理书包,丁衡过来用指关节敲了敲我的课桌,“一起走吗?”
苏樱抢着说道:“今天的物理课还有数学课我还有不少不太明白的地方,若紫,你帮帮我吧?我们去图书馆?”
丁衡看了她一眼,说道:“那好,你记得要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哦。”
学校图书馆一般会开放到六点半关门,因此有不少学习刻苦的同学会在4点半放学后继续留在图书馆至闭馆。图书馆里资料齐全,还可以免费使用电脑,因此总是人满为患。
跟着苏樱走进阅览室,我这才意识到她的目的,原来苏士源早就等在那里,占了三个座位。
我半开玩笑地说道:“有苏士源帮你补习物理,还需要我吗?”
苏樱将我推到苏士源身边,笑吟吟地道:“你们一个帮我补习物理、一个帮我补习数学,麻烦你们啦!”
可能苏樱真的有不少内容没有听明白,累积了许多问题,苏士源讲解地非常有耐心,她也听的仔细认真,还不断做笔记,把高二开始至今的所有知识点都问了一遍,直到图书管理员来催促我们离开,这才恋恋不舍地说道:“苏士源比裘老师说的清楚明白啊!”
苏士源扭头对着我微微一笑。
苏樱家和我家方向相反,她忙不迭与我们告别,冲苏士源做了个鬼脸,对着我眨眨眼,我忍不住想,以前怎么不知道她是这么鬼灵精的?
外面华灯初上,今晚夜色很好,万里无云,繁星点点,苏士源牵起我的手,我却顺势将双手插进大衣口袋,他并不介意,“若紫,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好吗?”
我摇头,“今天没有和父母报备过,他们等我吃饭呢。”
苏士源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那至少陪我买样东西可以吗?”
他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其实我也不忍心拒绝,只能跟着他走街串巷,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这是少有的情况,以前总是和他并肩而行,或者由他将我的手紧紧握在手心,温柔地牵着我。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我从身后看不到他的脸色,下午才和丁衡起了争执,淤肿未消,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对着我微笑,没有丝毫的抱怨,不说一句丁衡的坏话。
这就是苏士源,永远温和有礼。刹那间,我好像忘记了自己如何在他楼下等待,如何见到他与叶文亭相拥而来,被他扔下的猫咪脸钥匙圈还在我的口袋里,我禁不住握紧了它,冰凉的金属质感,一会就被我的体温给捂热了。
“到了。”
他停步在市中心一家百货商场门前,我正在想他是要去买衣服吗?他却取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随后拉着我后退了几步。
沉闷的轰隆声,一抬头,只见一团五颜六色的云彩呈现在夜空中,化为漫天星雨而下,恍如黑夜彩虹;随即又是十几束光彩流溢的烟花在空中交相辉映,直把闪烁的霓虹都盖住。
那纷纷落下的火星像是四处飘散的蒲公英,一下又一下的烟花向着夜空飞舞,足足持续了十分钟,最后一支在空中停留最久,最后形成了一颗粉红色的桃心。
“商场上在放烟花呀!”行人纷纷顿足,猜测这是商场周年庆吗?
苏士源轻轻搂住了我的肩膀,柔声说道:“若紫,对不起。那次我没有陪你看烟花,我悔恨至今。所以这次我请了专门燃放烟花公司来这里,我想和你一起看属于我们两人的烟花。”
他的脸庞被竞相绽放的烟花映照的异常柔和,只是最后一支烟花渐渐在夜空中湮灭,使得他的脸好像也在黑暗中渐渐隐去,柔和中带着微微的冰冷。
她比烟花寂寞……绚丽夺目的烟花最后却只在我脑海里浮现这凄凉的一句话,虽然这一次,苏士源明明白白就在我身边。
苏士源伸手轻轻抚平我被风吹乱的头发,说道:“你知道吗?这次花光了我大部分的零用钱呢!人家好不容易才存起来的,你要赔给我。”
他带着撒娇般的语气,“嗯”了一声,“赔我什么东西好呢?就要你每天中午陪我吃饭!”
我抬头看着他,两人明明靠的那么近,我却觉得非常遥远,遥远的连他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模糊,我深深叹了口气,他愕然道:“你怎么啦?”
我转身往车站走去,他急急忙忙跟在我身后,“你生气了吗?是我自说自话做了那么多,是我要求苏樱帮我忙,对不起。”
由于已经7点,早就过了晚高峰,车站等车的人并不多,宽敞的候车棚遮挡了大部分的光线,每个人的脸都显得晦明不清,或许在这种嘈杂虚假的环境中,我才有勇气说出拒绝,“烟花很美,可惜不能长久,正如你,那么美好,我不能永久拥有。”
苏士源愕然道:“你为何说这种话?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可是人总会犯错的不是吗?难道我不该有一次悔改的机会?”
他握住我的肩膀,我伸手想和他保持一点距离,却把口袋里的猫咪钥匙扣给带了出来。
苏士源惊喜道:“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我都来不及缩手,他就握住我的手腕,连着那枚钥匙扣。
我刚想开口说话,他的双眸却好像夜空中的星光一样,闪烁无比将我的意识瞬间就拖向了浩瀚的宇宙,幽深的深海。我与他四目相对不能分开,耳边嘈杂的人声消失了,眼前晃动的霓虹也不见了,我的眼中、心中只有他的存在。
突然一声尖锐的急刹车声将我的意识从混沌中拉回,原来是我要坐的那辆公交车靠站了,我急忙逃也似的跳上车,混乱中抽出自己的手,根本没注意到钥匙扣被摔落在地。
车辆启动,我终于忍不住从车窗往外看,夜幕下,我当然看不清苏士源的表情,我只知道他始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遥遥相望,直到再也看不见。
次日早晨,我出门去学校的时候,只见苏士源站在我家楼下,跺脚呵气,看见我出门,顿时微笑着迎上来,“你来啦?我真怕你提前走了呢。”
言笑晏晏,带着半分讨好半分调笑,一如我之前。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纸袋,“是热腾腾的年记包子呢!”
我轻轻推开,“我吃过早餐了。”
苏士源一窒,讪讪地将纸袋又塞回书包,一路上和我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早晨十分清冷,他脱下自己的大围巾,轻轻围绕在我脖子上,“小心着凉。”
我却解下围巾还给他,低头说道:“我觉得如今我们不该如此亲密。”
苏士源脸色变的有些难看,声音也和这天气一般冷,“看来你是一点补偿的机会也不肯给我了?”
我恨苏士源吗?其实一般男人出轨,女人最为憎恨的是第三者,何况如今他主动提出和叶文亭分手,对我而言,不啻于浪子回头。
可是虽然他温柔如故,现在的这番柔情蜜意却令我总觉得他酷似某人,竟然让我心生不安,越靠近他,这种不安的情绪就愈发严重。
见我沉默如故,苏士源竟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臂,厉声道:“是不是因为丁衡?”
他拽的我生疼,我从未知道他力气如此之大,他声色俱厉,一张俊美的脸几乎扭曲变形,看起来份外可怖。他本就闪亮的眼眸中,更加透射出一股戾气来,好像深海惊涛,几乎要将我吞没。
我慌乱地摇头,他盯视我良久,紧绷的脸渐渐松弛下来,柔和的线条又恢复到他脸上,目光也开始变温柔,他搂着我的肩膀,柔声说道:“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本来就是我犯错,怎么能说原谅就原谅呢?但是若紫,如果你真的是因为丁衡才拒绝我,那我可就太伤心了,毕竟他是我的好朋友啊。”
我点点头,我承认内心十分矛盾,有种既不想应允,又不想拒绝的左右为难的心情。又舍不得他,潜意识中又觉得,和他重修旧好绝不是明智之举。
校门口停着一辆警车,我看到张行善从我们学校走出来,他正要钻进车里,看见我走来,顿时停步。
“张警官?”
张行善冲苏士源点点头,随即问道:“距离上学还有点时间,有空说几句吗?”
苏士源主动提出先回教室,我便和张行善一起坐进了警车。
“你该不会又想带我去什么工厂吧?”我开玩笑地说道。
张行善顿时面露尴尬之色,他那张正气凛然的脸微微发红,看起来竟然有点可笑。
他干咳了一声,说道:“你们学校有个叫叶文亭的女生,你认识吗?”
“认识,但是不熟悉。”
张行善点点头,说道:“据她父母报案,说她已经失踪二十四小时以上,我今天来是为了调取学校的监控录像。”
原来叶文亭从昨天早晨离家上学之后就没有回过家,叶父叶母昨晚等了一夜,又是打电话又是去熟悉的同学家寻找,终究一无所获,最后只能报警。
张行善这次前来即是调查叶文亭的去向。
根据和叶文亭的班主任谈话,得知昨天叶文亭根本就没来上学,也请班主任和叶文亭的几个好友在监控录像中辨识,果然在学校大门口的监控录像里没有见到叶文亭进入校园的身影。
据叶父叶母供述,叶文亭昨天早晨大约7点从家里出门前往学校,她家距离学校并不远,坐车大约两站路,二十分钟不到,如果步行,则基本在半小时左右。
张行善在看过学校的录像后,表示叶文亭很可能从家里出门之后即去了某个地方,至今未归。至于绑架的可能性则很低,一般绑匪会在人质到手后的三四个小时内致电并告知赎金金额,很少会过了那么久还不联系人质家人。
当然亦不能排除叶文亭遭到伤害的情况,但是到目前为止并未接报发现某具年龄与叶文亭相仿的女尸,因此当作失踪案处理。
“现在的女生啊……”张行善忽然感叹起来,“真希望只是反叛期的离家出走呢。”
回到教室后,我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告诉苏士源,谁知他反应冷淡,作为物理课代表的他,一边整理收集上来的物理作业,一边淡淡地“哦”了一声。
我忍不住说道:“你不担心吗?”
苏士源抬头看着我,愕然道:“担心?担心什么?”
“叶文亭是你的女朋友啊!她现在无故失踪,难道你不担心吗?”
苏士源笑了笑,将清点完的作业本捧在手上,“你是在试探我吗?虽然她曾经是我的女朋友,但是我们已经分手啦!我最喜欢的始终是你呢,所以为什么要担心她呢?”
我一时无语,忽然觉得或许他的冷漠与淡然,其实早就隐藏在他温柔如水的外表下。
由于郑老师病假,白老师又辞职,因此代课老师不但要代替白老师教授的七班和八班,现在又要来我们班级上课。他是个硕士刚毕业的学生,对上课本就不是很熟悉,一时手忙脚乱。
午间休息的时候,我协同孙莉萍一起出墙报。
自从我开口说话之后,裘老师很高兴,为了让我尽快融入班集体,她给了我很多表现的机会,一切我能参与的活动都要求我积极参与。她知道我粗通绘画,就让我协助孙莉萍一起制作墙报。
我们班级负责的墙报在走廊靠近教室大门的一侧,孙莉萍的艺术字很漂亮,就由她负责写字,最后由我贴上画好的插画和花边。
主题亦由孙莉萍选定,所有的插画和花边也要经过她的审核,毕竟她是宣传委员嘛!
本期的主题是“期末迎考,我的考试我作主”,因此我画了两个额头扎头巾,奋笔疾书的两个卡通小人。我正站在椅子上踮起脚把插画贴上,突然脚下一阵晃动,椅子被谁碰了一下。
我急忙跳下,一转身,竟然看见碰到我椅子的人是郑老师。
他浑如未觉,步履迟缓地往前走,脸色可以用惨白来形容,表情痴痴呆呆,口中则喃喃自语。
我正在想他不是请假了吗,他身子一晃,覆面倒地。
我和孙莉萍对望一眼,急忙上前扶起他,谁知一接触到他的手臂,我浑身有如触电,眼前一片红光。
意识仿佛飞的很远,那是一个狭小的浴室,浴缸里满是红的发黑的血水,色泽暗沉,血腥逼人。其中有个裸女半躺在血水中,眼眸半睁半闭,依稀可看到她微微发红的胸前肌肤。
她的四肢俱断,被整整齐齐摆放在洗脸台上,将原本不大的洗脸台挤的满满当当的。
浴室居然十分干净,是的,除了浴缸里的血水之外,瓷砖上不见半点血渍,红是红,白是白。
那女子在浴缸中有些浮沉,大约是失却了四肢,变得轻盈的缘故,她翻转了下,我看的很清楚,她竟然就是叶文亭!
我猛然扔掉郑老师的手臂,险些坐倒在地。
孙莉萍白了我一眼,独自扶起郑老师,郑老师后背靠在她身上,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双眼空洞无神。
孙莉萍对我叫道:“快帮忙搀扶郑老师啊。”
郑老师张了张口,突然爆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他开始吐血,一口接着一口,好像要把体内的鲜血都要吐尽,不一会他的胸前就被自己的鲜血染红,怵目惊心。
孙莉萍惊呆了,她又害怕,又不能就此把郑老师扔下,一时手足无措,几乎要吓哭了。
郑老师顿了顿,一边嘴角冒血,一边喃喃道:“没用了……没用了,一切都是注定……”他开始抽搐,逐渐静止不动。
他双眼仍旧睁着,嘴巴微张,我颤抖着伸手到他鼻尖,“他……没有呼吸了。”
孙莉萍一声尖叫,推开郑老师,却因为郑老师身材高大,自己反而被压在下面,惊的她泪流满面,我上前帮忙,才把她扶了起来。
之后学校一阵鸡飞狗跳,又是叫救护车,又是要报警,孙莉萍惊吓的面无人色,坐在校医院直到父母来接才算缓和过来。
我眼看着郑老师的尸体被抬上救护车,终究还是拨打了电话给张行善,将自己接触到郑老师之后,看到的惊异景象一一告知。
张行善电话边的声音有些嘈杂,他略一沉吟,问道:“你们这位郑老师是不是叫郑一成?”
我称是,他说他正在前往郑家的途中。原来根据调阅路边监控所追溯叶文亭出门之后的行走路线,看到她径直走入一个老式小区,由于该小区设施陈旧,摄像头仅在出入口,因此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栋楼。
不过有个居民说看到一个身穿高中制服的女生大约7点半左右进入一栋居民楼,直接上了3楼,这栋楼一梯两户,其中一户人家是高中老师,因此判断那女生可能去找老师。
随后侦查员经过调查,原来那户人家姓郑,是一对无子夫妇居住,户主正是高中化学教师郑一成。
由于暂时无法联络到郑一成,如今得到消息此人已死,因此张行善带领一队警员决定破门而入。
到这里张行善便挂了电话,说等下午来我学校。
孙莉萍由父母接了回家,见我也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惠老师以为我一样受到了惊吓,将我留在校医院要进行心理辅导,虽然我并非因郑老师死去而震惊,但他临死前说的一番话却令我耿耿于怀。
郑老师曾经患有癌症,据说已经到了晚期的严重程度,却轻而易举的康复,甚至重新来学校上课,这本身已经十分可疑。他在教室晕倒后,不回家休息,反而在实验室做试验,更加有悖常理。
何况我两次都看到了不同寻常的景象。
现在最令我担心的,就是叶文亭。
“同学,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惠老师伸手在我眼前一晃,顿时将我的思绪拉回到校医院办公室。
“啊?”
惠老师有些无奈,说道:“我刚才说,人生老病死乃是无常。郑老师本身就有很严重的肺癌,据说已经到了晚期难以医治的程度。他这段时间身体略微有些恢复,就抱病前来授课。现在他是油尽灯枯,虽然死在你和另外一位同学面前是有点吓人,但是也请你放宽心,不要影响到学习。”
我点头称是,她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不外乎是别放在心里去,不要造成心理阴影,如果有问题要说出来,是不是需要请家长来接回家之类的话。
我心里挂念叶文亭,见惠老师说了一下午都没有停下的意思,担心张行善过来的时候找不到我,赶紧敷衍了她几句,并要求回教室继续上课。
“你这同学心理素质不错呀。”她有点诧异,但还是准许我回去。
果然今天最后一堂课结束后,张行善已经等在教室门外,他没有穿警服,或许是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冲我点点头就率先走到西边楼梯的三四楼拐弯处,是有个窗户的缓冲平台。
“我们找到学生证了,那女孩的确是叶文亭。”他闷闷地说道。
原来警方破门而入之后,只闻到冲鼻的血腥味,寻气味而至,在一个狭小的浴室内发现了一具四肢俱无的女尸,尸体浸泡在浴缸中,池水与血水混杂在一起,满满一缸,女尸还在浴缸中浮沉。女尸被砍断的四肢则被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水台上。
浴室内被擦的很干净,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在泡红酒浴,只是血腥气熏天,中人欲呕。
更为可怕的是,有位警员还在郑家大床地下搜出一只大旅行箱,其中另有一副女子干枯的尸骨,同样四肢被砍下,摆放在躯干边。可能是经过了某种特殊处理,警员用力撬开旅行箱的时候,那女尸的头颅竟然骨碌碌地滚了出来,吓得该警员险些跌倒。
警方怀疑这具女尸则是早就不见踪迹的郑太太。
我想到自己两次感应都成真,忍不住微微发冷,我之前从未发生过类似事件,难道因为不知不觉间,巫女的力量变强了?可是当我接触到方娉婷等时,又不见这样的感觉。
张行善说道:“据我的推测,可能这郑一成与那轮回教亦有不同寻常的关系。”他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透明塑封袋,其中装着一朵小小的白莲花,有七个花瓣,每个花瓣上隐约可见一条淡红色的筋。
“鬼怖七瓣赤莲花?”我惊道,之前只看到过图案,如今见到实物,竟然如此精巧。
张行善点点头,“这是在郑家找到的,我不知道这莲花该如何使用,却觉得可能郑一成与那住院医生之女的情况类似,绝症不可能康复,邪教使用某种邪法令人短时期内回光返照,误以为好转。”
他又说郑一成之所以杀死妻子,很可能也是听信邪教谗言,以为向邪神献祭可以祛除身上病痛,短暂的回光返照之后,他又利用叶文亭进行献祭,妄图再次获得生命力,最后终究油尽灯枯而亡。
不过我觉得惊讶的是,郑老师为何会选择叶文亭呢?
郑老师教授高二一班、二班、三班化学,另外一位胡老师教授四班、五班和六班,白老师未走之时教授七班和八班。叶文亭是四班的,郑老师可能之前都不认识她,为何舍近求远,会找上叶文亭呢?
何况根据监控,叶文亭又是自己送上门的。
关于这个不合理的情况,张行善也表示有些无奈,说除了从叶文亭父母处打听叶文亭的交友情况之外,由于郑一成已死,很难推测叶文亭为何会独自去找郑一成。
张警官很忙,有点行色匆匆,他看了看手表,就表示要再赶去局里开会,毕竟叶文亭被杀的手段很残忍,需要继续研究案情,不可能因为犯罪嫌疑人死亡而匆忙结案。
“你要小心点,既然你们学校中都有轮回教的教徒,搞不好短期内他们就会卷土重来。”张行善叮嘱了我几句,说有事就给他打电话,千万不要客气。
我想这或许是张行善有种补偿心理吧!
回到教室,同学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丁衡大约去班主任办公室开会听候差遣了,人不在,书包却还停留在课桌上,这就是班长的不便之处,哪能象我们平头百姓,爱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
苏樱正在和苏士源聊天,见我进来,从课桌上跃下,“若紫,我们去图书馆补习好吗?教教我吧!”
我不及应她,转向苏士源说道:“刚才张警官确认叶文亭遇害了。”
苏樱低低一声惊叫,捂住嘴唇,苏士源却淡淡地看着我,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轻轻“哦”了一声。
这一声,毫无感情,仿佛是因被逼对某事发生看法而做出的敷衍应答,实在冷漠之极。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他表情何等温雅,甚至带着一丝悲天悯人般的柔情,可又是如此虚假,像是一座没有感情的雕塑。
“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前女友,你竟然一点都不惋惜?”
苏士源将我拉到身边,他同样坐在课桌上,修长的双腿舒展着,笑道:“我知道你在试探我对不对?好啦,乖啦,我的心里早就没有她了,她无论怎样,对我而言,和看报纸上的新闻没有什么区别。”
“你不是苏士源!”我突然大叫一声,班级里剩余未走的几个同学都一脸愕然的看着我。
我用力推开他,用力说道:“你哪里是我认识的苏士源?你绝对不是!我喜爱的苏士源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关心身边的人,给与身边的人温暖与帮助!怎么会是如此凉薄的你!”
苏士源顿时也烦躁起来,“别闹了,若紫!我知道你气我曾经朝三暮四,可是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吗?试探一次两次是情趣,次数多了就是恶作剧!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他微蹙双眉,双眸中隐隐射出两道犹如烈火般的视线,紧紧地盯着我,我感到身体不能动弹,视线亦无法转移,只能与他继续对视,我突然心跳若狂,不仅如此,神志渐渐只在他身上,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的静谧了。
咕咚一声,我神志一阵清醒,只见苏樱竟然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