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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寂静的丛林里若隐若现的狼嗥声揪着布兰吉和塔拉的心,它们一前一后飞快地向传来声音的方向奔去。跑在前面的布兰吉时不时要停下来等着落在后面的儿子,但两耳却始终机警地追寻着声音。

塔拉紧跟在母亲身后狂奔不止,但却怎么也赶不上母亲的速度,它已经觉得自己成长的和母亲一样强壮了,早应该可以和母亲并驾齐驱了,可是现在它还总是落在母亲身后。它眸足了劲,向前冲刺,踏起大片雪花飞打在脸上,它要赶上前面等待它的母亲和它一起追赶声音。它使出了吃奶的劲追赶着,然而还没有跑到母亲跟前,母亲又甩开四肢向前奔去了,它简直有些失望,有些气馁了,它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追上前方的母亲并超过它。

在这片被黑暗笼罩,被夜风不断横扫的丛林里。两双深邃的绿色眼睛拖动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丛林里悄无声息地奔跑着、追赶着,将暗夜中偶然传来的一两声夜鸟的鸣啼声抛在脑后,更将饥饿遗忘在夜风之中,因为它们找到了目标,那被夜风断续吹进它们耳朵中的声音,就是它们的目标,它们的动力,只有抓住了那声音,它们才会摆脱饥饿,摆脱奔跑,这一点布兰吉极其明白。

奔跑,奔跑,没有停息的奔跑,塔拉不知道自己和母亲跑出了多远,只感觉脚下松软的雪地经常羁绊自己的步伐,影响自己的速度。一不小心,它又陷进了一个雪坑,等到自己将后腿拨出时,又看到母亲立在前面等着了。虽它已是呼哧带喘,但还是努力向母亲奔去,可这次它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一下超过母亲。它清晰地看到母亲落在了自己身后。一阵高兴,它继续向前冲去,然而就在它向前飞奔,想让母亲来追它的时候,它感到自己的头发被什么东西一下从后面拽住了,并伴随着一阵疼痛,自己就向后倒退过去。就在塔拉箭一般地冲过布兰吉的面前时,布兰吉一口咬住了它飘飞在空中的长长的黑发,令毫无防备的塔拉直感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的头皮拽得生疼,整个身子向后退去,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向后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雪地上留下了一条压痕。

塔拉停下后,布兰吉松开了口。它不明白,它想大声叫喊、询问母亲,转头却看见母亲正支棱着两耳警惕地听着什么,并不断翕动着鼻子,在空中嗅着。它马上意识到前方出现了情况,赶紧从雪地上爬起来,学着母亲的样子,弓起身子支棱着两耳仔细听着,时不时也用鼻子在空中嗅嗅。开始它什么也没有听到,更是什么也没有嗅到,鼻头却被冻得通红了。它很奇怪,整个丛林里除了风声什么声音也没有了,甚至连那指引着它们前行的声音也突然消失得没有了一点儿痕迹。它迷惑起来,不知道自己应该听什么,但看到母亲没有任何的放松,整个身体还处在一种高度警戒的状态中,它预感到有危险正在向它们靠近,因为母亲的身体已经向它传达了这种危险的信号。它又重新开始专注地聆听起来,慢慢地它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声音,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在它们前方不远的地方,并夹杂着重物压过雪地时发出的咯吱声,但那声音是极其轻微的,且是被小心翼翼地发出的。

布兰吉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它嗅到了一种猎物的气息,但同时也感觉到这气息蕴含着极大的危险。它静静伫立着,需要判断,需要思考,它已经预感到前方将出现的猎物,是一个让它无法判断胜负的猎物。塔拉学着母亲的样子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眼紧紧盯视着传来声音的地方,可是它无法判断在它面前将会出现怎样的东西。一阵饥饿感袭上心头,肚子里传出一阵咕噜声,然而专注的它已听不到其它任何的声音了,在它的耳朵中只有前方不断传来的缓慢的咯吱声。

布兰吉慢慢迈动了自己的前腿,压低了身体,几乎处于了一种匍匐状态。它小心地向前面不远处的灌木丛爬去,没有一点儿声息。塔拉的整个心都悬了起来,又好奇又激动地学着母亲的样子一点点向前移动。

重物压过雪面发出的咯吱声突然间消失了,灌木丛后一片静寂。布兰吉停下了脚步,将整个身体压得更低了,肚子几乎已经贴在雪地上了。塔拉不再想前面会出现什么,只想学母亲的样子,够刺激,够神秘。它使劲将身体压低,再压低,整个肚皮一下贴在了雪地上,一股凉意瞬间传遍了全身,它打了个冷战,迅速抬高了肚子,跟在母亲身后匍匐着向前爬着。

灌木丛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再次响起,并逐渐变大起来。伴随着一阵阵树枝断裂的声音,灌木丛剧烈地晃动起来,覆盖在灌木上的雪花纷纷飘落下来。塔拉感觉到了危险,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布兰吉也下意识地向后挪动了一点儿,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佳攻击位置。一只野猪窜出灌木丛,呲着嘴中的獠牙瞪视着塔拉母子俩。塔拉害怕了,后腿微微抖动起来,下意识地想躲到母亲身后。虽然这样的庞然大物它见过,但那时它们还在旭干鞑率领的群狼里,狼崽和母狼都会受到保护,那时它从没有感到过害怕,它们根本没有必要去害怕,因为战争根本轮不到它们,可现在就只有自己和母亲面对着这个看起来比它们强大的猎物。

塔拉斜眼瞟了一眼母亲,看到母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视着对面的野猪,自己有了勇气。仔细观察,它发现站在它们面前的野猪并非它感觉的那样强壮,身上瘦弱的也如它们一般,仅仅剩下一层皮,它也处在极度饥饿状态中。

寂静的夜空中,刚刚还积聚着的浓重的乌云,转眼间又被狂风吹散开来,皓月再次晶亮的悬挂在空中,倾泻出万点银光覆盖着沉睡中的原始丛林,整个丛林忽然如同白昼一般。三只同样饥饿和疲惫的生灵互相注视着对方。月光将它们的影子投在雪地上,长长的,一直融进周围树木的暗影之中。周围一切动与不动的生灵似乎都在凝神静气地注视着三只饿红了眼的对手们,等待着一场生死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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