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木最喜欢什么？
蝴蝶。当他发现蝴蝶，就像找到了归宿，找到了生命的寄托。
——蝴蝶飞舞是最好看的，我喜欢蝴蝶。
年前，小柳从江湖口中得知杨木的这个嗜好，便觉得不可思议。蝶舞，听起来美妙，可没有什么值得喜爱的。
也许，小柳不懂杨木的喜好，如此美妙的快乐？
江湖将杨木抱走，小柳不阻拦，也不随着前去，她的注意力，在前方。
小柳发现蝴蝶的美好，就在这个特殊的时刻。
原来是这样，杨木并不孤僻，不奇特，而是蝴蝶，有它又具备的魅力。以前不发现这样的美。现在发现了。
这是最美丽的场景，在小柳所见到的。她觉得自己很幸福，这并不仅仅因为他们最终赢得了这场生死之战，更多的是她发现自己和杨木之间，越来越合适，越来越成为有情人。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愿望是数百年后才付诸于文字，而自人类产生情感开始，便有这样的愿望。当这个愿望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普遍的时候，情人所面对的困难也达到了一个高峰。
气若游丝的杨木，凭借他的意志，还在坚持着。
——我不能死，我并非孤身一人。
他给自己最真诚的鼓励。江湖没有发现这样的变化，即便他也在死亡的边缘上走过。
蝴蝶由一只变成两只，然后三只，四只……直到小柳的眼中再没有蝴蝶，天色便黑了下来。
黑夜的到来，总带有恐惧和黑暗。如果我们习惯于这样的变化，我们会很好的应对，否则，我们会很害怕，很厌恶黑夜的到来。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起地上的残叶。
小柳觉得有些冷，便慢慢地走开，她步子迈得很小，在林子里，黑夜的伴随，让她不得不处处留意。
忽然，她发现远处微弱的闪闪的光亮。她立刻改道，追随光亮而去。
在小柳的意念中，森林全变为平原，无法阻止她一如既往的前行。将小心翼翼抛在脑后，现在她的步子很快。
闪闪发亮的东西在空中移动，形状千变万化，小柳靠近光亮，她发现，这就是她要寻找的蝴蝶。
跳舞的蝴蝶，演绎世界最美的舞蹈。
小柳舞动她柔软的躯体，随蝴蝶跳起那动人的舞蹈。
似游鱼，似晓莺，似玉兔，似彩凤。仙飘玉姿，没有陪衬，没有矫揉造作，万物于心，融作一体。
漆黑的夜晚，在这茂密的森林，因有这般的巧遇，有这般的风姿，将夜色，化为前所未有的美妙。这是美妙的夜晚，属于一群蝴蝶和小柳的夜晚。
没有人打扰，小柳伴随着蝴蝶，幻化成仙。
不过是梦，是幻影，经由幻影，小柳明白了她所必须明白的，为了他的爱人，她需要这样的明白。
眼前的蝴蝶，没有离开，小柳望着将要黑下来的天，告别蝴蝶，往小城而去。
得到自己所得到的，便从此地离开。
小柳离去的很快，不过多久，她就赶上江湖。
江湖抱着杨木，行得很慢。
早已失去昔日的英武，江湖此刻有些气喘。
小柳赶上前，拦住江湖，说道：“你放下杨木。”
江湖还在前行，他如何肯停下来，树是唯一救人的去处。
——我若停下来，杨木非死不可！
江湖心里想着这句话，却无论如何也不说出来。
他没有机会。
小柳追上前，同时说道：“你的功力剩不到三成，根本不能将杨木送到，与其如此，不如放他下来。”
江湖听完此话，果然停下脚步，放下杨木。
世人就是如此，明明知道不可为，还要去强为之，直到他们人命为止。世人的可贵，也是他们的悲哀。
小柳擦去杨木嘴角的鲜血，抬头一望，发现空中的蝴蝶。
飞舞的蝶。
不一会儿，二十多只蝴蝶在远处飞舞，小柳忘记别人的存在，她站起身，随着蝴蝶跳舞。
江湖见她如此，喝道：“着魔了？你着魔了？”
躺在地上的杨木，闭着双眼，却说出话来：“她没有着魔。她在跳舞，跳我最喜欢的舞蹈。”
江湖见他能说话，自然高兴，笑道：“什么舞？”
杨木道：“蝶舞，这个世界上最优美的舞蹈。”
江湖道：“可以治你的伤？”
杨木道：“可治百病。”
杨木说完，一口鲜血喷出。
江湖出手急忙点中他的穴道，止住他的伤势。
“你耽于享乐，非死不可。”江湖怒斥道。
杨木道：“你说的那些人，不是我，我不会死。”
江湖质疑杨木所说的话，问道：“她真的在救你？用这种方式。”
杨木不开口，有人替他回答。
凤小杨和金钗骑着两匹快马。已经赶来。
金钗不曾下马，便说道：“至尊担心你们的安危，让我和四大护法前来小城，他们就在后面。”
江湖说道：“那些蝴蝶是信号，你们发出的？”
“这信号如何？”郑飞笑道。
江湖道：“足以掩人耳目，连我都瞒过去了，很好，很好。出这么大的事，你还笑得出来。”
郑飞道：“在下失礼了。”
金钗在检查杨木的伤口。
“伤的很重，虽然你能左右握剑，但你的左手握剑，足以胜过右手十四倍。现在，你的左右废了。”
小柳停止她的舞蹈，优美的舞姿，展示出自己所有的魅力，对于一个舞者，这是最骄傲的事。现在，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弃，放弃自己成名的机会。她不在乎，她只在乎杨木。
小柳道：“他的手真的不能治愈？”
金钗从袋中取出药物，给杨木治疗。她不想废话，抓紧时间，做她可以做的事。
废了一只手。
一个剑客，当他不能用自己最熟悉的剑，他就失去了灵魂，失去了他存活的价值。
杨木咬紧牙关，再有效的药物，涂在伤口上，也会痛在骨髓里。
江湖伸出自己的手，被杨木轻轻推开，他微微一笑，在向关心他的人表明，他可以挺住。
这就是铁血男儿！
探子走夜路，也有他熟悉的方式。快马加鞭，沿着熟悉的路狂奔，却被一个人拦腰一抱，跌倒在地上。
陈军擦燃手中的火把，照在探子的面前，打量这个担负重任的人，随后说道：“赵匡胤派你去哪里？”
探子道：“陈堂主，你枉费心机，真的是枉费。”
陈军道：“我点了你的穴道，整你的法子很多，就怕你承受不起。”
探子叹道：“我在这条路上穿梭千余次，晚上从未遇到人，你是第一个。”
陈军道：“我若不抄近路见你家天子，此刻也碰不到你。”
探子道：“你见皇上有何要事？”
陈军道：“你在和我谈条件？”
探子笑道：“这个交易不错，你占尽了便宜。”
陈军道：“我可以先和你交换消息，然后再杀了你，对吗？”
探子道：“所以我说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很不错。”
陈军道：“你明知道我不会这么卑鄙，却说这样的话。”
探子道：“我去南唐传达皇帝的旨意。”
陈军道：“你的话很简明，很愚蠢，却最能得到你想要的。”
探子道：“我一个蠢货，能够被皇帝重用，就是靠这个。”
陈军道：“我去见你家皇帝，请求他不要攻打南唐。”
探子道：“这不可能，一统天下的计划绝不会改变。”
陈军道：“你随我一同前去。”
探子被陈军随手一抛，落在陈军的马上，二人一马，前往开封府。
赵匡胤的年纪不大，却很苍老，他已有白发。作为日理万机的人，他操的心比别人要多，老的自然比别人快。
陈军看到赵匡胤的面容，再硬的心肠也软了下来，何况他的心肠从来不硬。
他竟不知道如何开口，面对这个已经威震天下的君王，他现在无话可说。
赵匡胤道：“陈堂主千里迢迢前来，又挡住我部下的去路，是什么意思？”
皇帝的话，让陈军从昏聩的状态苏醒，他回答道：“我希望皇帝不去攻打南唐。”
赵匡胤狂笑数声，他还没有说话，一旁的石守信开口说道：“要你解散天剑门，你做的到吗？”
陈军低头，他做不到，现实能改变的不多，这个现实，他无法改变。
赵匡胤见陈军不说话，方说道：“朕明白你的意思，朕向你保证，绝不滥杀无辜。”
陈军道：“陛下打算亲征？”
赵匡胤狂笑道：“小小南唐，只需要派遣将帅便是，不劳朕的大驾。”
陈军道：“皇上如此猖狂，就不怕失败吗？”
赵匡胤道：“天下一统，是不可逆转的趋势，谁也无法阻止。你说这话，是不相信朕。”
陈军道：“君无戏言，我相信你。”
赵匡胤笑道：“你相信朕，可朕的文武，朕的部队，你不相信。”
陈军道：“打仗，受苦的是无辜的百姓。”
赵匡胤叹道：“你贵为天剑门的堂主，却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在乱世中，只有武力，才能结束乱世。”
陈军转身离去，他没有告别，本来带着正理前来，可是他坚持的正理，却是歪门邪道。他还有什么脸面呆在这里，离开，是他最好的选择。
默默地离开，本来就是逃避责难的方式，因为沉默，就是一种承认，一种承受，一种应对责难的最好选择。
赵匡胤等陈军走出四五步，便喊道：“陈堂主留步，辛苦赶来，不为天剑门，不为南唐，令人敬佩。在驿馆休息数日，养足精神再走不迟。”
陈军回身，跪在地上，俯首道：“草民遵旨。”
在天与地之间，有很多美丽的事物，也有很多丑恶的。所有人面对这些，就和面对生与死一样。
杨木从昏睡中醒来，他转动身子，便觉得在往下坠落。等跌落在地上时，他才发现他睡在一棵树上。
曾经见到过的树，江湖的“摇篮”。
江湖坐在东边的那根树枝上，见地上的杨木，即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笑声，凤小杨和小柳也进入他们的领地。
缜密的房子，布满整整一条街，了无生气。
昔日繁华的大街，熙熙攘攘，如今还剩下什么？衰败与荒凉。鸡犬不宁的日子早已消失，腐烂的尸体乱躺在那长长的街道。
看到这一幕，能联想到什么？战祸之后，留下这般残破的景象，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一路走来，成为灰烬的房屋，连同人畜的尸首，随着雨水的冲蚀，粘散在土地上，或者化进泥土为春泥。
呕吐，看到这一切之后，唯一的反应。鬼见愁那张脸，紫鹃那张脸，同战火后的大街小巷比起来，显得是那么美丽、清新、自然。
这就是战争，惨绝人寰的战争。
易水之畔，较之此，也欠缺了太多。
空屋子里，充满死亡的腐乳、腐败的气味。桌上的灰尘，去年今日，只有酒席在上面。
江岳坐在凳子上，双眼直直的盯着木桌。墙角出现的大洞，有尚未入土的血迹。灰尘染染，蜘蛛网缠绕在上面。
“都死了，我还活着。”江岳嘀咕道：“死的人一走了之，很好，活的人活受罪。”
屋子外面的兆帕，早随着大战而灰飞烟灭，可这有名的酒店，就算失去招牌，它的名望，它的那碗羊肉面，仍然成为幸存的人的无穷回味。
“你还不来，我在约定的地方还要等多久？”江岳还在轻声嘀咕。
等候的人，只要还活着，只要还有腿，就一定会如约而至，就算是爽约，也不会太久。
和江岳打交道的人，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他们看中的就是信义——在江湖上混的本钱。
江岳想到一句老掉牙的大实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一个好的君主，往往能够靠自己的魅力和本事，得到很多的能人异士的投奔。天子需要这些，他更需要百姓的支持。
这些，又谈何容易？
陈军在开封府住了五天，他五天的见闻，让他改变了以往的很多看法。
离开开封府的时候，他已然明白，对于一个开明的、雄心勃勃的君王来说，做到这些，易如反掌。
他的心是否在跳动，和以前跳动的方式不同。李贵清和曼涯的叛逃，是否就是个先例，注定他也要走那条路。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陈军绝不会那么做。龙拳对他的恩重，总是大于他要叛逃的心思。
在两相矛盾中，陈军迟迟做不了决定，他就像一只没有帆向的船只，在大海里漂泊，没有归岸。
江岳在等，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约会的人到来，江岳才发现来者失去了走路的腿。
两条腿齐膝砍下，整个人都成了残废。
奇怪的是，这个残废的人，和正常人一样，走的很自然、很快。
这样坚强的人，才是最可怕的。这场约会，本来就有极大地风险。看到来者最新的面貌，江岳的确没有想到。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比以前更加难懂，让人难以应付。
江岳等来者接近自己，方说道：“才一月不见，你的腿就不见了。”
来者道：“我还活着，就足够了。”
江岳道：“一年前，这里还是世上最豪华、最富贵、最热闹的酒店，一年后，就是现如今的样子，真的很可惜。”
来者发疯似的大笑，笑得如此凄惨，江岳却不以为意。他所经历的，比一家客栈更甚。
江岳拂拭衣服黏上的灰尘，笑着说道：“玉林山庄化为灰烬，这个客栈至少没有倒下。”
来者道：“我倒希望它能够化为灰烬。一年前，我才接手这个地方，可现在，这个地方全毁了。我和你一个，成为一个家族唯一的人。”
江岳问道：“这一切，是谁带来的？”
来者道：“天剑门。”
江岳道：“你错了，错的很离谱，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来者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显然是被江岳的话气成这样，他恶狠狠地说道：“你既已脱离天剑门，就不该为它说话。”
江岳道：“你从至尊手中购买一家客栈后，公然提出反对天剑门。连至尊府都不敢这么嚣张。你内无高手外无伙伴，却如此狂傲。下场就是这样。”
来者道：“一年前的约定，到头来却是相互斗嘴，值得吗？”
江岳道：“不值。”
江岳的话还没有说完，于是他快速的接着说下去：“既然你没有和我合作的价值，我们之前的约定就不能作数，我要离开这里。”
来者恶毒的笑道：“来到这里容易，离开很难。”
江岳笑道：“凭你一个没有腿的人，也想困住我？你要明白，……”
来者抢过话头，说道：“你有腿，还是天下第三轻功的凌云腿。”
“你说什么？凌云腿只能排第三。”江岳气冲冲地说道。
来者道：“你的聪慧被你的仇恨蚕食的干干净净，我为你感到悲哀。”
江岳听完来者的话，觉得自己很肤浅，很作践自己。
来者继续说道：“你绝想不到，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江岳道：“什么意思。”
来者道：“我已加入天剑门。”
江岳道：“可以失去自己的一切？”
来者道：“我已经失去了所有。”
垂在膝上的手往外提起，寒星一闪，来者往左闪了数丈，躲过江岳致命的一击。
江岳早跃起身子，横扫一剑。
寒星数点过后，江岳破屋而出，立在瓦上。
来者紧随而出，他的左手拄着一拐。
一根拐杖，就撑起没有腿的人，他的武功的确不差。
江岳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关注的是其他人。
还没有出现的人，很危险。
来者的武功远不及江岳，他又有何等的胆量单独前来赴约。
果然，远处的残破灯笼摇动，江岳在灯笼摇动时腾空一跃，回身一剑，来者打出一掌，江岳已在十数丈外。
挂灯笼的屋子里，一声惨叫，鲜血从屋子里撒贱出来。
来者还未曾飞落在地面，被江岳飞身一剑，身首异处。
这一剑实在是太快，快到无法躲闪，甚至无法预料到用剑者已经出剑。
“不想死的，都滚出来。”江岳喝道。
声如洪钟，足以传遍整条大街。
没有人回应，四周静寂无声。
江岳挥剑狂舞，剑气滑落在木制的房屋，哗哗声响，屋子倒塌十数间，却没有一个人从屋子里出现。
一家客栈，立在街头，虽然不堪入目，到底还是街上最大的建筑，江岳几个纵跃，冲进屋子。
进入屋子后，他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这个地方不再是从前的花花世界，而是一个坟墓，让人死亡的坟墓。
江岳喜欢冒险，为此，他付出代价，也得到很多收获。
屋子里没有人，有洞。
江岳迅速来到墙角那结着蜘蛛网的洞，一剑插下，自左往右划开地板，露出地道。
江岳不需要借助灯火，因为地道里很明亮。
走的很快，很远，江岳没有发现危险，他发现的是金银珠宝。
金银珠宝发出的光亮，将整个地道照得犹如白昼，有多少的珠宝，江岳心知肚明。
一家客栈所有的积蓄，全都在这个地道里，无数的珍宝、无数的财富，人们朝思暮想的富贵梦，不荒唐、不可笑。
想到一家客栈，这个破败地方，它的财富没有少分毫，这些财富足以让它东山再起，乱世过后，这里还是那个天下第一的客栈。
江岳苦笑，对着这么多的财宝，他有很多想法。
现在，他有些感谢来者，一个慎重的约定被破坏，来者却在无意中给他指出了这个有着大量宝藏的地方。
紫霄剑出鞘后，再没有入鞘。
任何时候都存在不可预知的危险。
小苏从金银堆后面露出妩媚的脸，她扭动妖艳的身体，慢慢地走向江岳。
江岳还在他的幻想中，直到小苏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肩膀，他才从幻想中走出。
小苏等他恢复，方笑道：“江少侠，你可知道我等你很久了。”
江岳道：“小苏，你怎么在这里？”
小苏道：“为了你。”
江岳惊问道：“为我？”
小苏道：“一个明智的女人，永远会和杰出的男人在一起。我本来不是等你，可你却来了。”
江岳道：“于是就成了你等我。”
小苏道：“不错，我等你，等着杀你。”
江岳道：“你知道我为何能来到这地道？”
小苏笑道：“你能来到这里不奇怪，正如你死在这里一样。”
“你有帮手？”杨木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有些害怕。
小苏道：“我不需要帮手，你知道我的武功。”
江岳道：“近日以来，我不曾休息一天，早累得走不动了。你现在杀我，易如反掌。”
小苏道：“我的武功和以前相比，精进了不少，就要我的容貌，我的情感，随着时间的前进，也变得越来越出色。”
江岳道：“你的确比从前更美，但你不是我的对手。”
小苏妩媚动人的眼迅速的轻轻地眨着，她像是在想和江岳交谈的语辞，实际上并非如此。
小苏在笑声之中，跳起舞来。
江岳不曾见过这么优美动人的舞蹈，在他看来，这样的舞蹈，只有仙女才跳得出。
蝶舞，不止小柳会，她的姐姐比她跳的更好。
小柳的舞蹈为别人，也为自己，小苏只为自己。
将舞蹈作为杀人的方法，多么奇妙，却真的很奏效。
江岳从来不粗心大意，在小柳发笑之际，便暗运内力，等他发现舞蹈，竟呆在原地不动。
他本不是流于世俗的人，现在却被女色迷住。
小苏太美、太妖艳，能让所有的男人为之裙下臣。
瞬间，江岳中了十数枚毒镖。
他发现中镖的时间很晚，如今他就像被刀割一样的痛苦。
小苏往前一扑，来夺江岳手中的剑。
江岳迅速的避免，小苏一掌打在他的后背上。
十成的功力，江岳单薄的身子抵挡不住，他跌飞在金银堆里。
音乐，既能陶冶人们的心灵，也会伤害人们。
世上最大的伤害是杀戮，最痛苦的伤害是生不如死。
音乐两者都可以。
箫声咽是杀人的音乐，它从不陶冶人们的情感。
凤小杨拿起匕首，砍向竹箫。
江湖不阻拦她，凤小杨的一举一动，江湖并不去阻拦。
这不是习惯，是对凤小杨的信任。他明白凤小杨做的决定，有她的理由，他无权干涉。
竹箫被劈成两半，凤小杨将竹箫扔进燃烧的篝火中。
“游侠大哥，龙泽死了，杨木的伤也好了，我们退隐江湖好不好？”凤小杨眼对着火苗，娇声说道。
江湖道：“小城怎么办？”
凤小杨道：“小城交给杨木，或者江岳。”
江湖道：“我们真的能够如愿以偿，退隐山林吗？”
凤小杨的眼里饱含泪水，她要说的话，都在有泪的眼睛里。
江湖在思索，思考他的一生，究竟该去怎样度过。
小与大之间的选择，很难！
项英选择大，他只有死路一条，死的舒坦，死的重如泰山。但是，他因救人而死，也害了一条人命，他最爱的人。
想到这里，江湖停止了思考，他不能步项英的后尘。
“我们去仙林。”江湖开口说道，“你愿不愿意？”
凤小杨的泪水没有擦干，实际上她没有去擦泪水的举动，只盯着江湖，良久方道：“如果你要留在武林，我会陪伴你。”
江湖道：“你认为我左右为难，的确如此！可你不要认为我这么做，是不情愿。”
凤小杨道：“你愿意？”
江湖道：“我不想成为项英，在对待自己爱的人的态度上。”
杨木添加柴火，对两人的谈话毫不在意。而小柳不同，她在认真地听，等江湖和凤小杨沉默后，她说道：“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这样的话让凤小杨心里不是滋味，而江湖更是惊讶。最近在一起的生活告诉他们，小柳和杨木彼此相爱，为何小柳会说出这样话？
江湖道：“不知杨少侠意下如何？”
杨木道：“去仙林吗？你们可以去。”
“你不去？”凤小杨说道。
杨木道：“那不是我的家，我不去。”
小柳道：“你不跟我走，我们就再也不能见面了！”
女人的眼泪，不管有没有效，女人通常都会拿来用。
杨木道：“我明白。”
小柳道：“你不明白，你若明白，你就不会任由我去仙林。”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是挑衅，是疯狂，是愤怒。
杨木连抬头的勇气都不敢，他就像一头温顺的牛，在主人生气的时候默默忍受。
小柳的声音没有降低，甚至比以前更高了，喝道：“你必须陪我去仙林。”
杨木道：“仙林不是我去的地方，从我得到使命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这一生，不能去过隐逸的生活，富贵的生活。”
小柳急忙道“可你完成了你的使命，你可以卸下不重的包袱。”
杨木叹道：“你错了，我的使命如滚滚长江一样，永远东流。”
杨木的使命如此，那么他的爱，他的恨，他的愁，也是不是像长江水一样，连绵不断。
李白说过：“抽刀断水水更流”。不能被刀斩断的水。却与情意纠缠不清。
杨木陷入痛苦的思考中，他希望有人能够给他指点迷津，减轻他内心两种想法所带来的折磨。
精神上的折磨很可怕，叫人发疯，但身体上的折磨，更加沉重。
小苏手中的利刃。插进江岳的左肋。
江岳中了一剑，起身一跃，逃离出去。
可他的身体，飞出去不到五丈，就跌退回来，右手上插着一杆标枪。
江岳看一眼标枪，知道是谁的，也就明白了这个地道，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安全，那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