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内,君华拿起断了的玄铁链,仔细查看,他断定是强大的内力把它震断的。可是谁呢?离开了龙血丹,风之靖自己根本没那么大的能耐。这是个功力相当强的高人,但愿他不是与我们为敌的,君华心说,他的眼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凝重。
“风之靖被人救走了?”华枫后脚也来到了暗室,看到断了的铁链,他目光一凛。君华站起,道:“这个人可能很危险!”华枫鼻子轻轻一动,四下一扫,他嘴角一扬:“可能不会。”话音刚落,他纵身一跃,从房梁的一角拿下了一朵洁白的花朵,清香淡雅,怡人心脾。“雪莲花!这是……”君华惊讶一叫,笑了。
聚星阁内,众人各自就坐。“枫儿,凭这朵雪莲花,你们就能知道劫走风之靖的人吗?”甘露疑惑地问。华枫拿起雪莲,道:“这是天山雪莲,是罕见的神药。”君华接着说:“天下能把这罕见的神药当做行动记号的也只有天山廖白衣了,这是他的习惯。”
“廖白衣?那当年他偷走你们的时候,也没留下这记号啊?”华仁道。“他说过,那是唯一的一次。”华枫道,“要是留下雪莲,我和君华就不会隔了那么多年才被找到了。”
“那么,他把风之靖带走是什么意思?”凌三柳担心地说。君华笑笑,说:“爹,放心吧。廖白衣只是喜欢玩,喜欢恶作剧,喜欢各种各样的研究,他总是率性而为,而且不会轻易帮助别人。”凌三柳舒了口气:“那就好,毕竟你们也有几年的感情,他总不会来害你们的。”
“那也不一定。”华枫的一句话又将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众人的神情,他轻轻一笑:“放心了,我和君华懂得他的游戏规则。”“陪他玩是我们小时候最擅长的事了。”君华笑道。闻言,众人都笑了。
“君华,如今我们兵马已足,龙血丹也得到了,正是上应天时,下顺人和,剿灭叛臣的时候了!”凌三柳慷慨激昂。君华看着凌三柳,重重地点点头。“我们会帮你的!”华枫按上君华的肩膀,君华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谢谢!”
一个月后,凌君华率军攻入鞑靼境内。凭借瓦勒达等将士的骁勇善战,一鼓作气接连击败了国舅的几个亲信部落。之后,大军驻扎在拉拉脱草原上,稍作休整,准备在三天后出战麦萨尔部落。
国舅闻听连连败绩,大怒。急促整军五万,意在将凌君华的两万大军一举消灭。领军大将是上将隆迪,当年就是他助国舅破宫夺位。这次闻说是失踪的小殿下攻入,他恨得牙根痛痒,主动请缨,决不允许凌君华攻下鞑靼!
夜晚,风很大,战旗飒飒,军营帐篷就像一个个小土丘扎在那里。营火在噼里啪啦作响,方圆几十里不闻一声人语,偶尔听得几声马鸣。一个手握玉箫的身影轻轻掀开帐帘,走进中间那座最大的帐篷里。
帐篷里灯火通明,身着一身白色亮甲的君华英姿勃勃,正端坐在主席上研究着地图。“怎么样?”他抬起头,问来人。华枫叹声一笑,坐了下来。君华眉头一皱:“那她会去哪呢?”“她行踪自由惯了,就连南无二老也没抓住她。但是,你打仗,她不会不来掺上一脚的。”华枫抚着手中的玉箫,凝神道。“出征前我查过一次,现在你又查了一次,看来她确实不在军营中。”君华道。
华枫突然眼睛一瞪:“她不会混进敌营了吧!”君华闻言背后一冷,这可真像夏虫儿会做的事。
就在这时,帐外一军士禀道:“回殿下,有一姑娘求见,称是您的故友!”君华眼睛一亮,从席上跳起:“夏虫儿!快带进来!”华枫倒显得很平静,他摇头一笑:“不会是夏虫儿。”
帐帘一挑,军士引进一人,她一袭绿衣,头发上只斜插了一支玉簪,漆黑如墨的青丝摇曳生姿。她抬起头来,笑眸如花。“路笼翠!”君华的眼神有些暗淡,但还是惊讶不已。“师兄。”笼翠对华枫盈盈一礼,华枫点头微笑。接着,她面向君华,脸颊有些微红,忙低下头:“凌公子。”
“你怎么到这来了?”招呼笼翠入座,君华疑问。笼翠欠了欠身,温柔答道:“我听说凌公子正在打仗,以前你帮过我那么多,所以我来报恩。”君华还未来得及拒绝,华枫抢先一步问:“谁告诉你的?”
“夏虫儿。”笼翠刚一出口,君华华枫几乎是异口同声:“她去找过你!”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马上坐回原来的样子。笼翠轻轻一抿唇,道:“夏姑娘半个月前找过我,要把小五小七带回云摩峰。本来她说无论如何也要来帮你,可是她必须回云摩峰呆上一段时间,可能一两个月,也可能四五个月,好像她的胖妈病得很严重,夏姑娘急着回去照顾她。”
听了笼翠的话,君华松了口气:“这就好,安全就好。”华枫却不言语,他抚抚额头,老有疑虑。看着笼翠温柔可人的笑脸,她的话最好可信,华枫心说。
“路姑娘,我很感激你有这份心,但是军营中不能有女人,请你见谅!”君华客气地拒绝。笼翠笑笑,站起,径直走到君华的地图旁,纤手一指:“公子要消灭麦萨尔部落吗?”君华抚着下巴看着笼翠,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么隆迪的大军应该驻扎在这。”笼翠指着麦萨尔以西三十里处,又说:“他不增援麦萨尔,只会坐山观虎斗,然后他渔翁得利。”“你怎知道隆迪不会支援麦萨尔?”君华问。
笼翠还未回答,马上,探子来报,隆迪在麦萨尔以西三十里处扎营。
君华有些愣愣地看着笼翠。笼翠笑说:“我跟婆婆曾在隆迪府上做过几年的内医,所以我知道隆迪的为人和战法。”君华盯着战图,皱眉道:“看来我们以散打紧的战术不管用了。”
“还有更糟糕的!”华枫走过去,神情专注:“我们被困住了!你看,东边是沙漠,无草无水,要想前进,只有踢开麦萨尔部落向西走。但隆迪盘踞在这,我们可能还没喘气,他的五万大军就攻下来了。而且他占据了一个有利地势,他在上我们在下,就算我们战完麦萨尔后保存了完整的实力,如果出战,吃亏最大的还是我们!还有一点,我们跟隆迪拼不得耐力,他有后方源源不断的补给,而我们的粮草确是有限的。”
君华撑着案子,烦恼苦思,不知该如何是好,叹道:“可惜这个时候爹去征集粮草了,他与隆迪同朝为官,肯定知道他的战法韬略,知道他的弱点。”“我也知道!”笼翠马上说,“我保证,留下我绝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君华心中一动,看向华枫,华枫点点头:“知己知彼。”“好吧!”君华痛快答应,伸出手来:“欢迎你,路姑娘!”
麦萨尔部落的首领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隆迪的营帐,谁也拦不住。隆迪正在饮酒,他粗眉狼目,剽悍体壮。他抬眼一瞧,朝后面阻拦的士兵挥了挥手,他们迅即退下。
“隆迪!你不是来驰援我们的吗?为什么不到我的部落去会盟?你想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被灭吗?”首领冲到隆迪酒桌前,拍案怒道。隆迪猛地摔下酒壶,吼道:“在我的大营你敢这么跟我叫嚣,来人!把他扔出去!”
几个士兵冲进来将首领架起,首领咬咬牙,甩开士兵的手,用力整整战服,向隆迪深深地一鞠躬,恭敬道:“隆迪将军,恕我不敬!但陛下派您来是对付世玄的,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吗?”
隆迪一笑,走到首领跟前:“是,陛下是让我来消灭世玄的,可没说要救你的部落。这件事你就是捅到陛下那,我也会让他觉得我是对的。”“你!”首领气得出了一头汗,隆迪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首领瞪着他,只得忍气吞声。
“葛蒙林,你先听我说嘛。”隆迪走至挂在墙上的地图前,指道:“我占据的这个位置正好堵住了世玄的道,他东不能去沙漠,只能通过你部落这条路前进。但我挡在这,他应该明白,要是攻下你麦萨尔部落,他的气还没喘上一口,我就会立即将他消灭!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他要是一直在那耗着,用不了多久,他的粮草就会支持不住。到那时,葛蒙林,不用我出手,你就可以将他一举灭掉!这么大的功,你说陛下会怎么赏你呢?”
“可是……”葛蒙林刚一张口,隆迪就打断他的话:“回去吧,好好想想!”葛蒙林一沉气,走出帐外。“奸诈!”他咬牙切齿。
“殿下,路姑娘求见。”帐外士兵禀道。“请!”
笼翠走入帐中,看到华枫与君华仍在那里冥思苦想。她轻轻一笑,“怎么,路姑娘有高见了?”君华问。笼翠飘然走近,“我们可以得到它的帮助。”她一指地图上的麦萨尔部落。
“什么意思?”华枫又问。“隆迪驻扎在麦萨尔部落三十里外,没有直接与他们会盟,麦萨尔部落肯定马上派人跟他们交涉,而隆迪奸诈圆滑,必会加很多话来搪塞。但麦萨尔人可不是傻子!”笼翠道。“你是说,暗中与麦萨尔部落修好?”华枫听出她的话外之音。“离间隆迪和麦萨尔部落,让他们为我所用。”君华也明白了。
“可你怎么知道,麦萨尔人不会相信隆迪的花言巧语?”华枫抱着胳膊,转身反问。笼翠道:“我在隆迪府上的时候,偶然知道隆迪一直与麦萨尔部落首领葛蒙林不和。所以这次隆迪坐山观虎斗的战术自然蒙不了葛蒙林!”她转头看向君华:“所以,你得马上派人去跟葛蒙林交涉。”
君华听后点点头,他手一挥,道:“不用派人,我亲自去。”“那岂不是太危险了!”笼翠担忧道。“没关系,我陪他去。”华枫说。“我可没那打算。”君华断然拒绝,“我一个人去,你得留下帮我撑着。”华枫看着君华的眼睛,半晌,他耸耸肩:“随你。”转身走出大帐。
“你一个人,可以吗?”笼翠秀眉紧拢。君华一笑:“我不打无准备之仗,别小看我。”这一瞬间笼翠突然明白,华枫君华二人早有意探探麦萨尔的虚实,只是被种种顾虑绊住,她的到来正好打消了他们的迟疑。
现在的麦萨尔部落刀剑林林,战马嘶鸣,他们正在为拼死一战做准备。君华轻身来到,侧身贴着毡房边,身势如风,脚点云雾般摸到了葛蒙林的大帐前。
“大汗,没有隆迪的增援,我们如何跟那两万大军抗衡?我们只有八千人马啊!”一将士禀道。“大汗,对方领军的是瓦勒达将军和先王上将霍尔盖,已有好几个部落不是被剿灭,就是被收入麾下,难道我们非要正面冲突,一点退路也没有了吗?”另一将士又道。
“都不要再说了!”葛蒙林忽地站起,伸手止住,视死如归地说:“隆迪既然不帮我们,那我们就靠自己,为了我们的家,我希望你们都能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众将一咬牙,“是!大汗!”退帐而去。
葛蒙林凝视着挂在壁架上的盔甲,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他蓦地一转身,营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蒙面人。“你……”葛蒙林大惊,刚一张口,君华指尖一弹,一颗小石子瞬间让他动弹不得。“你最好别大嚷!”君华笑道。他轻轻碰了一下葛蒙林,穴道解开。
“你是谁?”葛蒙林厉声问。君华解下蒙面巾,葛蒙林呆了,那目光,那神采,那威严……他不禁脱口而出:“陛下!”君华冷冷一笑:“别这么叫,如果指的是现在的,那对我是种侮辱!”“你是……世玄殿下!”葛蒙林豁然认出。
“当年你也曾随我父王金戈铁马,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岁月。按理说我应该叫你一声……”君华回身看着他,“叔叔。”
“如今我却与他的儿子两阵交锋。”葛蒙林有些感慨,他目光如炬,话锋一转:“你今天来所为何事?”君华道:“草原人直来直往,我就直说。我带兵前来只为收缴叛臣,夺回我父王保卫了一生的国土!如今隆迪扎营三十里外,只是为了看你我两方斗得两败俱伤,他好趁机渔翁得利,既除去你这个一直与他关系不和的人,也能轻而易举地除掉我。其心昭昭,奸诈无比!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葛蒙林对此不语,他一挑眉,反问:“你想与我结盟,反战隆迪?”君华冷笑一声:“葛蒙林,只道你拥护叛臣,我就可以顷刻间取你性命。念及你倒向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子民,我不会动你,也不想伤害你的子民。但是,对于一个叛变我父王的人,我怎会与他结盟?”
君华看着他的眼睛,清清楚楚地说:“如果你执意要战,战场上我绝不会手下留情!而且,你一定会被我打败!至于隆迪,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今天我来到这只是念及你的子民,战与不战,你来替他们决定!”说完,君华背手侧身而立。
隆迪的冷遇与君华的冷静劝诫让葛蒙林心中激浪澎湃:当今国舅只会花天酒地,增加我们的负担。隆迪又如此见死不救。眼前的世玄殿下英目明眉,大有君王气概,他有这么记挂我的子民,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倒戈相向呢!
想至此,葛蒙林心甘情愿地倒身下拜:“殿下,葛蒙林不敢求您的原谅,但是以后,葛蒙林和麦萨尔部落甘受您的差遣!”君华嘴角一扬,转身单手扶起他:“葛蒙林,不管是为你的子民,还是为我自己,多谢你!”
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华枫终于松了口气。黑暗中,他一招手,埋伏在麦萨尔边上的士兵跟随他悄然撤离。
笼翠在帐中坐立不安,转来转去,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担心害怕。直到那个期盼已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笼翠!”笼翠眉眼都笑了,笑出了泪花。她攸地转身,青丝飞扬,情不自禁地冲过去抱住了君华:“你终于回来了!”君华吓了一跳,他忙拉开笼翠,回坐到了主席上。
气氛有些闷人,“那个,我有点饿了。”君华找话说。“早就备下了,我去端。”笼翠低头向外走。“等等!”君华叫住她。笼翠停住脚步,心跳加速。“别忘了叫上华枫!”君华道。笼翠脸色马上变冷,点了点头。
“不用了。”华枫掀开帐帘走了进来,笑道:“看你的情形一定成功了!”君华走下席,笑道:“不错,葛蒙林已经同意结盟,但接下来如何对付隆迪我们还得好生计划。”华枫点点头,道:“身为行医济世的人本就不愿多见伤亡,能用和平的方式解决真是值得庆贺的,这样,我多加了一个菜,你们一块来尝尝!”华枫一拍手,士兵端着饭菜鱼贯而入。
“我去休息了,你们吃吧。”笼翠说。华枫一把拉住她,笑道:“这次成功你也是功不可没,怎么能少了你呢?”他一直把笼翠拉坐到席上。君华端着茶杯奇怪地看着华枫: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一对上笼翠的目光,君华一下避开了,将茶水一饮而尽。
华枫亲自端了个菜上席,“这是我做的,你们好好尝尝。”华枫突然对笼翠意味深长地一笑,径直将菜放到了她面前。“烧乳鸽!草原哪来的鸽子?”君华怪道。笼翠一见,顿时杏眼圆瞪,筷子啪地一下掉到了地上。
“你怎么了?”君华觉察出了异常,华枫不对劲,笼翠不对劲,到底有什么事?笼翠忙把筷子拾起,不自然地笑道:“我从小就非常喜欢鸽子,所以看到鸽子做成的菜有些不忍,不好意思,失礼了。”“没关系。”君华说。
“我不太舒服。”笼翠又看了一眼烧乳鸽,皱了皱眉:“我先走了。”她立刻起身离去。
“你为什么要把她吓走?”君华问向华枫。华枫端起酒杯,轻啜了一口,笑道:“你安心坐你的大帐,有了答案我自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