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奥克兰是一年中最暖和的时候,但是柳诗妍却一点都不欣喜,两年了她还是没有习惯这样的季节。过去每到冬天她都会幻想以后可以去到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可是自从来了新西兰以后,她却疯也似地想念北国冬日的严寒和积雪。
周五下午下班之前,肖副总忽然把柳诗妍叫进办公室吩咐道“最近美国一家电网的设备产品需求量加大,国际上几家大型设备产品的生产供应商都在想办法竞争这次合作,下周国内总部的人要过来跟我们牵头,打算一起商议个方案来争得这个项目。”
“哦。”柳诗妍听得不明就里,她搞不懂这跟她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呢?总不可能这么大的案子也让她这种无名小卒参与吧。
“你这边也准备一下吧。”肖副总说。
柳诗妍茫然“我,我准备什么呢?这么大的项目应该会经由公司上层研究,然后交给公司最核心的销售部和策划部参与的吧?我怎么行?”
肖副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又不是让你参与案子,是要你准备一下跟总部那边的人的接洽工作,顺便让总部的人也认识认识你这个新上任的公关总监,你呢也可以多跟总部的前辈们学习学习。”
“哦,我知道了,周末我会好好准备的。”说完便从肖副总办公室退出来。
周一早上六点钟,柳诗妍就接到肖副总电话,要她赶去机场接人,说是总部那边的飞机提前了,柳诗妍马上梳洗打扮,然后换了前日准备好的一身纯白色的职业套装就匆忙赶去了机场。
到达机场才六点三十五分,柳诗妍长舒了口气,好在时间还早,航班是七点十分降落,她稍稍安心了,第一次见总部的人要是迟到就糗大了。
她举个牌子站在接机大厅里望着出口,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毕竟她都不知道她要接的人长什么样子。
没过一会,机场出口开始陆陆续续地有人出来,接机大厅也一下子涌来一堆人,柳诗妍把手中的牌子高高举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出口处的每一个人。忽然,她的心脏像被什么扎到一样狠狠地刺痛了,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宋逸风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俩人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宋逸风也看到了她,他的脚步顿了一顿,表情瞬间也变得僵硬,然后他忽然大步迈过来站在柳诗妍面前,礼貌地招呼道“你好。”
柳诗妍愣住,举着的牌子一下子掉在地上,两行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流下来,面前的这个男人西装革履,彬彬有礼,可确确实实是她最最熟悉的宋逸风。
与宋逸风同行的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其中一个男人和那女人嘀咕道“是不是她呀?”
那女人小声说“应该是,你没看她刚举的牌子上写着咱们公司的名字吗?”又细细端详一眼柳诗妍,继续说“就是她,看她领标上也有公司的logo呢。”
宋逸风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为避免尴尬,他故作镇定上前跟柳诗妍礼貌地说“刚才下了飞机我跟肖总通过电话了,他说已委派了新任的公关总监过来接机,想必就是你吧?现在你是不是该带我们回公司呢?”
柳诗妍盯着宋逸风的眼睛终于眨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上泛落下两颗泪珠,她心知失态,忙低头抹了眼泪,又抬头强作微笑状说“不好意思失态了,刚才因为想起故人了。我是柳诗妍,由于航班提前得有些突然,所以不方便多带人过来,就我自己来接机了,不过公司已经在贵宾接待室准备好给各位接风洗尘了,请各位随我走吧。”说完,眼睛又不由自主地望了眼宋逸风。
中午的接待宴上,宋逸风介绍完他随行的女助理和两位男下属之后,就一直忙着跟公司的几位经理人寒暄客套,柳诗妍就坐在对面偷偷观察着宋逸风的一举一动。
入夜后,柳诗妍和衣躺在宿舍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到的人,今天忽然又出现在她面前,这一幕幕好像都是在梦里。
“不行,我要去见他,我要问他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之前的承诺结婚了,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让我难过?”柳诗妍想着嗖地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提起一件衣服就下了楼。
这个时候宋逸风正在柳诗妍宿舍楼底的树下一边徘徊一边接连抽着烟,两人四目相对的霎那,柳诗妍所经受的委屈和难过瞬间都涌上胸口,她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宋逸风丢掉烟头,快步过来抱住她,就这样安静地过了许久,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好大一会柳诗妍才控制住情绪,忙从宋逸风怀里挣脱出来说“对不起,我忘记了你已是有妇之夫,或许我只是很久没朋友,所以见到你竟然觉得分外亲切,你不会介意吧?”
宋逸风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眼见心里日思夜想的人变得这般消瘦,他怎能不心疼?她是怎么来到这个公司的,她结婚没有,离开他以后她是怎么生活的,这些他都想要知道,可是却一句也问不出来,只因为他害怕,他害怕他得到的答案会令他又一次难过和失望。
这时一个电话打破了俩人的尴尬沉默,是宋逸风的女助理来电说总部那边发了紧急传真需要宋逸风亲自过目。宋逸风挂掉电话有点依依不舍地望柳着诗妍说“我有点事得马上回酒店了,有时间的话我们好好谈谈吧。”
乔伊在前方的车子里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本是想约柳诗妍明天去散心,当他看到柳诗妍眼里迸射的留恋和爱意,他就猜到这个男人是谁了。可他没有下车跟柳诗妍打招呼,而是径直开车离去了。
两周以后,宋逸风跟新西兰分部的项目研究顺利完成了,宋逸风也得回国述职。
宋逸风和柳诗妍心里都各自在着急,说好抽空面谈的,可是两个人都在互相逃避,心知即使见面都不知道从何谈起,反而会触及痛处。
好在在宋逸风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乔伊来酒店找到他,跟他讲述了柳诗妍来到新西兰发生的一切,最后乔伊说“听说你已经结婚了,但是我觉得我有必要把这一切都告诉你,毕竟你才是她独自坚持这么久的理由。不管你当初是出于什么原因放弃了等她的约定,你都应该去跟她解释清楚,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她心里的脆弱。”
“你是说诗妍没有跟Jack结婚?”宋逸风大惊,这些日子他对柳诗妍坚守礼仪全是因为他以为他们之间有太多不可逾越的屏障,早知如此。
他扔下乔伊,飞奔去柳诗妍的宿舍。
柳诗妍又在翻看从前的老照片,她知道明天宋逸风就要离开了,这一分别可能永远不会再相见,那么他们之间这些记忆也不会再有意义,她轻轻抚摸着这些照片忍不住落泪,马上她就要把它们付之一炬。
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扰乱了柳诗妍的愁思,她起身开门,愣得不知所措,却被宋逸风一把拥入怀中吻住双唇,然后顺势倒在柳诗妍的单人床上。俩人长久以来压抑的邪火此时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不能自制。
“你离婚了?你没有骗我?”柳诗妍忽然坐起来惊异万分。
宋逸风躺着点点头,伸手又把柳诗妍拉一把,躺入自己怀中。“伍月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人,婚礼那天我本来不想伤害她,但是我的难过她都看在眼里,结婚两个月后她就跟我提出离婚,我同意了,我心里有你,不能伤害她一辈子。”
“那伍月后来呢?你们再没有再见面吗?”
“她出国了,她说她一直想考经济学博士。”宋逸风说。
柳诗妍唏嘘一声点点头,忽然说“对了,曹语也去英国留学了,前几天打电话说她遇到一个温厚的好男人,估计下个月就结婚了。”
“下个月?这么快?曹语什么时候变成一个结婚狂了呢?”宋逸风笑。
“她说她把一个女孩最美好的年华都用来等待她的爱情,结果却始终逃不过独角戏的命运,如今她想安定下来了。你知道吗?如果你再不出现或许我也会像曹语一样,找一个平凡的男人过日子。以前我们都意气风发,以为可以年轻一辈子,等待一辈子,快到三十岁的时候才开始有危机感,才开始相信命运果然是存在的。”
宋逸风见她说得忧伤,捧起她的脸亲吻一下,深情道“就算你变老,我也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柳诗妍露出开心的微笑,又说“不管怎么说,我都支持曹语的决定,她是那么好的人,应该遇到一个懂得怜惜她的好男人。”
宋逸风也点点头,忽然问道“明天怎么办?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柳诗妍捏捏宋逸风的鼻子笑道“要我跟你私奔啊?嘿嘿,明天我会跟经理讲明事由,然后申请调职回国。你不是要赶着回去述职吗?没关系你先回去好了,回去准备好一切,等着我。”
宋逸风吻了吻柳诗妍的额头,重重地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