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沛宜抬起头看着孟尔凡,从心底升起的颤栗像是涟漪一样扩散到四肢百骸,他是认真的,假若她再重蹈覆辙,他一定会以后都不再原谅她。她环紧了他的腰,在这一刻认真而郑重地向他许诺。
“尔凡,无论如何我不会再让你伤心!”
孟尔凡温柔地替她抹干泪痕,“饿吗?要不要现在就吃早餐?”
林沛宜蹭在他的怀里,在以为要失去又重新得到的时候,他的这一声温柔体贴的询问,几乎让她的眼泪再次簌簌地落下来。她不敢奢望可以立刻就与孟尔凡复婚,但是能够继续维持这样的关系已经足够,她平静着自己的情绪,好一会才半嗔半怨地开口说:“你昨晚弄得我半点力气也没有,我现在饿到可以把你整个吞进肚里。”
“沛宜!”
孟尔凡的耳根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
昨晚他的确是太失控,但她能不能不要再这样挑逗他?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从眉眼中透出来的俏皮和捉弄,无一不在冲击着他的神经。他的这一生都被她网牢,就算有多少的担心和害怕,他还是没有办法离开她。
“尔凡,你要补偿我。”
林沛宜用指尖,亲密地刮过他的鼻尖,“我要吃你亲手做的早餐,然后还要你送我去公司。”
几乎是在****的怨气冲天之下吃完一顿早餐,然后林沛宜才让孟尔凡再一次充当她的司机,把她送回了公司上班。虽然已经跟孟尔凡和解,但是工作上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她不想再伤孟尔凡的心,就要清除掉身边的阻力,她的父亲以及一直追求不肯放弃的李迪南,现在成了她最头疼的问题。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林盛”的办公大楼下,林沛宜推开车门,正好与刚刚抵步的父亲林远东不期而遇。
她回身按住想要下车的孟尔凡,“不用送我上去,你先回道场吧。”
孟尔凡也看到了林远东,了然地点了点头,顺言地开着车离开。林沛宜走上了台阶,林远东站在公司的大堂里,看着车子远去的尾气不悦地哼了一声,“见了我连一个招呼也没有,这就是他对待长辈的态度吗?”
“需要我叫他回来吗?”
林沛宜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果你肯承认他是你的女婿,我随时可以把他叫回来跟你打这个招呼。”
林远东被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最好有自知之明,不要再纠缠你。”
林沛宜从特别看护手中接过了轮椅的扶手,推着父亲坐电梯上楼。因为欧盟的调查专员MARK到访,她担心林远东联合另外的两家竞争公司,操纵市场价格一事会被他查获证据,从而引发巨额的罚款,所以在接到消息之后,立即就动手再注册一间新的公司,把“林盛”原有的资产作转移。
只要能够争取到时间办妥所有的手续,即使欧盟作出处罚决定,也只是针对原来几乎已经是空壳的公司,“林盛”就可以在这一劫中逃过去。但是林沛宜把律师已经做好的资产转移文书拿出来给林远东,他却拒绝签字。
“沛宜,你到底看过财务的核算没有?”
林远东把送到面前的文书推开,即使因为中风由林沛宜接手总经理的位置,但他一直都是“林盛”的注册人,只要他不签字,林沛宜就没有办法实行新旧公司的资产转移。“新公司的注册费以及百分之四的税金,也是相当庞大的一笔数目。”
“爸,在这种时候你不能再一毛不拔,做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当初你跟‘恒瑞’还有‘亿佳’签下这份协议,现在就是你把从非常渠道得到的利润还回去的时候。注册费和税金的损失,‘林盛’完全可以承担得过来。”
“我反对你这样做,经商从来就没有把赚到的钱吐出来的道理。”
“那你要我怎样做?”
林沛宜头痛地扶着额,在经营策略上,她跟父亲一向存在很多的分岐,眼下更加是无法协调。
林远东看着她,“只要你与李迪南结婚,‘林盛’和‘恒瑞’合并,就可以避开这次的危机,还可以把‘亿佳’也打压下去。”
“我不可能跟李迪南结婚,不可以,绝对不能!”
林沛宜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在这一个问题上,她跟他的父亲一样有坚决不可动摇的立场。
“你到底对李迪南有什么不满?”
林远东的怒火渐渐的被她撩起,她一声不说就跟孟尔凡办了结婚手续,他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就没有释怀过。“人品、学识、才能、样貌、家势,孟尔凡连他半个手指头也比不上,你到底是被下了什么迷药,要执迷不悔到这个地步?”
“我心里在想什么,你从来就没有关心过!”
林沛宜倔强地回应,“这一切都是你亲手造成的,如果你没有在自己妻子病得最厉害的时候,跟照顾她的女护士上床,我根本不会离家出走,也就不会碰到尔凡。要我放弃他跟李迪南结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
“这间公司是我跟你母亲一起创办的。”
林远东被她戳中痛处,愤然地攥紧了轮椅的扶手。“她怀胎九月的时候,仍然怀着你在外面跑客户,如果你要亲手把它毁掉,你立刻就可以这样做!”
林沛宜把脸别过去,努力地平息着自己的情绪。
对于她母亲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公司,她不能撒手不管,为着这点她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把“林盛”保住。
林远东不肯在转移文书上面签字,而林沛宜也不肯答应与李迪南的婚约,父女两个人的协商到最后还是没有达成。纵使两个人都不愿意看到公司因为巨额的罚款而倒闭,但关系却是陷入了僵局之中,MARK的调查逼在眉睫,他们之间到底要谁先来让步?
看着特别看护推着父亲离开,林沛宜在办公室头痛地扶住了额角。
“林小姐,文件需要你签名。”
张柯彤拿文件进来找她签字,她一边拿起签字笔,一边随意地开口说:“柯彤,你说如果我买凶把MARK干掉,会有什么后果?”
“这个想法太疯狂。”
张柯彤吓了一跳,“林小姐,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知道。”
林沛宜无奈地摇头,从来没有如此左右为难过。她的父亲跟李迪南一起向她施压,她就像是遇到了两块拦住去路的巨石一样,找不到可以越过去的办法。
下班的时候,李迪南的电话打了进来,她烦躁地按下了无人接听键。
如果没有再遇孟尔凡,或许碰到了这样的情形,她可以让步与李迪南结婚。但是现在,她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父亲的身上下手。孟尔凡每逢周三要替“知行书院”上跆拳道的兴趣课,所以她打算下班之后,回到位于半山的林家大宅,继续说服她的父亲。
银色的保时捷停在“林盛”的办公大楼下面,林沛宜无奈地看着李迪南下车向她走来。接连两天她不肯接听他的电话,逃避果然不是办法,他终于还是追上门来。
“沛宜,这是你喜欢的花。”
李迪南把洁白的茉莉花递给她,“可以跟我一起吃顿晚饭吗?”
林渍宜即使回家也没有把握能把父亲说服,或许劝李迪南改变主意还来得轻松一些。只要李迪南不再坚持要与她结婚,林远东自然也没有办法强迫她。她接过他递来的花束,说了声谢谢,最终坐上了他的车子。
“沛宜,还记得这间西餐厅吗?”
情调一流的西餐厅,两个人相对着共进晚餐。李迪南看着她开口:“周五就是我父亲六十岁的生日,我上次在这里问你的问题,你现在考虑清楚,可以回复我没有?”
上一次他在这里试探地问她:“沛宜,下个月是我父亲的六十岁生日,在酒店设宴庆祝,你到时候能不能出席?”父亲李恒瑞六十岁的生日,李迪南不是以同城同行的身份邀请她,假若她答应出席,代表的意义就是不同一般。她当时想要开口拒绝,但他却按住她的手背,眼里有一闪而逝的受伤,让她在剩余的时间里面考虑清楚再回复他。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仍然在等她的答案,即使知道她已经心有所属。
“迪南,你明知道我已经结了婚。”
林沛宜没有胃口地放下餐刀,他的条件不差,为什么就是要吊死在她这棵树上?
“孟尔凡配不上你,你可以跟他离婚,我完全不介意。”
李迪南握住了她的手,把求婚的戒指取出来,“即使不为我对你的心意,想一想我们两家的公司。MARK下周就会离开,你要注册一间新的公司来规避罚款根本就来不及。周五的晚上我们在父亲的寿宴上宣布婚讯,他下周就可以带着这个消息回去结束调查。”
一旦当众宣布婚讯,可以解决眼前的危机,但她日后要如何收拾这个残局?
林沛宜摇头,“我不能答应。”
“沛宜,就当作我求你。”
李迪南几乎要落泪,“林伯父不可能会在转移文书上面签字,我的父亲也是一样,我们只有结婚这一条路选择。”
“迪南,是我爸先去找你的吗?”
林沛宜只觉得前面的路都已经被巨石封死,如果是林远东先去找李迪南,她的父亲就真的没有半点可以说服的余地。
李迪南握住她的手顿了一下,“是林伯父先来找我的。”
林沛宜把求婚戒指推回到李迪南的身边,“你让我再想一想。”
即使已经相信林远东没有说服的余地,但她还是想再尝试一次,就算是为了孟尔凡,她答应过不会再伤他的心的。
李迪南仍然不肯放弃,“沛宜,我会一直等你到周五的晚上。”